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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剩下的义军只有不到两千人,其中大半还是带伤的,如今正躲在山中。金兵围在山外,等待着邠州的命令。一旦金国得知虞允文的死讯,立刻就会下令让他们进山搜剿。以王重阳的性子,必定认为义军落到如此境地都是他的责任,那些义军部下如不能顺利脱身,他绝不会先行一步。黄药师心如明镜,根本不费力去劝他,把心思都放在如何摆脱金兵围堵上。
他也不带帮手,连玉箫都留在山上,孤身一人下了山。一路换马飞驰,中途只在马背上喝几口水,次日尚未过午,已经到了邠州城外。他之前为免旁人注目,将吴三的一件旧羊皮袄反穿在身上,此时压低帽子,又从怀里取出一张人皮面具戴上,伛偻起身子,宛然是个老者。牵着疲惫的马杂在一群百姓中入城,丝毫也未引人怀疑。
完颜宗叙驾驻邠州已经近年,王重阳也是一直有探子关注此处的消息。黄药师来前问得清楚,知道他并不住在城外军营,早在入冬之前,已经搬到防御使唐括鹘哥的一所别院里。毕竟此人位高权重,且年事已高,军中起居不便,稍有闪失,下面的人却是担待不起。
城中时有金兵巡查,黄药师一入城,便寻了间衣帽铺子,将里外衣物都换了一番。走出来时,青色锦袍外罩着纯黑的貂皮斗篷,头上戴着鹿皮帷帽,宛然是女真贵人的打扮。街上巡视的兵士多留心在汉人身上,对他全不怀疑。
他寻了家客栈,令人将饭食送入房中,自称初来此地,向店伴打听城中路径。他衣饰华贵,又不吝赏钱,店伴自是知无不言,好生奉承。他这样久住此城的人说来,细处自有与探子打听来的情况有不同,黄药师记在心里,吃了些东西,只略作调息,就出了门。他寻到防御使的别院,远远地绕了两圈,不使守卫发现,之后又沿着城中道路边走边看。
正走着,路边有乞丐凑上来乞讨。他无心理会,正待绕过,那人仿佛无意地贴上一步,恰好挡住了他的脚步,依然将破碗往他身前凑。黄药师心中一凛,这人竟是身怀武功!他此来是为行刺,一路上慎之又慎,此人拦住他究竟是无意之举,还是识破了他的身份意图?
那乞丐年纪甚老,在他锐利目光之下,只是颤巍巍地低着头,嘶哑地哀求着:“求公子爷赏口饭吃。”
黄药师目光扫过,就见那破碗里一个铜板也没有,却有一个小竹片躺在碗底,上面交叉刻着两条竹枝。他久在江湖,识见甚丰,认得那是丐帮的标记,这人是丐帮弟子?他心念转动,从袖中摸出几枚铜钱丢在碗里,顺手已将竹片藏在了掌心。他再往前移步,果然那老乞丐不再拦阻,连声道谢,退了开去。
回到客栈,他拿出竹片,翻过背面,上面刻着几个小字:“今夜三更,城南土地庙。”
黄药师面无表情,眼神已经冷了下来。他与丐帮向无来往,却知道他们在北方武林势力甚大。自己入城不过半日,竟然就被他们认了出来,果然消息灵通。他平日行走江湖,从不屑与地头蛇打招呼,而江南各地帮派早知他的行事风格,也宁可他不来生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丐帮以侠义自居,多半是不放心自己这个邪魔外道在他们的地盘上晃。如在平日,黄药师自是不惧,但此时他身上系着王重阳的生死,被这帮人时时盯着不放,可要耽误大事。
