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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楔子

      谈笑执酒仗剑,
      千古江山一醉。
      壮志如雪总无畏,
      一生逍遥听松涛,
      傲气比天高。
      快意纵性任侠,
      无惧热血挥洒。
      匹马驰骋惊风雨,
      雪剑光寒啸风沙,
      豪情慰平生。

      秋风徐徐,正是八月天时,虽则秋老虎余威犹在,然前一日才下过一场透雨,又是临近水边,因此非但不见炎热,早晚时分还透着一股凉意。此处虽非官道,然而道上人来人往,不逞多让。
      此地再往南行,不过三十里,便是应天府的地界了。自来金陵繁华,商旅往来如织,一般行人亦不在少数。一个中年汉子推着车干草,低头匆匆赶路,瞧其衣着朴实,面目黝黑,想来当是方圆里许内的农户,因此也不甚着人注意。正在此时,后面赶上来数人,一个个猎户打扮,肩上扛着长矛、猎叉之类,猎叉上挂着山鸡之类的野物,身边还跟着两条威风凛凛的大猎狗。
      猎户急着赶路进城去贩卖猎物,与那农户擦肩而过,就在此一瞬间,两条猎狗突然躁动,围着那干草车前后跳动几下,伸着鼻子嗅了嗅,猛地狂吠起来。原本路上人来人往,任谁也未曾多加留心,而今这猎狗忽地狂躁,不由得引人注意,不少人的目光便投向那农户。那农户经此意外变故,不由得现出慌张神色,一只手胡乱挥舞着想驱赶开不断围蹭过来的猎狗,只是他这一忙乱,单手推车本就不稳,当下车身一抖,翻在路旁。
      就见干草堆下,居然隐隐有一双小小的金莲露了出来。两只猎狗扑上一通乱扒乱拱,草里掩埋的竟是一具女尸。
      道上不少行人便是一惊,胆大些的凑过来想瞧个究竟,胆小的早就惊叫着远远避开,转眼工夫,道上便空出了一片。那农户见势不好,把车一扔,撒腿就跑。只是还不等他跑远,就有那反应快的立即想到:“快拦住他,这人是个疑凶,可能和这一月来应天府的案子有关!”呐喊声中,早有人跑去找地方,还有不少人仗着胆子,去拦那显已惊了的农户。
      那农户原本意自人稀薄处闯出,冲了两番,只是他慌不择路,而日前应天府犯的案子又实在太大,早已搅闹得官家不宁、百姓恐慌,因此上好容易见有了线索,那肯就这么轻易放过?有那好事胆大的,三三两两拦着路大声吆喝,就是不肯放行。这人受惊已甚,便不曾冲得出去。这一耽搁,便有人把地方找了来,也有当地衙役赶到,一行看管起女尸,一行便拘押了那农户,转向衙门而去。
      见嫌犯被逮着了,过路的行人少了惊慌,便有人一路尾随着,跟着去看热闹。有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便拉住一人问道:“大叔,应天府出了什么案子,竟是闹出了这么大动静?”那人见他一身短襟打扮,手提一根马鞭,显是仆从打扮,知道必是家主命其前来打探的,于是道:“小哥有所不知,自古金陵繁华地,原本应天府是极太平的。只是一个多月以前,有人进山打柴,发现了一具采药女的尸身,而且并非是遭遇豺狼兽类致死,经仵作检验,竟是受外力侵犯而死。这本已是惊人了,哪知从那以后,应天府这城里城外就再没得过太平,隔三差五,总有女眷丢失,闹得人心惶惶,妇孺等闲不敢出门。可是谁知道不出门,竟然还有大姑娘好端端就从自家紧闭的门户内失了踪的,一时间谣言四起,百姓不安那也不消说了。这一个多月以来,竟出了有□□起此一类的案子,你说怕人不怕人?”
      那少年仆从闻言不仅瞪大一双眼睛,又问:“既如此,官府就不曾查出什么根底么?”那路人摇头叹道:“怎地不查?我们这里的知府大人家有个年及双十的侄女,许了人家,将要完礼,竟也遭了殃,薛大人素来将这位侄小姐视若亲生一般,哪能不着火气?那是通令全城严查。只是这女子们丢得也实在蹊跷,听说自从城中屡屡出事以来,知府家里本已加强防范,薛小姐还是由两名丫鬟陪着安寝的,哪知道早上醒来再看,小姐不见,丫鬟根本不知何时出的事,像这等情形要查又能从何查起?就在五天之前,有人自秦淮河上发现浮尸,禀报了官府,待官家派人来看,才知竟是这月余以来失踪的妇人女子之尸!情形惨哪,唉!”
