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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每日运势说‘今天狮子座的你跟双子座的那个人相性格外好哦’~”
      浅草光没有回复同桌关于星座运势的报道,这玩意儿多少年来一直是流行,就不知是否会陪伴人类灭亡了。此时她笔直端正地坐在座位上,胸离桌一拳眼离书一臂研究着数学课本和下面压着的禁书。鬼才知道政【河蟹】府□□为什么会认为阿西莫夫的《基地》是一套禁书——每次一批新的禁书单被放出浅草都想三呼“谢谢推荐”。
      作为CFC政府去世要员的子女她上着最好的公立高中,在最优秀老师的课堂上看着禁书并毫不内疚——也许她该像广播里说的一样好好反省自我,不过去他的。

      浅草光不敢想未来,至少是在这个地方的未来。
      这地方原本是个完整的岛国——叫日【河蟹】本。她4岁时第三次世界大战在全人类发疯的时候爆发了,战场围绕新兴国和反【河蟹】共【河蟹】联盟展开,隔壁的大国是主要战场。三战持续9年,结束后这个国家以战败国身份割地,国内也因此分裂成两个阵营。内战断断续续一年半也没战出个什么,现在已是和平时期的第三年。
      CFC——Confidential Company。原本只是个负责战后重建的大企业,也不知怎么混着就混成了庞大的自治组织。占据着原日【河蟹】本东部。
      日兴连——日【河蟹】本复兴联盟,与名字一样政治目标是复兴日【河蟹】本,目前致力于原首【河蟹】都东京(现在已经是个犯罪基地)的复兴。占据着日【河蟹】本西部。
      两个地区各乱各的各骂各的,各有操蛋之处可惜无人拯救。
      ↑以上就是浅草光的世界观,虽然历史课本和社会学课本上不是这么写的。

      放学后浅草光一人走在前往6区的路上,那里治安还算好,虽然设施跟她居住的1区没得比。天气闷热了太久还没下雨,这种鬼天气下她没什么心情去那地方闲逛,每周必须去的原因只是因为按学校分配在6区的CFC直属孤儿院做着社会志愿服务。
      姑娘背着包捧着书,有一搭没一搭的慢慢走着。她觉得这是生活没有目标的典型特征——时间太多了,都不知道该怎么用只能磨叽过去。
      街上破破烂烂的很萧瑟。孤儿院被厚重的高高围墙圈起来,更像个儿童监狱而不是福利场所。每年会有穿着西装看上去道貌岸然的官【河蟹】员来这里巡视慰问,发送点课本和solid之外的补给品,周边的记者疯了一样按闪光灯甚至会吓哭被慰问的孩子。

      浅草光低头走着,却看到地上有个影子快速挪过来,目标是她无误。她警惕地抬起头,做好给那人一个过肩摔的准备。
      “那个,斯米马赛~”
      一个浅发色深肤色的年轻男人笑着对她打招呼。连年轻男人都说不上,那是个不超过20岁的男孩,笑得有点谨慎,露出一排白白的小牙。他穿得像个还有点品味的社会青年,明显是不属于她的生活圈子的人。
      “请问啊,你是这孤儿院里的孩子吗?”
      她摇摇头,继续快步往前走。
      “工作人员吗?哎,麻烦了,我真的有很紧急的事情想问一下啊。”男孩想让她停住脚步却不敢贸然拦住她。“你认不认识这院里面一个叫白石友香里的老师?”
      听到白石老师的名字她停住脚步,自己的防身术过硬也让她略微有恃无恐。
      “你找白石老师什么事?”
      “你认识她?太好了。”男孩长得好看,笑起来也好看。浅草心里一刹那咯噔了一下,觉得情况不太好。
      “请问,你知道她家人的情况吗?“
      浅草怀疑地看他,沉默好久。
      “你要干什么?”
      “我不是坏人,也没有要干什么的。”男孩看着委屈且焦急,“我是为别人收集情报的,有朋友在研究她去世和一连串谋杀案的关联……拜托了。”
      浅草看不出他有没有撒谎,但少年侦探这种梗被他用得不算太糟。而且他长得帅。
      “白石老师三个星期前被人谋杀了……”她轻轻说,“她家人的情况我真的不知道,只知道她有个哥哥,大她几岁吧,不知道是什么工作,来这里看过她两回。”
      “你知道她哥哥的名字吗?”对方很专注的看着她……头有点发飘。
      “听她叫她哥哥‘藏’,全名我就不清楚了。”
      男孩若有所思的望天,再望望她。似乎明白她就知道这点,已经全招供出来了。
      “谢谢你了哟,帮了我很大忙。”那男孩像是知道自己散发的影响力,对她笑得很灿烂。浅草不想再看他,点点头迈开脚步往孤儿院里走去。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那男孩突然在她身后喊道。
      “……Hikaru。”她回头匆匆扫他一眼,加快脚步跑进了孤儿院。

