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罗兰的抉择》夜琅光

18、chapter 18

　　或许是剧烈的情绪波动泄露了史蒂文的讯息，三名吸血鬼同时露出了獠牙，仿佛野兽一样抽动着鼻子。
　　即使是拥有远超人类容貌的血族亲王，一旦展现出血红的眼瞳和锋利的犬齿，他的外表也只能使人感到畏惧。
　　但是受到刺激的亲王很快放松下来，似乎今晚受到的打击太多，反倒压倒了他身体里疯狂叫嚣的本能，使他越发冷静下来。嘴角带起一丝冰冷玩味的笑意，位于族群金字塔顶端的少年懒洋洋的坐了下来。他轻轻摇晃着纤细修长的小腿，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地上温热的尸体。吸血鬼们的暴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来自血液的刺激，现在，这些鲜红的血液流淌得地板上到处都是，亲王的两名下属呲着獠牙，眼睛里流露出可惜的神情。
　　“我知道你在那”，少年的嗓音柔软而轻佻，仿佛一只凉嗖嗖的柔软小手，轻轻揉着你闷痛的胸口。
　　史蒂文深深吸了一口气，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
　　“史蒂文，对吗”？少年的声音继续响起，“我闻到了，你身上乔的味道更浓了。看来你才跟他有过接触，东西在你那儿？”
　　“他为什么不直接过来抓我”？史蒂文心想。他冷静下来，意识到乔的药剂并未失效。
　　他试探着离开墙壁，站直身体。他再次看到普皮染满鲜血的尸体，和踩在尸身上的黑发少年。他的模样已经恢复了初见时的美貌，如果忽略那双血红的眼睛，和里面一闪而逝的残忍光芒，史蒂文想，或许谁也不能把他和这种恐怖嗜血的生物联系在一起。
　　“你还在那儿吗，史蒂夫”？少年换了更亲昵的称呼，“别急着走”。
　　接下来他成功挽留住了史蒂文迈出的脚步，“小普皮说，你在鲁昂有一个亲叔叔，和祖母？猜猜我能不能找到他们？”
　　史蒂文背对着少年，手握成了拳头。
　　“至于小普皮的死”，他踩了踩脚下的尸体，“真是抱歉了，我想我可能一时情绪激动，造成了这个不可挽回的误会。当然啦，这样的朋友不要也罢，他确实因为我的迷惑办了点儿对不起你的事情。可是在更早以前，可爱的安娜小姐的来信可是被他藏起来了哟。我可是知道信在哪里，你想看吗”？
　　这种时候谁还想看什么信啊！史蒂文猛地转过身，大步走到了房间里。
　　似乎知道史蒂文去而复返，狡猾的吸血鬼眯起眼睛，做出打量面前空气的样子。随后他血红的眸子变得凶狠凌厉，“交出那样东西，否则你所有亲人必死无疑”。

　　迪兰掀开夜色中的暗门的时候，就敏锐的察觉到不同的气息。
　　他提前完成了乔的任务，所以在此时凯旋归来。随着学习的进展和训练的深入，迪兰逐渐树立了一种日渐成熟的自信，这让他开朗了许多，开始在精神上向一个真正的男子汉靠拢。
　　现在，他提前完结的考验已经不再作为验证自己的手段，而是将其看做同乔联络感情，以及在他面前没大没小放肆的谈资。
　　但是这一次，有什么东西很不对劲。

　　即使拥有比较正统的驱魔人血脉，迪兰毕竟还是普通的人类。他看不到黑暗中隐藏的东西，所以他只能拿出照明器具，谨慎的在甬道中移动。
　　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危险，迪兰回到炼金教室，发现教室的门是掩着的。他推开门，房间里一片狼藉，碎玻璃和书本洒了一地，所有的东西仿佛都被翻过一遍。对方要找什么东西？乔在哪儿？
　　迪兰感到一片茫然，就好像曾经被恶魔抛弃。或者更早之前，他的亲生父亲抛弃了他，迪兰觉得自己真的无法忍受这个。即使是现在，在他已经拥有自保的力量之后。
　　他从地上捡起那幅衔尾蛇的版画，右边画框被摔裂了，可见这里到底遭到了怎么样暴力的对待。
　　迪兰在思考，他觉得乔不会这样无缘无故的消失，他一定留下了什么。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抚过摔坏的画框，眼神落在原先挂着这副版画的墙壁上，那里好像有些奇怪的痕迹。
　　迪兰把手里的版画翻过来，上面画着一个箭头，写了一个单词，“磷”。
　　磷？迪兰想起乔曾经在山洞里耍过的那个小把戏，当时自己并不捧场。他把版画放在桌子上，走过去推开墙角凌乱的杂物。
　　露出的地板上仿佛有什么东西，迪兰不大确定，用手指摸了摸。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一包磷粉，整个儿倒了下去。
　　细小的火苗在地板上燃起，很快变成一条蜿蜒的火舌，沿着并不存在的纹路扭曲蜿蜒，最终成为一个完整的炼金图形。迪兰站起来，向后退了几步，火焰的灼烧突然猛烈了起来，形成一朵状若百合的火焰花，把什么东西托在中间。
　　迪兰的手穿过火焰，把那个小铁皮盒子取了下来。火焰很快消失了，丁点儿痕迹也没留下。

