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无尊长》半实

22、行尸走肉

　　第二十二章
　　“宝儿，你现在也该吃饱了吧。嗯要不要跟叔叔说你住哪？你爸妈会很担心的。”
　　孙平还在以为宝儿只是在闹小孩子脾气，收拾完碗筷后，他将宝儿搂在怀里，轻声地说。
　　“不要。叔叔，你就不要再问，我是绝不会回去的。回去一点都不好！”宝儿再聪慧，也只是个小孩，也有所畏惧的东西，就算他刚才没有被爸爸吓到，然而他回去后还必须面对那个严厉的义父，一想到他还要在冰冷的池水游上一圈，宝儿全身就开始发冷颤抖。
　　孙平看到宝儿这样子，也不好再劝解，只好无奈地笑道：“好吧，那宝儿今天就真的在叔叔这过一夜吧。明早我就送你回去。“
　　宝儿低垂着头，没有作答。
　　隔天中午
　　孙平跟昨天一样，让林媔在同样的位置停下车来。
　　“媔姐，车开慢的。”
　　“嗯，好的。那明天见！“林媔向车外的孙平微微一笑，挥挥手当作告别。
　　孙平轻笑地看着车慢慢走远，然后回过身，远远望去，他惊讶地发现昨天那个叫宝儿的小孩跟昨天一样都呆坐在那盏昏暗的灯光下，他身上还穿着自己今早特意为他买的衣服与鞋子。
　　“宝儿，你怎么还在这？”孙平呼吸有点不顺畅。
　　“叔叔！”宝儿一听到孙平的呼唤，他立马站起来，奔跑了过去，却不料由于蹲得太久，脚一乏力，人就要往地面过去，还好有上前跑过的孙平扶着，宝儿才不致于整个人都趴在地面上。
　　“宝儿，你没事吧？”这可把孙平给吓了，连忙看宝儿有没有怎么样。
　　宝儿不管不顾地扑在孙平身上，他嘴里含着哭腔，不断呼唤着：“叔叔！叔叔！你不要丢下宝儿！呜……”
　　这下孙平总算感觉有点不对劲了。不过当下还是把宝儿带回家要紧，以宝儿那脸上红通的程度来看，宝儿此时的状况肯定没比昨天好哪儿去。
　　“宝儿，吃慢一点。这都给你吃的，没人抢的。”孙平看着宝儿吃个面也能吃得囫囵吞枣，眼神微微闪烁，昨日他也煮面给宝儿吃，当时的宝儿吃得可是慢条斯理，一看就是有教养的孩子，现在则截然相反。
　　宝儿像是没有听到孙平的话语，自顾吃自己的，莫约五分钟后，他放下手里的大碗，一边打个嗝一边开口道：“好饱！”
　　孙平不由笑出声。
　　宝儿脸微红，低着头：“我只是饿坏了，叔叔。”
　　孙平若有其事地点点头：“嗯，没事。现在吃饱就好。嗯？宝儿你现在先回叔叔的房间，叔叔把厨房收拾一下，不过待会叔叔有些事必须问宝儿一下，宝儿得做好回答的准备，否则宝儿定是不能再留你住这儿的。”
　　“呃。”
　　十分钟后
　　“嗯？宝儿，其实叔叔不说，宝儿也知道叔叔要问哪些问题吧？”孙平回到房内，便帮做躺在床上的宝儿脱下鞋来，轻声反问。
　　宝儿抬起眼眸看了孙平一眼，然后抿着嘴道：“叔叔应该是要问宝儿为什么不回家吧？”
　　“宝儿真聪明！”孙平笑着抚摸着宝儿的头。
　　宝儿爬起身来，神情有些犹豫，最后他咬了咬下唇道：“说完后，叔叔可不要怪我爸爸怎么样哦。”
　　“嗯，没事。宝儿说吧。”孙平手一按压床边，暗道，难不成宝儿的爸爸真的有暴力倾向？
　　宝儿低下头来，跟着孙平一一道来。
　　孙平途中频频惊讶，他没想到年龄这么小的宝儿就遭遇这等残酷的事。
　　眼中不觉出现怜惜之意，孙平重新将宝儿拥入怀里，大掌不断抚摸着宝儿的脸颊，他轻轻开口：“宝儿，没事。叔叔一定会替宝儿讨回公道的。明天是周日，叔叔刚好不用上班，就和宝儿的爸爸说说，我想宝儿的爸爸能生出宝儿这样的好孩子，他应该不会是这么不讲理的人。”
　　宝儿流着泪水，直摇头道：“叔叔，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我爸爸这人有多么冷淡，还有我义父，他发现我不在了，现在肯定在大大发火！呜呜……宝儿真的很害怕，宝儿害怕那冰冷冷的水啊！”
　　孙平一听这，不知怎么，心都跟着难以平复，犹如宝儿所遭遇的一切不公平待遇都加十倍地下降在自己身上，他甚至不敢相信宝儿所说的，然而宝儿刚才诉说的神情一点都不假，现在孙平都能感受得到那池水的极度冰冷，宝儿是怎么忍受下去的？
　　这明摆着就是虐待小孩的行为吧！
　　“宝儿，不怕！有叔叔护着你！”孙平声音有点沙哑，一向黯淡无奇的眸光此刻微微一闪。
　　五年了，他的心总算可以重新跳动。
　　现在，没有大哥，他相信自己可以脱离行尸走肉的日子。
　　现在，没有大哥，他一样可以过得好。
　　然而此刻的孙平怎么也没想到宝儿口中所说的爸爸正是他大哥——孙镌人。
　　隔天一大早，孙平就带着宝儿所说的地方。