他在王重阳面前百般柔顺,两情相合,更是连往日的任性脾气都尽数收了起来,不肯让心爱之人受半分委屈。但那也不过是对一人而已,桃花岛主成名多年,其实何尝是善心之人?他这几日担心着王重阳的安危,已是极力按捺焦躁,这当口还有人敢来添乱,一股戾气顿时从心底翻腾起来。不管丐帮是否认出了他的身份,大不了先下手为强,用附骨针制住几个,丐帮要是顾及名声,就老老实实别来碍事。
他在日落之前出了城,一则是城门关上之后出来容易惊动守军,二则刺杀之后的退路也要及早探查。他在东城门外数十里方圆内走了一圈,跃上一棵树坐下静静调息,时近三更,才向南门方向走去。地方并不难找,沿官道走出不到三里,就有一座半废的土地庙。黄药师远远放慢脚步,功聚耳目,留心着周遭动静。他原以为丐帮必是严阵以待,孰知这一路行来却什么人都没看见,直到快走到庙前,才看到一个人影,就堂而皇之地坐在破庙前的台阶上。庙里有火光透出,他远远就能看得清楚。这等情形实非他预料所及,他看了一会儿,那人毫无遮掩行踪之意,四周也感觉不到有旁人在。黄药师向来不屑于暗算伤人,何况对方只有一人,于是稍稍加重脚步,走上前去。
他声音稍重,庙前那人立刻警觉,站起身道:“可是黄岛主驾到?丐帮洪七在此恭候。”
原来如此,黄药师心中恍然,徐步走出树林:“原来是丐帮新任帮主,不知有何赐教?”
两人都是名震江湖的高手,听闻彼此名号已久,却是从未见过面。此时同立于月光之下,不禁停下来互相打量了片刻。洪七衣衫褴褛,满头乱发,脸上也满是胡须,不大瞧得清容貌。但从额头与眼睛看去,似乎年纪只在三十岁上下。黄药师虽然高傲,也知以丐帮势力之大,定然不乏好手,这人年纪轻轻能当上帮主,武功才智须是不凡。他一人来赴约,倒比十个人还要棘手。
洪七虽然也惊讶,却没有分神,他不带手下,就是早知要来见什么人。这看着公子哥儿一般的人物,真要一言不合,可是杀人不眨眼。他顿了一顿,双手抱拳一礼:“冒昧相邀,还望黄岛主恕罪。”
黄药师淡淡道:“不敢,是黄某来得冒昧,莫不是碍了贵帮的营生?”
洪七被他目中幽幽冷光看得发毛,咳了一声道:“黄岛主取笑了,一群穷要饭的,哪说得上什么营生?”他知这等人疑心必然极重,与其故弄玄虚,不如开门见山,肃然道:“唐突之罪,洪某先行谢过,实是事出紧急,耽搁不起。我叫花子只懂有话直说,九年之前,武林同道聚会君山,丐帮忝为地主,洪某故是有幸,曾拜识重阳先生尊范。”
黄药师目光顿时一利,嘴唇微不可觉地抿紧了几分,盯着他没有说话。
洪七道:“重阳先生在甘陕高举义旗,抗金除暴,北方武林同道听闻此事,莫不挑起大拇指,赞一声英雄豪杰!我丐帮弟子多出身北方,这份敬佩之情只有更深。不瞒黄岛主,这些年,敝帮前后有三百多人投身甘陕义军,其中大半连武功都不会。家师碍于帮规,亲自开香堂逐他们出帮,但有任何难处,只要他们传个信过来,丐帮上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洪某唯憾肩负下任帮主之责,不得亲身追随,却也时时望能尽一份力。之前散关边境交上战,宗叙老贼顾不上追逼义军,我们还在庆幸。结果三日前接到帮中弟子从川中送来的凶信,虞相公病逝,想那老贼要是得此消息,还能放得过义军?”
他虽不知王重阳突袭熙河、挑起边境战事的初衷,却对虞允文之死对甘陕局势的影响判断得丝毫不差。且李荆前来报信已是昼夜兼程,他得到消息竟还更早一天,丐帮的本事果然了得。黄药师心中惊讶,不动声色地问道:“不知洪帮主将这番话告诉我,却是为何?”
