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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找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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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鸦】
当商酉第一百二十一次指天发誓信誓旦旦说绝对绝对不是他商某人告诉的司寇冕他的身世以至于使其离家出走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这个他们,自然是指商酉跟时昔。
时昔仍旧对这件事的事实情况报以怀疑的态度,而当商酉终于看到司寇冕留下的那封信之后,他的冤情终于得以沉冤。
[师姐时昔亲启:
往事历历,依然在目,而今夕古时明月仍照,却已物是人非。
承蒙恩师、师姐照料冕数十载,呕心沥血,方有冕之今日,此恩情必铭记于心,三生不忘。
冕资质愚钝,不能继承恩师智慧十之二三,不能习得师姐勤奋十之二三,深感惭愧。然师尊与师姐皆不予嫌弃,宽容待之,冕甚是感激。
纸鹤传信,今冕之身世已然知晓,见恩师为冕之琐事奔波劳累,不禁垂泪,忆冕之无能,不禁垂足顿胸,自责不能已矣。
夜半余烬冷,今月又微明,庭中草木繁茂,身边腾雾相伴。冕观府内一砖一瓦,皆是温情,然明月难永,有晴圆阴缺,冕自知不能永驻于恩师与师姐之庇护,繁琐之事,当冕自处理。
此去别离,相聚不知何时。若冕不幸身亡,此乃命数,惟愿故人节哀,偶尔感念,冕已心满意足。若冕薄命尚在……师姐,我觉着此次危险系数过大,怕是不会尚在了。
我会永远记得你跟师父的恩情的。
此生已无机会,下辈子做牛做马我也会报答你们的。
——你们的小冕子留。]
商酉看到后面,嘴角不自觉呈抽搐状,他指着“若冕薄命尚在”后面的几句话:“这个风格变化也忒大了吧,你确定是一个人写的?”
“难不成是一个猪写的?”时昔敲着临时休息之处的树墩子:“你说不是你告诉我师弟的那些事,要看这封信来找他知道的原因,现在信你也看了,原因呢?”
“呃……”挠挠头,商酉默默缩了回去:“你且容我再看一看……”
再细细瞧了会儿,商酉突然激动地指着“纸鹤传信”这四个大字手舞足蹈,喜笑颜开。
“看看看!你仔细看了!这是国师府里的纸鹤多嘴,可不关我的事!”
而时昔看到这里,也终于缓和了脸色,显然是默认了商酉的无辜和自己冤枉了人家的事实。
“对不住了。”见商酉为证明自己了自己的清白而乐不可支的神态,时昔真诚道歉:“没看清师弟留下的信笺就想当然的误会了你,是我的不是,还因此打了你也是我的过错,如果你心里不平,可是揍回来,我是不会还手的。”
听到这话商酉愣了愣,然后急忙摆手:“这这这这怎么行!”他赶快表明心态:“我怎么会揍你呢!”
时昔点点头,哦了一声,看商酉那惶恐的神色,难得好心安慰:“我也就说说而已,你不必当真。”
商酉:“…………”
果然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时昔只是假象嘛……
见商酉被噎得无话可说的表情,时昔露出了这几日以来的第一个笑脸。她发现,欺负商酉挺有意思的。
笑脸之后,又被深深的担忧充斥心房。
她家司寇冕这只小乌鸦,头脑挺聪明,做起生意来风生水起只赚不赔,然乌鸦跟人的构造到底是不同的,这修行之法也就有差异,这也是为何司寇冕法术浅薄的缘由。
他们鸦族,自有他们那一族的修行之法。
靳汲松平时再是牛逼哄哄,单枪匹马也进不去人家老巢偷秘籍,导致司寇冕现如今仍是个弱智男乌鸦,这也是靳汲松平生一大憾事。
毕竟不能教好徒弟,乃是师父的责任。
此次刺杀鸦族的族长,得师门帮助,靳汲松早已想好,要多偷些鸦族修炼的秘诀出来,好好让司寇冕练一练,让这个不成器的徒弟成器起来才是。
时昔与靳汲松当时本是这样打算的,然世事多变,谁叫司寇冕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居然要单枪匹马自己去解决他亲舅舅要吃他的事实。
怎么解决?时昔实在无法想象娇小的司寇冕同志要如何作为。
“脑袋被门夹了吧这小子。”
有人说出了她的心声,侧头看去,哦,是商酉。
见时昔看过来,商酉极力表现自己。
“十二你看,师父都已经去解决这件事了,司寇冕拿小子却还非要自己跑去人家老巢,作甚?肯定是想自己亲手做掉那个想吃他肉的乌鸦嘛,可这有用嘛?可行嘛?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他有什么能力?也就跟我人身的时候斗一斗,要是我把鬼身放出来——嘿!还不是只有被我搓捏揉的份!”