　　还没有进入屋内，里面便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宝儿躲在孙平身后，捂着小耳，全身瑟瑟发抖。
　　孙平将双手放在宝儿的肩膀上，似乎在宝儿力量。
　　“里面什么声音？”孙平手还没触摸到门把，里面又传来一阵声音。
　　宝儿拉住孙平正要伸向前的右手，他压低声量，着急道：“这是义父一手扫掉茶具的声音。呜……我就知道义父现在肯定在生气，他生气的时候好可怕，叔叔，我们快走！快走！”
　　孙平却感觉这声音有点熟悉，他拉住宝儿，道：“宝儿，不要怕！有叔叔在呢，叔叔会保护宝儿的！”
　　然宝儿这次不管怎么样，他都甩头摇尾地拉着孙平让他快点走，宝儿眼里的惧意让孙平看在心里，孙平的心再次放软下来。
　　就在这时，原本一直紧闭着的门突然打开了。
　　“大哥？”孙平后背是紧紧抓住他的宝儿，宝儿看到从里面的人显得很害怕，他将孙平的裤臂抓得可以显露出狰狞的痕迹，嘴里不停含着：”爸爸！爸爸！”
　　孙平却满脸愕然，他没有想到在离家这么近的地方竟然会碰到孙镌人，更加没想到五年不见，大哥竟然也有宝儿这么大的孩子。
　　心一下变得沉甸甸的。
　　孙镌人没有像孙平那么意外，他知道他所住的地方离孙平居住的地方相隔不远，早有有一天两人是会再相碰的。所以此时，孙镌人目光相当平静地掠过满脸诧异的孙平，最后将视线降落到宝儿身上，他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微微皱起眉头，声音颇高，似乎有点恼怒：“你是跑到哪？你不知道你义父正发狂地找你？他人就在屋内，你自己做错事自己承担。”
　　孙平早就料到自己可能会被大哥忽略掉，不过他看到大哥竟然如此对宝儿说话，他内心也徒然憋出气来。
　　虎毒不食子。
　　他原以为大哥那恶劣的脾性会在娶妻生儿后收敛一点，却不想大哥真的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过而立多年性子一点改变也没有。
　　想想他都为宝儿感到愤然，为宝儿感到不平，不平宝儿真的投错胎，有了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爸爸。
　　“还躲着干嘛？还不赶快进去！”孙镌人语气加重，眼色微沉。
　　宝儿依旧紧紧抓住孙平，他害怕极了，却是一直摇着头道：“爸爸！不要！不要！呜！叔叔！我不要进去！义父肯定会打我的！宝儿怕疼！”
　　孙平看不下去了，他轻轻握住宝儿紧拽住的小手，凝眉注视着眉间显露不悦之色的孙镌人道：“大哥，没想到我们多年不见，你的脾性不改。不过这么对个孩子，未免有失为人父！”
　　孙镌人像是此刻才正视看孙平，冷着一张岁月不易催老的脸道：“姓何的！你叫谁大哥？还有，我告诉你我的事你少管！”说完，孙镌人走过去，一手拉过伫在孙平背后的宝儿，怒瞪道：“还站什么站！还不赶快进去！”
　　“不！”宝儿剧烈反抗，却得了孙镌人一巴掌。
　　宝儿哭得好惨，孙平心一紧，连忙推开孙镌人，将宝儿搂紧怀里轻声安慰。
　　“姓何的!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推开我？”孙镌人狂怒，他咆哮得想要一拳砸向孙平。
　　孙平却自己的手掌心接住那一拳头，淡定沉稳地接住。
　　这下不只孙镌人呆愣住，孙平也眼眸微微一眨，他意识到自己终算懂得反抗大哥了。
　　这应该是好现象吧？
　　孙平暗忖。
　　“大哥，我不知道为何大哥一直否认我这个弟弟，既然父亲认同了我和母亲，那么我们便是孙家的一份子，这点不管大哥如何地否认，这早已成了铁定的事实。”
　　孙平似乎没有看到孙镌人脸色越发地铁青，继续地说道：“还有一件就是，既然大哥真的不喜欢宝儿这个孩子，那大哥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让宝儿跟我住，他的一切费用都可由我全款负责。”
　　“你……”孙镌人此刻却像是彻底地发怒，他的眉目张扬发红，怒瞪着孙平。
　　孙平被瞪得腿有些发软。
　　果然，还是不行。
　　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一样。
　　只要敌对的对象是大哥，他原本收敛到骨子底的懦弱就会暴露出来。
　　“孙镌人，你干嘛不去找人反而在外面吵吵闹闹的！”门内出现一个高大却显得有些佝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