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话江湖》寒雪悠

11、雪衣雪影

　　因为半路风雪突然加大，所以一行人不得不找到一个避风的地方稍微休整一下，几个人把马拴好后都进了马车里躲避风雪。

　　不二低着头坐在接近十七身边左侧的座位上，全身肌肉紧绷，唐敖则坐在靠近她右侧的座位上，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左手食指上带的一个银色戒指。

　　岳琼英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十七，脸上却带着些少男忐忑不安的害羞，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笑道：“实在抱歉，让姑娘和我们一起走这一遭，其实只要这位少侠一人就可以了。”

　　十七眼皮一抬，淡淡的笑意浮现在脸庞上，“我不放心我家不二。”

　　不二迅速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有些局促地垂下了头。

　　“咳咳”唐敖使劲咳嗽了几下，盯着岳琼英道：“岳兄可有什么发现？”

　　岳琼英嘿嘿一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来惭愧，我至今还束手无策啊！要不是唐兄今日点明，恐怕我们还要走许多弯路啊！”

　　十七微微皱了一下眉。

　　程一风颇为赞同地点头，“唐少侠如此善谋，待你接管唐门后一定会与我等正道人士一起维护武林正义。”

　　唐敖微微点头，似乎跟以往的抽风形象迥然不同，但并没有立刻答复程一风的话。

　　十七揉了揉鼻子，眼睛四处巡视了一下。

　　岳琼英殷切道：“不知姑娘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啊，我有些不舒服。”

　　唐敖和不二立时都紧张地盯着她看，十七淡淡一笑，“也不是太严重了，少侠真是细心。”

　　岳琼英的脸红红的，还有些孩子气地挠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这是唐敖和十七的视线几乎全都定到了那一点上，又各自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不知道少侠用的是什么武器？”十七温暖的笑容绽开，车厢内的温度似乎迅速的升温了。

　　岳琼英眼神微闪，柔声道：“我用剑。”

　　“咦？”十七发出很大的疑问声，“那为何没有见你……”

　　岳琼英腼腆地笑着，似乎十七问了什么十分让人不好意思的问题。

　　“咳”唐敖将手虚握放在嘴边咳嗽了一下，向十七解释道：“岳兄被人称作无影剑，若是被你寻到了剑的踪迹，也不用这样的称号了。”

　　“原来这样啊……你可真厉害……”十七又递上一个笑容，岳琼英却是越发的不好意思了，似乎整个人都手足无措起来。

　　车厢里其实并不大，几个人分三面而坐几乎是肩挨着肩、膝盖碰着膝盖。

　　唐敖笑眯眯地抬手拍了拍岳琼英的大腿，手掌迅速握拳抽离，说道：“岳兄何必这般局促，老板娘可是一个有什么说什么从无谎言的大好人。”

　　十七似有无奈地闭了嘴，眼睛却警告地撇向他，唐敖朝后倒去，两手抄袖地倚在车厢上。

　　“不知道这位少侠师承何门内力身手都如此精湛？”岳琼英的目光落到不二的身上。

　　不二却丝毫不给他面子，依旧沉默无语。

　　岳琼英尴尬地笑了笑，目光却又放在了十七身上，“姑娘和这位少侠的感情真好，这位少侠是叫不二吧？”

　　十七笑着看了不二一眼，点头道：“我与不二已经相伴多年，不二本来就木讷不善言辞，还望岳少侠不要责怪。”

　　“没有，没有……”岳琼英慌忙地摆手，眨了一下眼睛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只是有些好奇，为何一个武功如此高强的人会在这种……”

　　不二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凶狠，死死地钉在他的眼里。

　　岳琼英无声地咧了咧嘴。

　　十七不动声色地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却觉得自己身子好像要被一道冰冷的视线给射穿了，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不二感同身受般，视线移向了来处。

　　“怎么说好呢？”十七巧笑嫣然，手指微屈抵在自己的下颚处，轻声说道：“我应该也算是不二的救命恩人吧！于是他便留了下来帮我些忙。”

　　微微一顿，十七又少见地多解释了几句，“我们这里虽然是小地方但也胜在安稳……”

　　听到这里唐敖似乎实在忍不住了，便沉声插道：“你到底从何处觉得安稳？地处几大门派的中间位置，或是大争，或是小战，究竟是哪里来的安稳！”

　　看着十七一时怔住的模样，岳琼英开口道：“这位姑娘哪里懂得这些呢，唐兄就不要再难为人家了。”随后又转过头笑道：“姑娘不要害怕，这位唐兄原本就是这番性情，姑娘莫怪，姑娘莫怪，哈哈——”

　　十七轻轻扫了他一眼，却是垂下了头不再说话。

　　唐敖有些生气地抱胸正坐，两颊气鼓鼓的。

　　看着气氛尴尬，岳琼英便又和程一风闲聊了几句。

　　“雪小了。”几乎被人遗忘的不二突然出声。

　　岳琼英侧了侧身子，眼神微闪，笑嘻嘻道：“不二兄弟的耳力可真好。”