      待那路人走后,少年仆从方转过了身,向外走出十数步,来到一辆马车前,对着车帘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车内似乎不止一人,有人在劝,不多时,小厮跳上车,挥动马鞭,赶车前行,正向着应天府城里方向而去。
      连日以来,那采花害命的大盗在应天闹得不堪,家家自危,户户惴惴,地面上民心散乱。因此上一旦听说抓获了嫌犯,也不管那是不是正凶贼人,只觉得抓住了便好,至少人心稍定,因此便有闲人涌向衙门,等着看知府大人过堂。街面上虽尚未复往日的繁华,往来行人却也较之前多了不少。马车悠悠进到城内,翠幄油壁的车身,上等宝蓝色锦缎为帘,虽然刻意放缓了速度,但是单只这份气派,又是外来人,已足够引人瞩目。
      赶车的那少年仆从等进了城,先跳下车跟人打听了路径,然后又赶着车沿通直的大街走了一阵,再向左拐,行出十余丈远,大道东首有家兴隆店,门槛敞亮,阔门高屋。仆从下了车,店内有小二迎出来,殷勤相接。
      到了此时,少年仆从掀起车帘,里面先是跳下个十五六岁的丫鬟,一眼看到小二,问明店内还有干净敞亮的上房,便转回了身自车上扶下位小姐来。这小姐年约十八九岁,一身鹅黄绸衫,俨然大家气派,眉目清丽,只是肌肤苍白,疏无血色,眉间隐隐带着病容,这等天气里还在衫子外罩了披风,显是为怕风吹不得不如此。由丫鬟扶了,又从车上提下一个小小的盒子,让小二带路向客房去了。另一边,仆从先把马车赶到后院,又跟客栈里的人一番攀谈,打听应天的的情形如何。
      那小姐和丫鬟住进天字二号房里,是在三楼当中的一间。小二殷勤沏上茶来,又问点心。丫鬟替小姐点了平日适口的几样,便让小二下去,看着他关上门退出,方才道:“小姐,你此次前来应天,不多带人,又不令二爷知道,如今这城里不太平,倘或有个万一……”柳眉微蹙,虽掩住了口,却难掩眸中忧色。小姐微微一凝眉,冲她轻轻摆了摆头,却道:“珊瑚,告诉过你多少次了,该喊五爷才是。”
      这主仆二人来自浙江金华府,当年名满全城的儒商田明启正是小姐先父。当时田明启在时,也曾中过乡试,后来却勘破官场混沌,弃儒从商,在家乡颇负盛名。田夫人冷氏,原系江湖名门侠女,出身峨嵋派,是掌门冷子峰最小的妹妹,一次行走江湖之际适逢巧合救下被山贼打劫的田明启,却遭到暗算受伤,又逢田明启悉心照料,因而日久生情,伤愈不久即退出江湖,嫁入田家。夫妇二人感情甚笃,原是一段佳话,只是冷氏夫人原本即天生体弱,限于身体条件,武功实则一直未臻化境,又曾遭受暗算,身体底子被毁了,因此夫妻二人仅生得一女,闺名就叫做甜儿。甜儿小姐自幼聪颖,广博书卷,尤擅医术,后又拜入江湖第一名医“神针婆婆”门下,只可惜先天体弱,带有不足弱症。
      三年之前,冷夫人染病身故,田明启爱妻情切,伤心过度,不久也随之去了,田家偌大家业,仅余下了当时才满十六岁的田甜儿支撑,还惹来不少远方亲眷眼馋,不时有人上门争吵硬赖。万幸的是远亲不如近邻,与田家比邻而居的正是江南第一首富白家,田、白两家三世交好,当年白家老太爷去世之时,大少爷锦堂方才十九岁,既不得不担起家中的生意,又需照料未满三岁的幼弟,多得田家伯父、伯母的照拂。因此田家出事,又是白锦堂反过来多方关照,在生意上诸多帮衬,并请夫人在生活琐事上照应甜儿,总算是将诸般不如意之事一一应付了过去。