洪七嘿嘿一笑,眉峰凝聚,暗夜之中陡然透出几丝厉态,低声道:“闻黄岛主与重阳先生是莫逆之交,这当口上来邠州,莫不是要打宗叙老贼的主意?洪某不才,愿助一臂之力。”
黄药师一向独来独往,虽知此行艰难,亦不曾想过假旁人之力。此时听得洪七之言,极为意外。丐帮素有风尘侠隐之誉,前后两代帮主都力持抗金大义,帮众在北方活动,每常与金兵作对。王重阳虽是以本名召聚义军,毕竟声势颇大,被他们知晓并不出奇,相助之心倒可信其真诚。只是……
黄药师皱起眉头:“洪帮主从何得知,我与他有交情?”
这次轮到洪七意外:“相识之初,重阳先生自己说过,与黄岛主一见如故,怎么……”
黄药师脸色阴沉,九年之前,那会儿他才刚与王重阳结识。他自知在江湖上声名不佳,向来去拜访王重阳时,都刻意避开外人,也从不将两人交情宣之于口。他鲜少对人用心,无非是看重其人,不想让些自命侠义之辈知晓,责备王重阳结交邪魔。哪知王重阳自己竟是从来就不曾隐瞒过,他到底知不知道轻重?
他重重哼了一声,见洪七不明所以,又不好对他解说,放缓了神情:“寒夜风急,进庙里说话如何?”
洪七一头雾水,心说江湖传言这人喜怒无常还真不是瞎说,面上自是不露,道:“再好不过,黄岛主请。”
土地庙里燃着火堆,黄药师也不在乎满地灰土,直接在旁坐了下来。王重阳穆重寡言,会与洪七聊及私事,必是十分瞧得上这位丐帮帮主,黄药师便也不疑他的为人。
“洪帮主也是为宗叙而来吗?”
洪七道:“正是,帮中兄弟得知虞相公病逝,知道大事不妙,一路累死了好几匹马,三个人倒手,日夜没停,把消息送到了襄阳。我赶过来,也只早了黄岛主两日而已,正在为难呢。就算这老贼死了,金国也自有旁人领兵,最多拖上几日,说不得还要激怒了金狗。但宋国皇帝指望不上,我们也想不出别的法子能帮上义军的忙,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黄药师毫不犹豫道:“能拖上几日就行,撤离的路子我已经让人去安排了,只要让金兵乱上一时,义军自可脱身。”
洪七立时振奋起来,也不去追问退路为何,道:“如此就好,我们虽然拿不定主意,也预备着刺杀这手,一直让人探听别院中的守卫排布,或能派上用场。”
黄药师轻易松口接受他的帮忙,便是心动于丐帮的消息灵通,当即道:“愿闻其详。”
洪七道:“那老贼早先轻装潜行来此,只带了五十个亲兵,都是蒙兀武士,勇力过人,另有几个护卫却是江湖中人。不过他是金国大官,这邠州的官儿也不敢让他受伤,另派了三百金兵精锐昼夜在别院巡视。这等金兵武艺不作数,却精于射箭,若是不能从速得手,可也麻烦得紧。”
黄药师敏锐地道:“那几个护卫,洪帮主既然特意提了,莫非有辽东武林的什么好手?”
洪七点头道:“正是,女真族起于关外,随着金国得势,辽东、长白一带的武林人士多有效力于女真贵族的。黄岛主可听说过长白山三帮两派?”
黄药师双目微凝:“我知道辽东黑水帮和雪刀派。”
洪七往火堆里添了两根柴,道:“黑水帮现在以渤海人居多,已经转到登州港口【】活动,倒不掺和金国朝廷的事。另外两帮是参帮和采金帮。参帮是长白山里一群采参客建起来的,深山老林野兽众多,这帮人武艺也有两下子。采金帮在混同江和金国上京之间倒贩东珠,好像说东珠金色的最好,所以叫采金帮。女真人对采珠的秘密守得甚严,辽国被灭之前根本不让外人插手,采金帮不消说都是金国走狗。”
黄药师听他一一道来,如数家珍,倒也佩服,问道:“还有一派呢?”