      种岛修二在原地多站了会儿,冲孤儿院高耸的金属栅栏露出个卖弄色相似的笑容。不远处响起警笛巡逻的声音,他苦恼的收起笑容,赶忙向最近的小巷里溜过去。

      天气闷热狂躁。雨季来了,光线没法刺穿坚厚的云层普照大地,居住在云层下的我们只能通过灰色调天空的深浅判断早晚。傍晚,已是灰黑色的天空像随时都要扑下来一般蹲伏在头顶。空气粘稠厚重,无法吸进肺脏一样让人呼吸不畅。

      草剃御息所在熟悉的大街小巷巡视而过。听人说最近情况乱的可以,她大腿上的皮套里除了匕首还多出了把老式左【河蟹】轮。
      隔壁街区的裕子死了……那是个她关怀过好久的女人,一个人拖着个女儿艰难活着,而现在裕子被人杀了,小女儿也不见了。
      “这世道……”她思考着要不要去哪个店里喝一杯。现在的男人都要疯了,连个身无分文的弱女子都不放过……男人生来就脏得很,一头头脑子里只有上【河蟹】床和暴力的野兽。
      她听到微弱的动静,顺着声音拐进了越发黑暗的小巷。
      自己鞋跟敲在地上的脆响让那动静消失了,她捕捉到一个瘦小身影慌忙躲在一堆废弃电器后。
      那是个孩子。
      她扔下顾虑,冲着那身影叫声“别怕”就跑了过去,躲在阴影中的孩子来不及跑,她勉强看到了孩子脏兮兮的面容——血液也在那时凝固。
      “你……你在这?”她不知道小女孩的名字,但她认得她。据人说那个失踪了、或者被杀手掠走了的女儿。
      那小姑娘也认得她——这两个街区没人不认识她,她放松警惕,像只惊恐的野猫收起了爪牙。
      “这么久都是去哪儿了?”她问,那孩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缩成一团抬头看她。
      “……你怎么知道?”
      草剃没明白她的话。
      “是被凶手带走了么?”
      那孩子疑惑的瞪眼看她。
      “什么凶手?”
      草剃噎住,意识到什么。
      “……你妈妈被人谋杀了。”她喉咙嘶哑的补充一句。“三个星期前。”
      “……”
      孩子无法出声,秀气的五官一瞬间扭曲近乎骇人。
      绝望涌来,把整个人从上到下全部淹没,她十指揪住了汗湿粘在脸上的发丝,被堵在喉咙里的嗥叫几乎将咽喉刺伤。
      “别这样……小家伙,放轻松。”草剃俯身想搂住小女孩窄小的肩膀,却被她一把甩开。她愁眉苦脸的蹲在一旁,最后干脆一屁股坐下,脱下高跟鞋甩了出去。
      Asuka蜷成一团缩在角落里,她一直很瘦,现在显得几乎是皮包骨头。有什么东西从她脸上消失了……眼眶中装着的不再是眼睛,而是两颗了无生气的球体。它们生硬的塞满了整个眼眶——涣散的瞳孔、突然褪色的虹膜、布满血丝的眼白……两颗精致、可怕的球体。

      草剃看她很久,最后咬牙摸出小小一管浑浊液体递到Asuka面前。
      “来点吧,小家伙,它能让你好点。”
      Asuka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液体,不知过了多久那视线转向了草剃。被那两颗眼球这样盯住真让人毛骨悚然。她将草剃一把推开,惊惶的草剃竟然被这个瘦骨伶仃的孩子一把推倒——
      她被那双眼睛吓到了。
      黑色,黑色像狂乱的漩涡,连自己的存在都要卷进去吞的不剩一点残渣余孽。

      “他在哪儿……”她听见孩子轻轻说,Asuka说话一直轻声细气的,好像没力气把响度提高。“他还在那儿么?”
      草剃不明白“他”是谁。Asuka不再理她,挣扎着爬起身,扶着墙踉踉跄跄地背离而去。