      丫鬟珊瑚口中说的“二爷”,正是白家二少爷,白锦堂的兄弟,白玉堂。两家世代交好,白玉堂与田甜儿自幼青梅竹马长大,两人同年,玉堂比甜儿长了四月有余,自来感情甚笃,就是后来玉堂外出学艺,二人间也从未断了书信往来。后来白玉堂行侠江湖,创下了好大的万儿,及至结交了四位结义兄长,转而定居松江府陷空岛,江湖上“锦毛鼠”白玉堂白五爷的名声日隆,各种交往不断,返家探望的机会不多,情谊却未有疏远。时常白玉堂寄回信来,必要给甜儿讲述些江湖上的趣事,有时连白锦堂夫妇收不到兄弟的家书,还要到邻家找甜儿姑娘打听那“没良心小子”的近况。白锦堂夫人杨氏说起来,笑称“人家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自家那小子是心在外面野了,不认得家门了,也没忘了甜儿妹子”,拿来打趣,每每让甜儿红霞扑面,心中虽嗔,却也是羞多过恼。
      只是田甜儿虽早已心有所属,且父母在日,白、田两家亦对这桩亲事早有商酌,一颗芳心却仍时常惴惴。若论个中因由,就出在她的身子状况上。她从幼学医,自家的身子如何自家最清楚不过,早在当初拜师之时,师傅就曾说过:“这孩子资质聪颖,本应有大成,只可惜被这身子骨带累坏了。”双亲曾请人为她卜过一卦,卦签上显示,她的命数当断在双十这一年。因此白家虽不介意,白玉堂更是从不将什么宿命之谈放在心上的人,白锦堂瞧在眼里,几次生出提亲之意,也让夫人透露过这个意思,田甜儿没了父母,更无近亲尊长,婚姻大事但凭自家做主,本是如意美满的一桩姻缘,她拖了又拖,便是为这副多病的身子,既不愿拖累二哥,却也不甘就此认命。本身既是学医之人,她便决意四处寻找奇珍药物,为己调养身体,延续命脉,将那未知宿命握于自家手中,以配得上二哥,能够白首偕老。
      田家近年来虽不比往昔,生意却仍平稳,又多亏了白锦堂的诸般帮扶看顾,生意上做得好,底下还有一批人在各地搜集消息。田甜儿此番亲身前来应天府,便是因为得报关外两名老客持有天下罕见的千年冰蟾,只是手下人到得迟了一步,找上门时那两名关外客已将冰蟾出手,卖给了朝廷前礼部侍郎曾炜。曾炜一年前告老返乡,祖籍就在应天。田甜儿也不是不知像千年冰蟾此种至宝,被官家人收藏,必定是珍而重之,就算出到三倍的价钱也未必能让人割爱,只是这种冰蟾贵而难得,非但能祛奇毒,而且因了其分属寒,滋阴益气盖有奇效,有益寿延年之功。她不怕死,却不想就这么死,更因为心有牵挂,势必要试一把,所以宁愿亲身跋涉前来应天,上门谈这笔生意。
      田甜儿身子骨虽弱,性情中却自有一股刚烈,她要嫁白玉堂,然则绝不愿成为白玉堂之累。因此上门求买冰蟾一事,在她看来,虽是不得不抛头露面,却也是自己的选择,尤其是即便万一买卖不成,总好过满怀希望之后反倒失望,倒让五哥跟着挂心,因此就算珊瑚那丫头百般撺掇,她还是推说要去杭州的店铺看看,瞒过了白大嫂,又想方设法婉拒了白锦堂要找人陪同而行的好意,只带了仆从田七和自由的贴身婢女珊瑚,轻装简行,一路而来。
      珊瑚知道拗不过小姐,心里也没法子,转念又想不是说城里那个采花大盗被拿住了吗,但愿事情即是如此,待到明日顺顺当当买下了冰蟾,早日离开这是非之地,才能算是真个把心放下。
      不多时,小二叩门进来,送上点心,主仆二人随意用了,又吩咐下去给田七也备好饭菜,让他用完了就过来。小二答应着下去,趁这工夫,田甜儿让珊瑚预备笔墨,斟酌措辞,提笔写了一封拜帖,说明此番来意。等田七用完饭过来,就将拜帖交予他,命他送往曾府。
      这一待田七去了,珊瑚便有些个坐不稳,时不时到门口去张望,等待消息,不见人回来,自己也知过于焦急了,转回房内便又坐下。这般如此起来坐下折腾了几次,再看小姐却是手持书卷稳坐不动,终于忍不住问:“小姐,田七带了你的拜帖去,你看那位曾大人有几分肯答应的可能?”田甜儿实则也并未看得进去几行字,只是她总不能像珊瑚那般形于色,此时放下书,目光望向窗外,极轻地叹了一声,才道:“应与不应,总要试过了才知道。”珊瑚无法,既心疼小姐亲身前来的劳苦,可也知道这事由不得自家做主,只能气鼓鼓又闷声坐了回去,还想说什么,可怕勾起小姐的伤心来,到底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过了大约一顿饭工夫,田七才回来,一看他脸色,就知道事情办得不顺,珊瑚也不敢多说什么,两眼直往小姐那边瞅。倒是田甜儿心里早有此准备,心下暗叹,却也并未多提,只是一方面吩咐田七先下去歇息,一方面接过拜帖,几下撕去,却让珊瑚上街去买纸笺,勿要捡着上好的来。珊瑚和田七只能答应着去了。直到珊瑚买纸回来,这一天下来,田甜儿也再未做其他吩咐。可是到了第二日,照旧重新着墨书写拜帖,着田七送去。
