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第八章 ...
-
中午的操练终于结束了,张枫腹中的空城计分外响亮,摸了摸自己“锣鼓嚣张”的肚皮自言自语道:“大家伙儿都知道饿,偏你搞这么大动静,没出息。”
一旁熟识的人闻言都笑道:“你整日大呼小叫的,这点声响又算的了什么?”
陶子衿看着不远处匆匆忙碌着的身影出神,默默不语。
张枫顺着陶子衿的视线看过去,一队士兵携着美酒佳肴往大将军帐中去了。
张枫顿时好笑,挪揄道:“方才我还说自己没出息,竟看不出来桃子倒也是个馋鬼儿,我说桃子,老哥劝你还是不要白日做梦了,那些个吃食,全是为小侯爷特别准备的。”
说话间,就又是一列人马往将军帐中去了,竟带着些管乐笙箫。
张枫呢喃道:“看来这小侯爷挺讲究的,怕不是什么好伺候的茬儿。”
陶子衿笑了笑调侃道:“怎么?怕了?”
张枫胸膛一挺:“怕?老子为毛怕?不招他不惹他,太太平平过日子,怕什么。”
陶子衿望着远去的列兵,心事重重。
张枫推了推陶子衿的胳膊:“哎,走咯,咱们没有王爷这样有钱有势的亲爹,也不做那种八面威风的美梦。”
吃饭的地方已经坐满了人。
张枫正大口大口地扒着碗里的米饭,一面还不忘对着陶子衿说着一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打听来的八卦,内容自然十有八九围着那小侯爷转。
陶子衿一点一点地吃着饭菜,却味同嚼蜡。
“昨夜更深露重,不便打扰,偏挑这会子过来,不知是否唐突?”
这个声音,总能让人想起山谷中泉流,今日又加了些许调皮,倒像在人心中撩起了几层浪花。
抬头看着齐悠然俊逸的面容,陶子衿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诗:惊鸿一暼清流溪,一抹华云,一曲清柔。
陶子矜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此人,可不就像缓缓流动的溪水,只需这么四目凝望,直教人心中一片喜悦,几多愁绪淡然远去。
张枫麻利地往旁边挪了挪:“悠然老弟,刚才我还想着你,你就来了。”
“哈哈哈,多谢疯子,如此惦记我。只是上次匆匆一别,不知子衿兄可还记得在下?”
齐悠然本就生的不俗,这一笑,更添了几分神采,犹如松间明月般敛人心神,有道是深谷幽兰,更胜却万紫千红。
陶子矜被他瞧地心中一热,脸上却不露半分:“怎会?齐公子说笑了。”
张枫有些怨怼地道:“这位,半天都不带理人的。悠然,还好你来了,我闷啊。”
齐悠然听了不由眉头微蹙:“哦?陶兄有心事?”
陶子衿还未开口,张枫先声夺人:“呵呵,他呀,是念想着小侯爷那处的美味呢。”
齐悠然亮晶晶的眼睛眨了眨:“王府的公子哥儿,自然什么都要最好的。就是怕这个锦衣玉食的小侯爷并不喜欢,将军们倒自讨了个没趣。”
张枫听了颇为赞同道:“这话说的是,那小侯爷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那稀罕这个!”
齐悠然好奇的道:“如此说来,张大哥可是知道小侯爷有什么喜好?”
张枫听了极为得意的挤挤眼:“这个是自然,只是,就算你知道了也无计可施——听人说小侯爷自小爱马,可眼下,小侯爷的坐骑已是全天下找不出第二匹了。”
齐悠然笑着点了点头。
听到他们二人你来我往的议论着小侯爷,陶子衿心不在焉地听着,拨弄着碗中的米饭,却不见半粒入喉,分明是毫无食欲。
齐悠然将陶子衿的举动尽收眼底,有些不解地问道:“子衿如此心烦,莫不是担心疯子?”
陶子矜为自己?张枫一时语塞:“我?”
齐悠然道:“都说小侯爷性情暴戾,你性子毛躁,此番若是出了什么纰漏,结果可想而知……听说,严重者会被当做细作悬首示众。你说,应不应该为你担心呢?”
张枫对齐悠然的话显得很不以为然,吊高了嗓音:“少来吓人,近日来循规蹈矩,你们哪个见我有半分差错了?”
齐悠然笑道:“此言差矣,就算是无失无过,也难保侯爷看你不顺,飞来横祸啊。难道你没听说陈将军受辱之事?”
张枫点点头,又有些不解,“此等大事,军中早已人尽皆知。可是,我却如何也想不通,听说六王爷是皇上的肱骨之臣,为人深明大义,不是有句话叫虎父无犬子,他的儿子怎就那么混账?”
闻此言,陶子衿手里的竹筷猛然一顿,指节因用力有些发白,似是极尽忍耐。
齐悠然看了眼陶子衿,顺着张枫的话说道:“有道理。六王爷的事迹可是举国传诵啊,且不说庇护幼主尽心尽力,现如今,年过半百,还兢兢业业为圣上料理国事,铲除奸小!三年前契国公主潜入第一谋士陶治的府中,十余载无人察觉,若不是六王爷及时识破,岂不是要酿成灾祸?”
张枫兴奋地道:“这事儿你也知道?说来也奇怪,那契国公主究竟是用了什么障眼法,竟能瞒天过海这么多年?想起来就心中后怕,在我离国第一谋士眼皮底下啊……”
齐悠然似是也有同感:“在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听人道是,那契国公主身份被识破之前,陶府上下都对她十分宠信……”
“咔嚓!”
尖锐的响声让二人停下,惊然发觉,陶子矜手中的竹筷竟已断裂!
“失态了……子衿,现行一步。”说着便要起身离开。
张枫说起浮尘杂事正起了兴致,陶子衿明显诡异常的声音让他如坠云里雾里,再仔细查看陶子衿的表情,吓了一跳,忙拦住子衿去路:“桃子怎么了?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齐悠然也急切地道:“子衿兄,你这是哪里不舒服么?”
陶子衿攥了攥拳头,轻轻摇了摇头,眉头却拧得更紧了:“刚才的事,莫要再提。”
齐悠然一双眼睛在陶子衿的脸上游移不定,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中酝酿成形,声音里透漏出一丝惊叹:“子衿兄,恕我冒昧,兄台莫不是……出自陶府?”
陶子衿紧握双手,白皙的十指骨节分明。
齐悠然心下已经了然,双手抱拳,面露惭色:“悠然无心之失提起陈年旧事,或有得罪之处,陶公子多多包涵。”
张枫摸摸自己的脑袋,一会儿看看齐悠然,一会儿又看看陶子衿,思前想后,惊得难以合口:“陶……陶,你是陶治,不,陶大人的儿子!?亲生的?”
其实陶子衿从未想过要隐瞒自己的身份,此刻就这么突然被人识破,只觉得像是一道难看的伤疤被层层揭开,坦露在寒风之中,撕心裂肺的痛苦蔓延开来……
“在下……恕不奉陪了。”陶子矜的声音很是冰冷。
默默地看着陶子衿远去,齐悠然忽然觉得自己很残忍,可是自己必须这样一点一点,撕破那些未知的谜底,这,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