      Asuka比人们上次见到她还要瘦了一圈,衣衫脏乱。她步履不稳地摸索到熟悉的建筑,靠在那灰色墙面上她揪住了头发。
      她死里逃生一样自嘲地露出个与年龄不符的笑容,从金属阶梯慢慢往上爬。一点点把自己拖到了三楼熟悉的公寓门口,看到锁死的金属门和Keep Out的黄色警戒线,她应该是惊愕而惶恐的,可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她像锈蚀的机器一样在那里双手下垂,站了好久,最后在门口坐下,双手抱膝缩成了一团。
      她害怕……怕的不敢动弹。

      久居不散的阴霾闷死完最后的光线,远远的空中回荡着不祥的嗡嗡声……金属阶梯上声响突起,原本突兀的脚步声被水雾包裹显得沉闷。Asuka止不住地发抖。
      脚步声逼近,修长的黑色身影出现在灰败雾霭中。看到孩子蜷成一团的身躯那脚步声并没乱,他一直走到她面前方才止步。
      湿热凝滞的空气黏糊糊地堵在鼻孔,堵塞在呼吸道,让肺部沉重无法换气。Asuka死死抱住自己折叠的纤细双腿。她拉回漂移在铅灰天际的视线——身前的男人像要站成一座雕塑,他身后的背景色越发晦暗。乌云越堆越厚,酝酿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的盛大哭泣。
      “……发生什么了?”
      “你母亲自杀了。”天生的细致嗓音让男人平和的语气有了诡谲意味,他不紧不慢叙述着残酷情报。“她找不到你,崩溃自杀。”

      孩子抬头飞快地与他对视。出乎仁王雅治意料,那双没有光点的黑眼睛在刹那间闪过炽热的电花。雷光几乎是同时在天边炸开,抑郁太久的天空中雨点哗啦啦地洒下。
      Asuka缩紧的身躯被雷声惊得一震,她死死地、努力地盯住仁王的脸庞,想在那无法捉摸的神情中捕捉一道细微的裂痕。季风切肤刮骨,遮天蔽日的水雾冷却了整个夏季,提前带来蚀骨的寒气。她幼小的身躯不住颤抖,颤抖,直到爆发出穿透雨声的尖锐哭号。
      光线永远消失了,在被倾倒冰块般的暴雨声围困的水泥盒子里Asuka抱头痛哭。而仁王把自己隐藏在了昏暗的雨光之中,他的沉静近乎怜悯。
      风挟着雨水灌进半露天的走廊,仁王屹然不动地承受水花和寒气的怀抱,让他染出来的棕色发丝饱吸水分贴在颅骨上。水花同样湿透了Asuka的单衣,她弓起的后背上凸出一串珠子般的颈椎骨,显得异常残酷。
      “我爱她……!”她因为难以挤出连贯的话语而嗥叫出声。“我爱她,可我就是想从她身边跑开。她把所有的爱都勒在我脖子上,要把我闷死……她以为爱用什么方法表达都好,可我正在她的爱里死去!”
      “……谢谢,谢谢。”她哭泣着用热烈的眼神看向仁王,他站在那儿,浑身湿透,那神色冷淡悲悯。她感到困惑的痛苦,这男人试图用谎言保护她,用她母亲为爱而死的结局使她心中的母爱升华为无瑕的永恒,但他却显得如此淡漠,似乎对她全无在意。
      当她低下头时,没看到俯视她的碧色双眼中跳动着与往常不同的光。

      空间在厚重的雨花中渐渐转向漆黑,她太专注于自己的哭泣,以至忽略了消融在雨声中的一丝叹息。一抹尖锐电光撕开黑暗,他的视网膜借着这转瞬即逝的鲜明,捕捉到自己就将踏上不归路的命运。
      她累了,再没剩下任何力气维持蜷缩的姿势,像摊折叠的果冻瘫坐在地上。肺部因为大哭而被挤压一般不住猛吸气,喉咙中发出粗喘。
      这时似有若无的微弱暖意将Asuka包裹,仁王贴近她,又在孩子抬起哭肿双眼望着他之后迅速退开。眼前这孩子还没成为毁掉他的怪物,而他要把自己毁掉。

      仁王走到自己公寓门口,开门,推开条门缝。他对Asuka发出个招呼的声音,孩子迟疑、软弱地爬起来,带着满脸水渍,跟在他身后投进那小小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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