“谁只有被你搓捏揉的份了?”时昔横他一眼:“你认为我会允许你欺负我家小师弟吗?”
商酉内心对手指,还酸酸的。
看时昔眉头紧锁,还以为在骂司寇冕不知好歹什么的,本想顺其心意说几句来博得几个赞许的眼神,岂料说错话了。
而且那是什么回答……我家小师弟……那他算哪家的呀……
两人都不再说话各想心事,沉默的坐着休息。
最后还是商酉先沉不住气,戳了戳时昔的小臂:“十二,咱们什么时候再出发呀?”
“出发?去哪儿?”时昔疑惑。
“不是去找你家小师弟嘛?”他着重强调了“你家”两个字。
时昔倒是没注意这些小细节:“不必去找,在这儿等着就可。”
“?”
“起先我不是问过你,觉得小冕子在哪儿吗?”
商酉想了想,点头,“是的,我觉得应该距离我们不到五百里……但这只是我的感觉啊。”
时昔伸出食指摇了摇:“你可能不知,你能‘复活’有一个因素是喝了小冕子的血,他们鸦族的血有固魂的作用,这也使得你能隐约感应到小冕子的所在。”
商酉震惊了:“司寇冕的血还有这么大的作用?!”
“这不是重点好吗,重点是你能感应到我师弟所在距离。我们御剑飞行,肯定比小冕子骑腾雾要快上许多,所以只要在前方等着就可,待他离我们更近的时候,你就可以准确感应到他在什么方位了。”
商酉想了想,然后难过地问:“所以你带我一起出来的原因,只是我能找到司寇冕吗?”
时昔挑眉回看,那意思再明确不过——要不然呢?
我以为你把我当作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话他憋在心里没敢说。
谁会自找嘲讽呢。
哎……
这揪心的感情唷。
见商酉再次萎靡不振,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时昔觉得莫名其妙。本来在她心里,商酉就是个绣花枕头,除了做些逗猫惹狗的活计实在是没什么值得炫耀的本领,除了皮糙肉厚比较耐物理攻击不怕疼以外实在是不堪一击,这样的存在如果不是故意想要操练操练他就应该放到国师府这个大本营里面好好养着,免得在这个乱世道一不小心被什么强大的妖怪轰成了渣渣。
她本领其实不强,这点她是能自我承认没什么好丢脸的,不能像原先那样,因为身边还有师父这个保护伞在身边做防御,就赶着商酉出门锻炼。
她决定带着商酉一起来寻回司寇冕是做了很久的考虑的,司寇冕还没走多久,也就没有到达强劲敌人的地盘上,如果她带着商酉,就能在较短较安全的距离里截住司寇冕,那么几人都会没有什么危险的;如果不幸发生意外,司寇冕居然躲过了她的“追捕”,朝更远的地方去了,那么到那时她也会让商酉回帝都国师府呆着,她自己再去寻司寇冕,遇到危险逃跑的速度也快些。
如果带着商酉,遇到着实紧急的时刻也可以让他魂魄离体逃命,把躯体留下随便敌人怎么玩儿,但那样他商某人可就没有肉身了,这对于商酉这个做了六百年的鬼好不容易可以“还阳”来说,肯定很心痛的。
她都全方位考虑好了,拯救师弟的同时也不会让商酉陷入险境,怎么这姓商的还老是一副可怜兮兮像是被她虐待了的模样?
真是太让人不爽了。
时昔兀自想着,但她就没想到,她为商酉做了好的打算,却没有告诉人家啊。
虽然,这样好的打算,可能会让商酉感动的同时又开始纠结……他虽然作为“人”的身份可能没什么能力,但作为“鬼”,他可是修炼了六百年啊……怎么会是绣花枕头自己跑了弃时昔而不顾呢?
在和靳汲松一起被乌鸦怪围攻的时候,商酉其实就想魂魄离体,用自己修炼了六百年的强大鬼魂狠狠教训一下那群黑鸟怪,是靳汲松看出来了,警告他千万不要这样做他才犹豫了,因此被不知哪个翅膀扇晕了,醒来之后见靳汲松不见了,心下担忧,见到地上歪歪扭扭的“鸟换人”更是觉得奇怪,本要寻找靳汲松,却在怀里发现一封信,是靳汲松留下的,让他不必担心,兀自回帝都。
那个时候他就产生了疑惑,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秘密,所以回去之后偷偷溜到时昔房内一探究竟,才知道事情始末……
二人再次沉默等待,气氛却有些奇怪了,一个纠结着“她要怎么样才会需要我”,一个纠结着“他还需要我为他做些什么打算才安心”。
这里沉默着,沉默着,而他们不知道,暗处有双眼睛,正牢牢注视着他们。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