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玛雅》虫仙

26、第二十五章 头骨的歌

　　东门倒真是有座角楼，角楼上和东门上全有重兵把守，我又慢慢蹭近了些，躲在墙根阴影里，来回的哨兵有一次就在我的身边交班，我气都不敢喘，还好我憋气的本事还算马马虎虎，哨兵的胳膊都碰到了我的脸，他也没发现我。
　　哨兵离开很远后，我从阴影里探出头，黑暗里，角楼上有四名士兵眼光如深夜里的狼眼，有荧荧的光点，我深吸了口气退到阴影里。不会错的，角楼上的四个全是暗吉仑，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们的金色眼眸。
　　为什么要安排四名暗吉仑把守角楼呢，难不成角楼下的暗井里真的关押着寥沙？兰茨还是希望寥沙能被救出来的，虽然对我有敌意，讲的还是实话？
　　可是兰茨是如何见到寥沙的呢？一定不是正面攻击，兰茨一个弱女子，都不够他们四个分着吃的。那么私下交易？兰茨能给出四条暗吉仑想要的东西么？一个落难公主一没财物，二没权力她还能拿出什么呢？
　　月亮从云层里钻了出来，照得整个东门广场亮敞敞的，我默默地看着角楼，束手无策。
　　我努力听着东门和角楼上面的士兵的谈话，可是怎么也听不清楚，努力听着，反而心慌起来，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我靠着墙根坐在地上，我出生到现在一直没生过什么正经病，突然的虚弱大概是离开绿玉蛇身的缘故吧，我没有太在意，兴许歇息一会就好。
　　月亮，大而明亮，偷偷爬上雨神庙的背脊，然后又躲进厚实的云层，没过多久雨神庙高耸的塔尖也没入云层。起风了，密实的云层慢慢将头顶的天空遮挡，变天了，隐隐看见一些闪电在云层里交织着。
　　觉得后脊梁顶着墙砖都有股钻心的痛，我移开一些身体还是痛，这次是大滴的汗顺着脖颈流下来。不管怎么了，希望只是暂时的，也许奇琴城的墙石有金属成分？我无暇探究，我看着远处的雨神庙，巍峨寂寞。
　　我突然有了去雨神庙的想法，会会头骨们去。也许他们会有好办法让我在天亮前救出寥沙呢。天亮后，不管粒粒加和帕卡尔打拼的结果如何，救寥沙的机会都失去了。
　　我拖着异常疲惫的身体向雨神庙摸去。
　　也许所有男人都投入到战争的准备中去了，远远看着议事厅灯火通明，而所有庙堂殿宇半个人影都没有。我顺利地进入神庙区域，悄无声息地攀爬。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突然将雨神庙的阶梯照亮，如同白昼，原来我只爬到三分之一，这座雨神庙比双柱城的雨神庙雄伟得多，却意外地干净，也没有腥臭味。寥沙说当年吉仑是按照吉仑星球上的家园复制出来的玛雅，建筑修得这么高人类还可以解释成是想离神近一些，吉仑呢，是想离吉仑的先知巴罗奥多近一点？
　　“小头，下雨有什么好看的？”
　　“呵呵，现在有比看下雨更有趣的事，龙怡来了。”一个快乐的小声音一闪即逝。
　　我四下张望却并没有看见有头骨或是透明的影子。
　　“龙怡，大头在等你，我们在神龛后面……”小声音在我耳边说着，嗖，飞走了。
　　又是一道闪电，阶梯上还是只有我，随后的一声闷雷，夹带大滴的雨水砸了下来。
　　我终于爬到神庙顶，嗓子很紧，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踉跄地坐到地上。我这是怎么了？前些天被帕卡尔交手时受了内伤？
　　我挣扎着，慢慢地移动自己到神龛后面，才两三步，我移了半天，每动一下都觉得浑身上下已经碎了一样。
　　渐渐有歌声绕耳，缥缈如天籁的声音轻唱着：
　　光的后面是风
　　风的后面是水
　　红色的血
　　紫色的血
　　你追我赶
　　水的后面是云
　　云的后面是雾
　　紫色的血
　　红色的血
　　你追我赶

