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势番同人——喧嚣落地》慕月痕

2、（二）

　　农历腊月二十五日，再过五天，辛亥年就要过去。这一日冷得彻骨，好似在祭奠一个帝国的覆灭，又或是在哀悼一个时代的终结。
　　满清倾覆的消息传来时，花九卿正坐在天津卫的公馆里，他微微仰起头，没来由地想起北平的冬日，昼短夜长，每到夕阳落山，紫禁城就会沉入暮色之中。乾清门内，一道道朱红巨门缓缓开启，提灯的阉人踮着脚走过，寒鸦般凄厉地喊着“灯火——小心——”，然而那宫中早没了半分明光。

　　“前赴后继的起义和暗杀，搞得这些满人心惊胆战，如今这蠢办法居然真行得通！”金明琇抱着手炉将报纸翻得哗啦直响，矮几上的茶香袅袅化青烟，与纸上的满城风雨格格不入。
　　“从来君子斗不过小人，虽不过是些伪君子。只可笑，满人素来信奉的乃是以杀止杀。”花九卿抿了口盏中香茗，指尖又在明琇手中的报纸上点了点，念道，“予与皇帝得以退处宽闲，优游岁月，长受国民之优礼，亲见郅治之告成，岂不懿欤？”
　　“老爹常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金明琇耸了耸肩，眸光却凝在花九卿指尖，她努了努嘴，“咦，你那些花里胡俏的指甲套子到哪儿去了？“
　　花九卿低头看了看，倒不知是几时已然习惯了这一双素手的利落，“大约算是拿去抵命了。”
　　“看来他们说得不差，你是差点没饿死在四川。”金明琇笑得盛气凌人，可花九卿却不在意，似只淡淡说了句，“清廷这些年来酣歌于漏舟之中，时至今日还妄图全身而退……”
　　“痴人说梦！”金明琇截了花九卿的话头，她将报纸往桌上一丢，半个身子支在茶几上，凑到花九卿面前，笑道，“不如你与我赌一赌……”
　　“我平生不喜与人作赌。”花九卿将身子往后靠了靠，让金明琇伸出的手落了空，瞧着那丫头撇嘴恼然的模样，他忽然眯起了眼，“却曾与人赌过甚为荒唐的一事。”
　　在金明琇拖着调子的一声“咦——”中，他仿佛想起了在并不遥远的曾经里，有个俊朗的青年站在青天白日下朝他伸出手，那人笑得痞气十足，连出口的话都像是胡话。

　　“那个人与我赌命，赌谁会活得更长。简直可笑之极，这赌、是嬴是输，都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