      田七晚间回来,照旧是两手空空。田甜儿也不恼,让他自去休息,然后再命珊瑚换一种纸,再写拜帖,留待次日,再令田七去送。
      如此三番,到了第四天头上,田七到底是兴冲冲回来的,进门就说:“小姐你这片诚心到底打动了那曾大人,今天的帖子给留下了,还让我带话,约小姐明日辰时二刻入府商谈。”珊瑚一听便喜得站起身来,连道:“小姐心诚,这下好了,你的病能治好,和二……五爷的喜事,也要近了。”田甜儿俏脸一红,嗔怪道:“乱说什么。”目光中却也带了喜意。
      只是她不动,珊瑚却没那许多顾虑,当下便命田七去叫店伙,吩咐晚上多加两个菜,再备上一锅安神的汤来,要让小姐好生将养一晚,以备明日过曾府商谈。那小二来了,一行答应着记下,一行却插口道:“敢则小姐的事是有眉目了不成?不是小的多嘴,似小姐这样羸弱女子,事情办完,还是当尽早离了这应天府的好。”
      田甜儿柳眉一蹙,尚未开口,珊瑚先叱道:“呀,我们主仆住在这客房又不是不给店钱,伙计你这算什么意思?”田七在旁跟着瞪眼,店伙一缩脖子,忙道:“哪能哪能,像小姐这样的贵客,小店盼还盼不来呢,哪能不愿小姐来住?只是小的这话也确实出自好意,近来应天府不太平,多是女眷们遭灾的事情,因此上小的这才多此一句。”
      “啊……”珊瑚惊叹半声,连忙望向小姐,见小姐冲她点了点头,这才问:“你是说前一阵子闹采花贼的事?那贼不是逮住了吗,怎么还不太平?”店伙大摇其头道:“前几天确实逮住一个运送尸体的村汉,当时大家都说这下可好了,除了一大害,哪知道送进衙门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那村汉原来是个哑巴,大老爷找了懂他比划的人来说,听说是有人给了他一锭银子,让他把那车草送进城里,说是上一年才告老回来的曾大人府上要用,他就答应下来了。至于那给他银子的人什么模样、穿着打扮如何,就全说不上来了。”
      珊瑚心里一机灵,赶着问:“那就这么算了不成?焉知那村汉不是装的?”店伙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哪儿能啊?哪儿能啊?知府大人就先不答应不是?只是那村汉粗手笨脚,实在不是有那偷入深宅大院劫掠女眷能为之人,若硬说他是从犯,可他那情形也实在供不出主犯来,只能暂时给押进了大牢里。然那主犯不除,到底难得一方太平,因此近几日虽则无事,实际上大伙都提着一颗心,生怕那采花贼憋了这几日,不定何时又出来犯案。”说完,摇着头出去传菜了。
      珊瑚惊疑不定,两眼望着小姐道:“小姐,若是如此……”田甜儿杏脸微沉:“都等到这时了你还劝我放弃不成?就算是连夜要走,只怕这时候也来不及了。”珊瑚自知此时城门已关,别说出不去城,出得去小姐也不可能在这当口功亏一篑,纵然担心也是无法,所做的无非是嘱咐田七晚上警醒些,最好别睡,在房门外守着。待用过了晚饭,梳洗已毕,自己又在室内一通倒腾,连桌子带椅子都抵在了门口、窗前,看上去差不多了,才喘着粗气停下了手。
      田甜儿看着珊瑚这举动虽有些好笑,心里却也清楚这忠心耿耿丫头顾虑着的实非多余,况且她虽巍然不动,心内自也忐忑,便也由得珊瑚去准备。直到铺好床主仆二人就寝安歇下。