　　少年模样的血族亲王虽然还是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眼睛里面的神色已经完全变了。强光造成的伤痛和折磨还在，而他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同一个卑微的人类周旋，这让他越发不舒服。
　　脚在尸体上不耐烦的蹬了两下，鲜血弄脏了那双漂亮的鞋子。亲王冷冰冰的盯着面前的空气，语气里都透出一股血腥味儿，“答应，还是死？不要试图惹恼我，你承担不起后果”。
　　药剂的效果还未褪去，即使史蒂文急着想表达什么，一切也只是徒劳。简直糟糕透了，他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痛恨自身的无力。这是个什么世界！为什么强权的就可以欺压弱小？就因为面前这只怪物的强大，他就得把脖子送上去给对方捏，甚至连自己的亲人也保护不了！
　　亲王发出不耐烦的声音，向身旁的下级吸血鬼示意，“去找找看，把那个老太婆和男人抓来，那座房子里的其他人都随你们处置”。
　　被血液腥香折磨得猫抓一样的吸血鬼大喜过望，他们向少年躬身，后退着从窗口翻了出去。
　　史蒂文虽然还站在原地，但两只拳头都捏得咯咯响。他真想一拳揍在亲王那张美丽却邪恶的脸上，但他知道那只会是徒劳。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只能站在那里，等着任人宰割。

　　窗外传来一声嗤笑，史蒂文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他猛地抬起头。
　　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血族爬虫，这么肆无忌惮的杀人，即使身为亲王，也逃不脱元老会的惩罚吧”？
　　是乔！史蒂文的眼睛亮了起来，亲王却霍的起身，美丽的脸庞被仇恨扭曲。
　　“我还在想你躲到哪里去了，会不会死了呢，毕竟有些力量可不是你们这些弱小的人类可以掌握的。现在出现在这里，是为了这些有幸被我杀死的蝼蚁？要知道为了拿到‘圣物’，即使我屠戮整座城市，元老会也会表示支持”。
　　“哼”，讥笑声更明显了，“如果你拿不到呢？公然撕毁和教廷的合约，元老会是会为了你接下教廷的‘圣战’呢，还是将你一个堂堂亲王抛出去，换取和平”？
　　“该死”，少年的眼瞳变成惨厉的红色，仿佛真的恼羞成怒了。就在这时，一颗小巧的圆球从窗户抛了进来。因为亲王的愤怒和无暇他顾，在他反应过来窜出这间屋子的同时，白光暴起。
　　几乎是立刻传来一声惨叫，仿佛重伤而仇恨满满的野兽，那嘶哑的嗓音杂夹着说出的残忍和冰冷，“‘贤者之石’我一定会拿到。乔！你一定会死在我手上，你记着！”

　　一个纤细的身影从窗户翻了进来，他四下张望，露出疑惑的神情。
　　史蒂文一动不动，他谨慎的望着他。穿窗而入的月光照亮了他的侧脸，史蒂文皱了皱眉，想起他是那个跟在乔身边的少年。
　　“迪兰”？史蒂文轻唤，少年立刻将目光对准了他。
　　“史蒂文”？迪兰上前握住青年的手，“乔交给你的东西还在吗？”
　　“是的”，史蒂文想从衣袋里掏出那块石头，迪兰制止了他，“保管好，别弄丢了”。
　　“乔呢？”
　　少年拉着他往外走，听到询问摇了摇头，“刚才那个是我”。
　　史蒂文吓了一跳，握紧迪兰的手臂，“可是那些怪物……那个吸血鬼派了手下去我叔叔家”。
　　“他们没事”，迪兰示意史蒂文领路去他的房间，“放心吧，你的亲人不会有危险。那个亲王受了重伤，暂时不会再出现。现在他以为乔还在，也不会记着你”。
　　史蒂文松了口气，被少年推进房间，“现在，马上收拾东西。你答应过乔的，你应该马上去巴黎”。
　　“你跟我一起去吗”？
　　迪兰点了点头，走过去推开窗户。他向外望了望，对史蒂文说，“你动作快点，少拿点东西。我马上回来”。说完，他就消失在窗下。
　　史蒂文叹了口气，露出自嘲的笑容，他转身打开了衣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