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明月刀/傅叶]十字杀之叶底藏花》repo君

11、十一

　　叶开醒来已是第二日傍晚。落日西斜，炊烟袅袅，鸡犬相闻。
　　他饿得饥肠辘辘，坐起来时，头沉重如铁，奇特的是身上有股淡淡的幽兰芳香。傅红雪正好推门而入。这情景像极了数日前他们落单赶往侠客山庄之时。
　　“你睡了十几个时辰。”
　　“这迷香很厉害。”叶开的表情仍有些恍惚，像喝醉酒般。
　　“不是普通的迷香，”傅红雪点燃了烛火，照亮了昏暗的室内，他接着说道，“这是孔雀幽兰，无色无味，即使是有数十载功力的高手也难以察觉，迷醉效果极快，根本来不及运功逼出。中香者会遍体清香，四肢瘫软，昏昏入睡。故名幽兰。”
　　花白凤年轻时研习江湖毒药，对这类东西很有见解，傅红雪耳濡目染，自然是知道的。
　　傅红雪又问，“那女子是孔雀山庄的人？”
　　叶开点点头，“她叫南宫翎。”
　　“你又惹上了麻烦。”傅红雪虽这么说却没有责怪的意味，他为叶开倒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
　　叶开直接结果杯盏，正要饮下，却发觉到茶水中的异样。
　　傅红雪仍端着茶，耐心道，“不喝吗？”
　　叶开将杯盏往外一推，“我不渴。”
　　傅红雪依旧不动，声音从叶开头顶上传来，带着试探的意味，“我还以为你察觉出这水中有问题。”
　　叶开闻言，一把夺过杯盏，仰头就将茶水饮下，喝得太急太快，以至于呛住，咳喘连连。
　　傅红雪复杂道，“你果然喝了。”
　　叶开捂嘴咳了好几声，难受道，“我不信你会在茶中下毒。”
　　“我傅红雪从不做背后暗算的勾当。这茶中不过加了藏红花，活血祛瘀，饮用无害。但是，你很敏锐，一下子就察觉出了不同。”
　　叶开望着点点星火，慢慢道，“你就算真的在水里下毒，你要我喝，我也会喝，甘之如饴。”
　　傅红雪一惊，“为什么？！”
　　“因为你是傅红雪，是杨常风的儿子，是……”叶开毫无畏惧地凝视着傅红雪，“是无间地狱的少主人。”
　　叶开的眼睛很亮，睫毛一抬，好像都会有朦胧的水汽蒸发出来。
　　傅红雪发现自己无法直视叶开的真诚，他侧目冷冷道，“你不是丁麟，你也不是店铺小伙计。你对我说的话，有真有假，我不知该信哪些不该信哪些。这样太累了。你走罢。”
　　叶开心中一痛，到底还是不能获取傅红雪的信任，他无畏道，“我不会害你。我只想帮你。”
　　傅红雪很快否定了他，“你帮不了我，明月心、燕南飞才能帮我。”
　　这番话勾起了叶开心中的困惑，他追问道，“你怎么会是认识燕南飞？在明月楼，明月心对你说了什么？”
　　夜凉如水，晚风徐徐。一室柔光，本该是祥和安宁的环境，却步步紧逼，一触即发。
　　傅红雪的情绪依旧没有起伏，“燕南飞是路中偶遇，他是明月心的知己，特来相助。明姑娘对我说的事，不能告诉你。”
　　“那燕南飞仪表堂堂，一看就是八面临风的正人君子。明月心睿智聪慧，沉着冷静，若得她相助，真是如虎添翼。”叶开话锋一转，犀利道，“可是，人心难测，究竟是雪中送炭还是绵里藏针，都需一一看透。”
　　傅红雪冷笑一声，“有的人口口声声都是好话，却连自己的身份都遮遮掩掩。”
　　叶开为难道，“我不说，是怕你更不会信我。”
　　“你不说，怎知我会不信你？”傅红雪看向他，心中的疑问不断扩大，你到底是不是翠浓？你说啊！
　　叶开见傅红雪神情焦灼，却欲言又止，话到口边却说不出来。二人视线胶着，都在等对方的反应。叶开心下一横，不管了，他扮来扮去也着实麻烦，不如直截了当地说了。
　　“傅红雪，你听好，我是——”
　　叶开的声音戛然而止。
　　锵——
　　一枚短箭从窗外射入，正好湮灭了蜡烛上跳跃的火苗。
　　傅红雪抽刀而出，吼道，“什么人！”
　　叶开一跃而起，窥准天窗位置，唤道，“傅红雪，从屋顶走！”
　　傅红雪来不及细想，紧随叶开一道破屋而出，二人立于屋顶，望向四周。周围寂静无声，繁星满天，根本不似有人埋伏。
　　只有叶开知道，危机四伏。因为他擅用飞刀，对方擅用飞箭，虽法门不同，却殊途同归。
　　瞬时间，犹如万箭齐发，叶开以敏捷的身手，来去如风，不断地闪回变换，竟将四面八方射来的暗箭全部接下。
　　叶开将暗箭全部扔下屋顶，不屑道，“喂，是哪门哪派的宵小之辈？这些玩意儿我七岁就闭着眼睛玩了！”
　　傅红雪凝眉看着叶开，沉默不语，关于身份的答案如退潮触礁浮出水面。
　　“哈哈哈哈，小李飞刀叶开果然名不虚传！”
　　夜风中传来一阵颇为嚣张的笑声，那笑声忽转直下，变得急躁和愤怒，“竟敢戏弄我妹妹，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叶开闻言脸色微变，是南宫翔！糟了，这可真是麻烦娘给麻烦开门，麻烦到家了！
　　“傅红雪，你我的事先甩掉他再说！”叶开身形一掠，如风似影，傅红雪随他一道纵身而去，两人如飞鸟般在各家屋顶间跳跃来回。
　　夜风微凉，衣角翻飞，他二人踏风而行，一前一后。南宫翔带人紧随好似逐月的猎人。
　　“叶开莫跑了，快跟我一决胜负！”南宫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叶开朝傅红雪使了个眼色，傅红雪心领神会反身抽刀，月光透过刀面折出耀目的白光，南宫翔抬手遮光，正这时叶开甩手而出飞刀幻影，如繁星陨落，让南宫翔猝不及防，张牙舞爪乱抓一汽，他根本看不清哪一把才是真正的小李飞刀。
　　叶开戏谑道，“先接到我的飞刀再说！”
　　南宫翔止住脚步，展开手心，哪有什么飞刀，不过一把柳叶。他再抬头望去，叶开早与傅红雪一道消失在高楼之后。

