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高句丽夜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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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恪，鲜卑大单于第四子，妾室高氏所生，并不得宠，一直和慕容恪客居母族——高句丽。
高氏是个没什么贪心的女人，但这寄人篱下的生活，使得她终日郁郁彷徨。她一心想让自己唯一的儿子慕容恪迎娶本族的贵亲，这样一方面可以让自己在娘家的生活体面些，一方面也帮着自己丈夫拉拢民心。
“明天就是你该提亲的日子，你却一只大雁都没打到……”高氏俯首，又开始嘀咕。儿子这样两手空空的，肯定会被人耻笑。
“娘！”慕容恪小心地用剪刀，剪去母亲鬓边的白发，“蝗虫都飞过了，大雁恐怕是打不到了。”
“我不信！你明天一大早再去，别像今日这样耽搁时辰。还有——”高氏偷瞄了眼帐外的郑相思。“你带回的这个流民，她到底是什么人，从看到司南车开始，一直围着转圈。”
慕容恪听到这句，忍俊不住，终于笑出了声。“娘！你放心，她没事，只是痴迷这类东西而已。”
高氏起身，又看了眼相思，摇头，“明早，你给她点盘缠，让她早些离开。锦织虽然不说，可你这么带个女人回来，总会觉得不好的。”高锦织是高句丽单于的亲侄女，也是高氏心里认定的儿媳妇。
慕容恪应了声，突然想起，“今天，父汗派使者送口信都说了些什么？”
“说他在路上，身体不适，要耽搁行程，你订婚仪式他便不出席了。”
“父汗没说其他吗？”慕容恪皱起眉头。“比如路上都很正常吗？”
“嗯，一切平安。”
“娘，我们还是回鲜卑族吧。”慕容恪突然作出决定。
“你说什么？”高氏难以置信盯着儿子猛瞧，她唯一的希望。
蝗虫自北向南飞，父汗却只字未提，慕容恪忽然明白他的父亲根本没上路，而且一点都不想和高句丽族联姻。
等慕容恪好容易说服高氏后，走出帐外，只见郑相思还在打转，宽大的胡服，给她添了几分意外的美丽。
“喂，你收拾下东西，我们要走了。”
郑相思没应声，人已经转到司南车的另一头，痴呆依旧。
慕容恪拽了她一把，又好心地说了遍。
“现在？”郑相思仰面瞅着满天繁星。
“是，天明前必须离开。”
“你们游牧民族，都这么晚起身的拨营吗？”
慕容恪别了眼相思，“不是。”
“那为什么？”郑相思开始带起哭腔，“我还想休息下，都好几天没怎么睡了。”
慕容恪将唇抿起，淡笑，“那……我也不想为难你，你早点休息吧。不过呢，明天是我定亲的日子，而我这样突然不见的话……”
“我突然觉得夜行赶路，会很有诗情画意，我们走吧。”郑相思眨眼，欣然打断慕容恪的后话。
“真的？”
“真的。”郑相思无比真诚的确定，随后她又回头，恋恋不舍地看眼那精巧的木制司南小车，“慕容恪我能带上这部司南车吗？”
“成！”慕容恪深思了下回道，瞥见郑相思眸中的燃起的火焰，很及时地补充了那么一句，“你拖着走吧。”
不出所料，某人的双肩无力地垮下，“那算了。”
“哦。”慕容恪转身，准备回帐。
“慕容恪？”
“什么？”慕容恪静立，没转过身，低头却见他们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你有结婚恐惧症吧。”郑相思开始猜测。
“那是什么？”慕容恪眯起眼睛。
“是种病，放心我能理解的。”郑相思背着他恶意作弄地讥笑。
“郑相思。”慕容恪扭回头。
“嗯？”相思调整笑容，嘴角上牵到发麻的地步。
“鲜卑族有很多更好看的司南车。”
“真的？”郑相思雀跃而起。
“真的。”
“慕容恪，我收拾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两天后，慕容恪携女眷逃回鲜卑本部。
如果当时不是郑相思的表现极为突出，给全部落的人留下了活脱是个惊弓伤雁，落难流民样，慕容恪完全避免顶着“逃”这一大帽子。
自然回鲜卑，能让慕容恪感到欣慰的第一件事，便是他从那多年未见的父汉，眼里看到了少许的赞赏目光。
同时，他也发觉自己的母亲比父汗苍老了许多，即使她年纪才三十多。
寒暄几句后，慕容恪告退出帐，抬眼就很无意地扫见某位流民，也是该部落唯一收留的流民正胡作非为，在羊群里冲进奔出。而不远处他的五弟慕容霸也用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郑相思，慕容恪苦笑，男女当真不一国。少时，他们从没被如此允许有如此幼稚可笑的行径。
他们小时候最清楚的记忆就是在马背上，父汗狠不得他们个个在未断奶前，就有挥刀舔血杀敌的本事。
“慕容兄弟！”郑相思向他挥手，他也不应声，直接走了过去。这女人干净了许多，靛蓝色长带紧扎着腰肢，显得相当——苗条，只是长发依旧向后一把高束，还有那张喜欢占便宜的嘴。
“你们这里怎么这么忙啊？”相思已经跑到他面前，左顾右盼。
“各部落要聚集来这里过节。”水平有限，慕容恪只能用汉语做出如此含糊的概括。