洪七叹了口气:“重霄派是中原道统,传到关外也有七八代了,以剑法著称,声誉也甚好。当初金国联宋抗辽,他们受聘随军,还出了不少力。哪知金狗翻脸背信,南下攻宋,重霄派掌门‘长虹剑’元观道人阻止不成,愤而带弟子退回山中,被金国逼迫不过,宁可伏剑自刎。他们有功于金国,金主倒也不好赶尽杀绝,放过了他的弟子。而今剩下的几个弟子秉承元观遗命,只隐居山中修道,不再动武。武林同道敬重元观道长这份风骨,提到长白五大门派时,依旧算他们的字号。唉,同样是中原武林之后,这一刀一剑两派真是天地之别。”
“怎么说?”
洪七冷笑道:“那雪刀派正是满门投在了宗叙老贼门下。上代掌门解鲁号称关东第一刀,自打在长白山开宗立派,就一直讨好着宗叙。前几年把掌门之位传给了儿子,自己听说在闭关练功。那老贼这次来邠州,就是现任掌门解安明和他师弟华安奉亲自带了六个弟子日夜守卫在侧。另有两个门客,一个是解安明的朋友“无影针”杜枫,另一个是个叫霍炎的西域人。杜枫以暗器成名,过去多在陇西活动,人品不敢恭维。倒是那霍炎,邠州弟兄无人知他来历,大约要往上京打听打听,黄岛主知此人吗?”
黄药师摇头道:“没听说过,恐怕也等不得人打探了。金兵一旦得到虞相公的死讯,知道南朝无可能与他们开战,立刻就会进山围剿义军残部。我来之前让人告诉大哥,七日之内,必取完颜宗叙的性命,除去来路上用的一天和死讯传到阵前的时间,这两三天内无论如何要得手。”他顿了顿,低声道,“义军将士若不得脱身,大哥决不会先行一步。今次就算是我死在这邠州城里,也要那完颜宗叙与我同赴黄泉。”他心里怎不清楚,王重阳若非有此决绝之心,如何会强要他留在终南山?难道还怕战场上有什么绝世高手,能要得了他的性命不成?
他说得平淡,洪七却听得出话中决然之意,不禁有些动容,片刻笑道:“这世上一起喝酒的朋友随处可见,危急之时肯不顾性命援手的却没有几个,我洪七若有黄岛主这样的朋友,也不怕天下人都知道。”
黄药师微微一怔,才知他心思敏锐,已猜出了自己之前为何不豫,摇头道:“洪帮主过奖了,黄某原非良善之辈,不过是知道易地而处,大哥为我也可不计生死罢了。”
洪七早听他称呼,只道王重阳当真是他义兄,也不曾多想,乃道:“既然等不得,不等便是,明晚我陪黄岛主往那老贼府里走上一遭!”
黄药师稍一犹豫,抬起目光看着他的眼睛:“丐帮相助之恩,黄某来日必当报答!”
丐帮门路多,洪七本人武功看来也是不弱,可为一大助力。且此人言辞豪爽,性情坦荡,也让黄药师心中存了好感。若是他自己的事,纵是万般艰难,黄药师也断然不会欠别人的情。但眼前这事关乎王重阳的性命,又是急迫万分,只要能多些胜算,这些颜面小事也顾不得了。
洪七却极是豁达,摆手笑道:“我们自家兄弟也在义军之中,原也不能坐视。黄岛主出现在此,才是天降助力。”
黄药师终于也有了几分笑意,垂下目光,淡淡道:“桃花岛上拢共就我一个人,这岛主也不知叫给谁听的。黄某草字药师,洪帮主直呼我名就是。”
洪七喜道:“药兄爽快,我也不客气了。洪某幼时与人为奴,大名没有,帮中兄弟、江湖朋友向来都是以排行相称。”
他说得坦然,黄药师也不禁佩服:“英雄不问出处,七兄可当此言。”
离天亮开城门还早,两人坐在火边,洪七把完颜宗叙身边兵士布排和雪刀派几人的武功为人详细说来。现下熟稔了些,他也就不那么顾忌言辞:“不是我小瞧药兄的本事,又或是灭自己人威风,只是此行还当真是要小心些。那老贼以前曾在山东驻守,宋军被他堵着不得东进,绿林道上的当家们便计议联手谋刺于他。山东绿林当年追随辛大人起义,曾歃血为盟,立誓山东一日不归汉人所有,江湖恩怨便一概不提,最能齐心合力。结果当时就是有解鲁等人护卫,加上金兵势众,十几个当家寨主死了一半,那老贼却是毫发未伤。”
黄药师顿时也留了心:“哪位辛大人?”