      因为素来体弱,田甜儿惯于浅眠,入睡时原是极为警醒的。偏生这一夜,也不知为何,竟是睡得甚沉。正在朦胧之中,忽听一个女子声音道:“好淫贼,居然把主意打到这儿来了,今天就让你有来无回!”她本是学医之人,一惊之下,立即意识到不好,知道定是有人下了迷药,勉力睁开双眼,只见不知何时房内窗户已经大开,月光照射进来,一个瘦长的黑影已经到了床前,却被那一声惊动,倒退两步向外看去。
      而就在月色之中,一个劲装打扮的玲珑身形之人翻窗而入,挥剑斩向那黑影,显是方才出声的女子。
      黑影慌忙招架,边退边骂:“在下和西域大无量教素无仇怨瓜葛,你这人好不识进退,苦苦相逼为得哪般?”那女子却不答话,只是一剑快似一剑,连连进逼。那采花大盗虽祸害良家女子无数,也不知为何,似乎偏偏对这女子颇为忌惮,闪身避过一剑几步窜到窗前,一个翻身便纵了出去。那女子紧追不舍,跟着也到了窗口,田甜儿忙问:“多谢姑娘搭救之恩!”
      那女子闻声回头向她侧过了半边面颊,虽然月光朦胧甚是不清楚,却仍依稀可见是一张艳丽无比的芙蓉秀脸,冷声道:“你用不着谢我……既然你是他的女人……”声音忽然提高了几分,快速道:“明日你也不必去什么曾家了,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得好。”话音一落,身形跟着闪动,也随即消失在了窗口。
      田甜儿未解其语,只知这位姑娘是救下自己主仆二人的大恩人,待要唤醒珊瑚,可那采花贼之前下的迷药甚重,虽然被方才那姑娘打开窗户透过一股夜风,可她原非习武之人,体质又弱,那采花淫贼下的迷药甚重,一时散不尽,仍有味道留下。随即,便又迷迷糊糊坠入梦中。
      第二日,珊瑚醒来,惊见窗口大开,自然少不了一番惊怪。田甜儿命她不得声张,先把门口抵着的桌子搬开,开门一瞧,只见田七坐在门口打盹,忙叫起来一问,田七只说一夜不见动静,别的也提不出什么来了。田甜儿让他先去休息,随后命珊瑚外出打探,哪知珊瑚出门未久即匆匆跑了回来,满面惊慌,言道一出门就听街头巷尾议论纷纷,说是昨夜曾府上出了灭门惨案,合家大小,连同一应丫鬟、仆妇、小厮等,竟无一幸免。更夫半夜打更到了曾府门前,见府门洞开,觉得奇怪,仗着胆子进去查看,才知出了命案,惊得跌跌撞撞跑去报了官,现下曾家的宅院已经被官兵围住,不许等闲人出入,只是听说曾家遭了洗劫,不知多少财物被盗,更不知当中有没有那枚千年冰蟾。
      田甜儿心里发紧,心知这恐怕定与昨夜那位姑娘所说有关,只是自己心里明白怎么回事,这话却绝不能说出来,唯有暗暗苦涩历经辛苦都到了这一步,眼见得救命冰蟾就能入手,却被横插了一杠,看来难道真是老天爷要绝了田家?心里一片空茫,落不到一个实处,只觉得许久以来支撑的一点信念竟已落空,心也不知着落在了何等地方。只是,只是……身边还有珊瑚和田七在,而且死即死矣,也不是没做好这个打算,与其徒然可惜功亏一篑,倒真不如珍惜余下的这一年生命,才算得上无妄。心念至此,她反倒是安定下来,吩咐珊瑚收拾行装,又让田七到楼下结账。
      珊瑚本为小姐忧心,然则见此情形,心知留下也大用,不如尽早返乡。因此推着田七出门。不多时行装打好,房钱、饭前也已结清,她让田七拿着包袱,自己搀了小姐,下楼上车,主仆三人更不耽搁,直接出城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楔子部分主角不会出场的,所以心急五爷怎么还没出现的孩子们要耐心等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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