“你言下之意，就是这里将会很热闹喽？”相思眼睛神气地骨碌打转，好似在打什么主意。
慕容恪小退半步，不吭声。
“你能收留我到那时候吗？我想收集素材，不过放心等聚会一结束，我保证马上识相地离开。”巴望着，她昂头就这么巴望着。
慕容恪迟疑了会儿，将相思沾在发稍上杂草拿下，称好。
随后，慕容恪马上瞧见郑相思为了这个他已经出口的“好”字，感动得热泪满眶，欣喜如狂。他避瘟疫般急忙转身回了自己帐篷，头都不回。
“放心吧，我对你没企图的！”相思在他身后提醒着，“我们年纪差很多呢。”
慕容恪没理，相思无趣，乖乖做回遗流难民，继续瞎晃，寻思她自己的毕业作品。见了慕容恪其他几兄弟，印象不错。
慕容霸刚毅地像个未来战士，但首要条件是他不能笑，他一笑桃花相就显露无疑。
如果实在没模特，他们还是能派上用场的。虽然不及慕容恪和那个小吕布，给她种惊艳的感触。但——
“那个有双妖瞳的慕容俊，说不定能客串下修罗……”相思喃喃。
“你说我什么？”有人欺身在她耳边说话，相思回眸。
一只被刚猎杀的狼头，血水向下直滴地呈现在她眼前。近到相思能数清狼鼻上的毛，她没命地大叫，直冲奔进慕容恪的营帐。慕容俊拎起狼头，十分认真地瞧了眼，冷笑着，向他弟弟慕容霸伸手讨钱，“我说她胆子奇小吧，认赌服输。”
光阴容易，转眼鲜卑各部汇集。八百里帐营旌旗飞扬，展展跋扈。
郑相思作为比较低档的客人，没有列席的资格。她也不计较，乖巧地，坐在草地上写生。
碧草连天处是高大的杉树林，马脖铃声清脆，一队人马自林穿出，缓缓而行。为首的将帅嘴角上扬，眉宇间桀骜之气横逸散发，身上映照的树影，如涛波动。
郑相思一惊，小吕布！本能地站起身，跑向宴席之地，通风报信。
游牧儿女开宴，向来幕天席地。
鲜卑大单于慕容皝豪气干天，频频向各部落首领敬酒。
慕容恪看见站立的人堆的最后，郑相思跳跃着朝自己挥手。口型大动，好象要告诉他什么时候。可惜他既听不到，也看不懂，这时有人已经跪地通告慕容皝，大赵天王派使节石闵前来祝贺。
慕容恪坐在原位听得真切，同时也知晓了答案，原来相思说的是他。
铁甲和着脚步声，踏入！
一阵风扫过，清朗怡人。
石闵昂首迈步向前，不含半分汉人的惺惺谦卑。向慕容大单于施完大礼后，又抱拳环谢众部落首领，目光与慕容恪交错时，还是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下，眼一眯笑笑。
慕容恪举了下手里酒杯，算还礼。石闵坐于上座。
酒过三旬，司仪宣布蒙眼套马游戏开始。
慕容皝接着宣布将自己宝马良驹捐献，一并列为套马的礼物。众人听后纷纷摩拳擦掌。慕容恪也站起了身。
忽然一个声音及时插入：“我也能参加吗？”众人循声观望，问话的正是石闵。
马圈木栏内骏驹长嘶。
圈外，石闵与慕容恪与众人一样，绕着木栏，并排而站。
“胡人表现得温文儒雅，让我觉得很恶心。”石闵不冷不热地说。
“汉人为胡主作战打江山，倒和我们夷人一样辛苦。”慕容恪恰当地回敬，目视前方笑容不减。谁都知道，石闵原来是汉人，战乱遗孤，被石虎相中收为义子。
石闵气性本燥，脸顿刻由白变红，又由红转白，低眉掩住阴晴不定的眼光。
两人也不再赘言，看准自己想套的那匹马，各自取黑布条，先后蒙上了眼睛。
长绳一端结扣成套，一头被参赛人攥拿在手心，绳扣出手，套中马后以马的优劣档次，算出胜负。
人静谧，风吹草动，大家全全细听马踏地声。
慕容恪侧耳聆听，出手抛绳。
几乎同时，他听到石闵扔挥绳子声音，也由此发觉身旁的石闵目标与他一直，想套的是同一匹马。慕容恪咬牙，绳扣一偏斜，意图撞开石闵的绳子。
突兀，有人“啊”地一叫，接着是那人翻出木栏，一头栽地的声音。慕容恪眉头拢起，单由声音辨别，这人还是以落地开花之姿，狗啃泥的模样掉进马拦内的。
马受惊开始慌乱了。慕容恪皱眉，第一时间手动翻绳，锁扣随之改动了方向。
那瞬，石闵与慕容恪的绳索，双双套扣住了目标，都未落空。
石闵随绳拉动，腾翻过木栏，跃跨在套中的马上。
慕容恪扯动拉绳，绳将套中之物，半空撩起后，落到慕容恪怀里。
慕容恪不平地扯下遮眼的黑布，光刺目，可他还是看清了套中的果然是那个流民。今早新换上的衣服，已经被弄脏了，而且——是脏死了。
慕容恪迎上石闵戏谑的目光，他们二人一人得马，乃马中“赤兔”名为——朱龙。
一人却套中了一女，名唤：郑、相、思。
郑相思终于从惊吓中反应过来，感激得即将显露出热泪盈眶那刻，慕容恪率先跨出一步，与相思擦身而过，好让她清楚地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
郑相思结舌，乖乖地缩颈跟在他身后。
慕容恪越过哗然指点的人群，走到慕容皝跟前，笑着向自己父亲膝跪施礼，“谢父汗送我的礼物。”
只是一句，足让人相信相思那场意外，只是慕容家族长特意的安排。慕容恪以最快的速度维护住了慕容皝的颜面，证明慕容部落里没有无用之人存在！
慕容俊眼瞳妖光一凛。
石闵坐稳朱龙，扬眉浅笑。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高句丽夜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