洪七叹了口气:“还能有哪位?自然是辛幼安大人。他南归之前,将绿林各寨以兵法勾连排布,潜隐深山大泽,待日后北伐之日起兵响应。刘公岛水寨的老当家跟我有些交情,说起此事悔之不迭,要是知道皇帝这般没胆子,当初真不如劝辛大人留在山东算了。梁山水泊八百里,有鱼有米,学着当年梁山好汉的作为,几千人占地称王,金狗休想奈何得了他们。”
绍兴三十一年,海陵王完颜亮举大军南下攻宋,北方汉人不堪忍受,正值辛弃疾在山东起义,绿林豪杰闻风影从。完颜亮兵败被刺,他奉首领耿京之命南下健康,联络归宋之事,却被叛徒张安国趁机刺杀了耿京,投降金国。辛幼安以弱冠之龄、文士之身,只率五十余部下突袭几万人的敌营,生擒张安国,飞马南下,带回建康处以国法。南宋朝廷怯于北伐,不曾任他要职,但这等壮烈之举,武林中人却是无不钦佩。黄药师彼时年纪尚幼,却也有所耳闻。
洪七转述那老寨主之言,不无赞同之意,黄药师却是与王重阳相谈得多,知道江湖人的目光还是短浅了些。只要金国朝政不乱,义军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以数千人推翻一国。要想收复故地,还是要宋国朝廷以举国之力为支撑,发兵北伐才行。辛幼安正是有此远志,才会在金主遇刺之后,力主联络归宋。他曾有《九议》一篇奉上虞允文,备述对金国的战守之策,王重阳读过甚是钦佩,曾将其中段落诵给黄药师,顺带也把这些事说了些给他听。黄药师虽不大关心国事,听过的话却都记在心里,此时听得洪七喟叹,想到虞允文和王重阳在甘陕的谋划布置,一番心血也已是付之东流,不由得神色也黯然了几分。
洪七见了,反过来安慰他道:“辛大人虽然回不得山东,有绿林这股势力在,金狗也不敢欺压汉人过甚。只消我们此行得手,使重阳先生全身而退,它日东山再起,自有将甘陕之地夺回来的一天。”
黄药师其实只关心王重阳是否能够平安脱身,至于脱身之后,他不再为这些事费心劳神最好。但又心知肚明,洪七和他才是一种人,这话多半就是王重阳会说会想的。一时心中烦躁,不愿多言此事,转而道:“既要联手,恕兄弟冒昧,可否领教七兄几招?”
洪七精神一振:“正有此心。药兄不知,当年君山之会,有位大理段氏的贵客游历中原,正在江南普渡寺参佛,也随大和尚来瞧热闹,一手点穴功夫堪称绝学。”
黄药师淡淡道:“一阳指乃段氏皇族之学,这位贵客,怕是贵不可言吧?”
洪七笑道:“药兄好见识,正是当年的大理国太子,而今的天南一帝。重阳先生掌剑双绝,却道论及指法,天下唯有一人堪可与这位段太子一较高下。兄弟生平好武,不怕药兄笑话,今日赴约之前已是心痒难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