　　不二没有理他，视线投向十七的方向。

　　十七冲着岳琼英暖暖微笑，他一愣，扭过头道：“我们下去，赶快上路吧！”

　　“早走一步便少一份危险。”程一风当先一步跨出马车。

　　唐敖走在最后，别扭地扭头看十七。

　　十七看着他满是不解。

　　“你……别生气……”说话声越来越小，终于一把掀起衣摆跳了下去。

　　十七盯着终于恢复垂直状态的车帘看了好久，久到不二渐渐流露出不安的神色，十七并没有转过头，却好似对他的心理了若指掌。

　　“无需担心。”

　　不二点点头，仍旧一本正经地坐在她的身边，只听得十七“噗哧”一声笑出来，不二梗着脖子愣愣地看着她。

　　“你还不出去赶车吗？”

　　话音刚落，车厢里就不见了不二的身影，只能听到帘外低沉斥马的声音。

　　十七摇了摇头，慢慢收回了目光，从袖子里掏出一样细细的东西，用两根手指仔细摩擦，银色的光芒微微闪烁。

　　车子终于动了起来……

　　但是，他们这一路注定是不平静的。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不二就迅速扔掉缰绳跳到了马车顶上，一只顶端闪烁着蓝紫色毒芒的箭恰恰扫过岳琼英的身边冲着十七所在的车厢冲了过去，不二从车顶翻身而下，一个倒翻双指用力，稳稳的夹住了那只毒箭。

　　阴沉的目光扫向远处的山头，一个红衣蒙面女子与他遥遥相对。

　　因为躲避箭头已经跳下马的岳琼英，瞳孔微缩，忍不住跨前一步。

　　“……凶手……凶手！”

　　程一风和唐敖这时都围拢了过来。

　　红色的长摆随风飘舞，用红巾蒙面的窈窕女子，举起一只乌黑大弓，幽光闪烁的箭头指向他们。

　　“看她的右手！”程一风大叫一声，几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那个女人的右手上，只有唐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投到某个人身上。

　　翻滚的红色裙摆就像翻涌的血色波浪，让人望而生寒，而她的右手则带着一副诡异的暗血色的手套，指尖却是尖尖的黑色形状。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心上都涌现出了一个名字——“血涂手”

　　“你这个恶女！”程一风大吼一声便要冲过去。

　　唐敖抿了一下嘴，不耐地按住了他，抬头朗声道：“是否是你杀了正义庄和太安门的年轻子弟？”

　　“这还用问嘛！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啊！”程一风回头冲着唐敖怒吼。

　　岳琼英好像这时才反映过来，学着唐敖的样子也按住了他。

　　“好啊！连你也……”

　　“我们两派交好我才称您一声师伯，但是在这件事上晚辈不得不说您太过冲动了，还是先听听看她怎么说吧！”说着，岳琼英也将辽远的目光投向远处的女子。

　　“呵”一声轻笑伴随着内力从山上送下，却好似耳语一般。

　　“我却不知道你们唐门何时也成了正义之门了，哼，即便你想加入其中，人家也未必认同你们啊！”柔软的声音带着丝丝妖媚，似乎可以蛊惑人心。

　　“就算是我杀的那又如何？”美人撩了一下头发却是姿态万千。

　　“你这个妖女……”程一风气得脸红脖子粗刚要喊话，却被箫艾芷接过了话头。

　　“好笑，好笑，你们名为正义庄，啊呸，哪里来的正义，所谓太安门，却是邪佞丛生，你们到是说说你们怎么这么不知羞耻啊！”箫艾芷嘲笑的话语似的程一风和岳琼英的脸都涨红起来。

　　“胡，胡说！”

　　箫艾芷眼睛微眯看着他，眼眸里的情感让人看不清楚。

　　“我箫艾芷虽然是人称‘血涂手’的魔门弟子，却也知道何为一心一意、何为忠心不二，那你岳大师兄呢？”

　　岳琼英的手攥起，张着嘴却所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你为何要杀他们？”只有唐敖冷静道。

　　箫艾芷的视线却没有离开岳琼英身上，“就凭他们无情无义、狼心狗肺！就凭这这世间男子皆是负心薄幸之人！”

　　唐敖嘴角略微翘了了一下，声音却平平发出，“那你为何不杀负你之人，却要伤及他人？”

　　“你以为我不想！我恨不能饮其血、枕其皮！但我若真的如此岂不是同他一样无情无义……不对！你竟然敢诈我！”被骗暴怒的箫艾芷松开手，破空之声响起，那只箭快如闪电地射了过来，唐敖竟连躲避也难有时间了！

　　却就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