　　向应天做了噩梦。
　　梦中有人一刀刺进他的胸口，他临死前见到那人的真容，竟是傅红雪。过了会，傅红雪变成了杨常风……
　　“好师弟，你为何不替我报仇？”
　　当年他们都是烟波天客的关门弟子，桃花骏马，直抵云天。他的摧心掌，杨常风的十字刀，艳冠武林，绝无后来者。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
　　向应天满头冷汗，他感觉到岁月的无情，那些鲜衣怒马的日子已经远去，唯有当下，唯有当下！
　　清醒之后便无法睡着，他召来狂刀，追问傅红雪的下落。
　　“他去了明月楼，应该还在太湖附近。”
　　向应天又问，“明月心什么态度？”
　　“明月楼死了人，属下以为和傅红雪有关。死的那个叫龙砷，曾加入过侠客山庄，是个终日无所事事的混子。”
　　向应天却在听到此人名字时脸色大变，“他怎么死的！”
　　“一刀斩首，身边落着一个黑色令牌。当时探子未曾上前，只有个陌生的年轻人去看了，后被明月心请入。”
　　向应天坐回到椅子上，面如死灰。
　　是十字杀令，一定是十字杀令！
　　杀人的不可能是傅红雪，究竟是什么人还知道当年的事？！为什么要杀龙砷？为了杀一儆百？还是另有目的？
　　“盟主？”
　　向应天哪里听得进去，他有些恍惚，仿佛有个神秘人在窥探着他的一切行为，而那块十字杀令是杨常风的鬼魂发出的。
　　龙砷的死在告诫他，也告诫着当年的高手们，这就是叛徒的下场！当年背叛了杨常风，现在又背叛了真正的幕后组织！
　　杨常风身边高手如云，他会中伏被杀，不全是因为杀人者的狠毒，更多的原因是被曾经最信赖的人背叛，甚至是那些人反水杀害。因为这些高手的身份成迷，所以没有人会怀疑。
　　向应天很清楚，龙砷故作低调无能是为了回避当年的风头。他曾是杨常风手下的高手之一，用毒高绝的人往往武功一般，这是他们的伪装。龙砷会死，一定是因为他接近了傅红雪，甚至妄图告诉他当年的秘密。

　　同样的事，向应天会想到，明月心会想到，叶开也会想到。也许傅红雪不知道，但很明显，明月心告诉他了。
　　这是个很明显的警告。知者知之，不知者不知。
　　但是现在叶开则不敢和傅红雪说话。他们甩掉南宫翔的追踪，竟没有休息，傅红雪一个劲的往前走，叶开默默地跟在后面。
　　天空泛出透亮的鱼肚白，有一点明亮的天光划破天空正欲展露。
　　终于，叶开忍不住，一下子跳到傅红雪面前，伸出手臂，“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何必憋着？”
　　傅红雪瞧他一眼，瞧得他身形不自觉地低人一头。
　　“哼。”傅红雪从牙缝里挤出这句冷冷的嘲讽声。
　　“你不出手，那就是不怪我咯？”
　　“不！”傅红雪皱眉，直接一拳挥向叶开，叶开未料他的拳法也如此敏捷，凭着本能往后一躲。
　　傅红雪转身又是一个横踢，叶开双脚一抬，跳的老高。
　　“要打就打，谁与你耍花枪！”
　　叶开秉性暴露，赖皮道，“我说说罢了，你还真打？”
　　“花言巧语！你说的哪句是真的？！”
　　傅红雪不使刀，一手‘风花雪月’的漫天飞雪扰得叶开眼花缭乱，风雪过后，竟是凛冽刀光劈脸而来。
　　叶开一惊，以他的身手，想要避开简直易如反掌。但他没有躲，而是闭上眼睛，展开双臂，门户大开，脸上尽是宁静淡泊之色，仿佛迎面春风，怡然自得。
　　刀锋在叶开的面前忽然停住，一滴血沿着叶开的额头缓缓地流到了鼻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