　　神龛后面一无所有，歌声从一块很特别的地砖下面传来，石缝之间还有隐隐有彩色亮光。
　　我轻轻碰了一下那块石头，石砖升了起来。露出下面的五彩斑斓。
　　头骨们，可爱的头骨们晶莹剔透地一字排开，表情各异，一个小小头骨从地砖下探出半个脸，好像还思考了一下，才扭扭捏捏地排到最后。“我就是小头，刚才在阶梯上跟你打招呼来着。”
　　我数了数，“怎么少一个？”
　　大头的脸庞较宽，眼窝较开，说：“我们十二个生前分别来自于吉仑的各个族群，因为各自的光辉成就死后被吉仑大巫师制作成水晶头骨。大头到小头是我们按死时的年纪排的辈份，哈哈，我叫大头是黄吉仑，二头是闪吉仑，三头是飞吉仑，四头是红吉仑，五头是绿吉仑，六头是暗吉仑，七头是木吉仑，八头是土吉仑，九头是夜吉仑，十头是方吉仑，十一头是狂吉仑，十二头，我们都叫他小头，他是幻吉仑。至于少的那一颗是唯一的女性，她是白吉仑族的水晶头骨，严格地说她不属于我们十二颗头骨之列，她是吉仑先知巴罗奥多亲自选中并制成水晶头骨的，我们叫她白羽，活着的时候她是你们白吉仑的第一位女王。每种吉仑都有他们的优势和弱点。比如说暗吉仑是条天生的电鳗，可是他们一动感情，就跟一条蚯蚓一样脆弱；比如说你们白吉仑，擅长攀爬，擅长水里深潜，可是你们只要碰到地球上的桑蓉草就是七天寿命。我怎么觉得龙怡你不太对劲呢？”
　　“我没事儿，绿玉蛇身不在身上的缘故吧。”我强打着精神。
　　“我拿走你们，是不是暗吉仑就不会听从帕卡尔了呢？”
　　大头回答：“是，所有暗吉仑会听六头的。不过女王让你拿到我们十三个是为了唤醒巴罗奥多，重建吉仑星球，这个当年送你去中国她就跟我们说过了，我们提醒她地球上的吉仑族群早就衰亡，甚至很多族群已经灭亡，所以就算地球变成吉仑星球，又有什么意义？她听不进去。而且，也是我们最担心的，你可知道你被巴罗奥多选中的后果是什么？”
　　“我不知道。”
　　“我刚才说的第十三颗水晶头骨白羽，她活着的时候是白吉仑第一任女王，她是被巴罗奥多选中的吉仑。”
　　“被选中的结果就是被制作成头骨？”
　　“是的。”
　　“成为第十四颗？”
　　“你和白羽是一起的，不属于我们，属于巴罗奥多，她的帮助是要有代价的。”
　　我有些颤抖，整件事不知道轻风知道多少，总之女王应该是知道的，我是她用来送给巴罗奥多的。“可是你们十二颗我拿两颗都没地方放，十二颗我怎么拿呢？”
　　六头是个俊美型的头骨，外貌上远比他的爱好儒雅。他说了声，大家来列队做操吧。然后大家又唱起来刚才宛如天籁一样的歌，绕着圈子列队，绕着绕着就缩小了，变成一个水晶手镯套在我伸出的手腕上，十二颗小水晶，细看才发现是小小的头骨。
　　“六头，我要去救寥沙，关寥沙的看守是四个暗吉仑，你能帮我吗？”
　　六头马上问：“谁告诉你寥沙关在那里的？”
　　“兰茨——”不知道为什么念完她的名字，我喷出了第二口血。水晶手镯上也溅上些许。
　　小头说：“龙怡，你的样子很奇怪，像是中毒了。”
　　大头跟着说：“不是像，我刚才就在怀疑，她还硬撑着，白吉仑只会让别人中毒，她们自己如果中毒了，答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桑蓉草。龙怡，你来这之前吃过什么没？桑蓉草不是早就被白吉仑女王全部砍光了吗？”
　　我突然清醒起来，擦着嘴角的血迹，一些思绪连成了网，是兰茨给我的食物有问题，里面被她放了桑蓉草汁。
　　我突然好害怕，胆怯地像个刚断奶的孩子，我真的要死了么？我回答着大头，思绪已经游离了：“当年桑蓉草没有都砍光，双柱城的王宫里还剩下最后一颗，听说非常大，白吉仑女王要砍掉它的时候，轻风说留着也许有用，结果救了寥沙一命，却要了我的命？大头，你刚才怎么说来着，白吉仑最怕桑蓉草，不幸碰到只有七天寿命？”
　　六头说：“也不完全对，你是吃进去的，只有三天。”
　　小头用力去撞六头，哭腔着问大头：“龙怡还有救么？”
　　大头的眼窝里散出白烟，慢慢迷漫了雨神庙的塔尖，慢慢和云层连成一体，过了好一会大头才说：“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送你回泰若克蒂兰找白吉仑女王，我刚才已经把信息发走了，好让她提前做准备……”大头不太敢看我的眼睛，黑乎乎的眼窝沮丧地看向别处，像是鼓足勇气才说：“孩子不要太担心，你小的时候还不是活不成了，白吉仑女王不是一样救活你了吗？”
　　我心里明白大头已经尽力在安慰我了，我努力甩掉自己脑袋里兰茨那奇怪的微笑，甩掉多余的仇恨，我要冷静，保持清醒，至少天亮前要救出寥沙，反正横竖就剩下三天了。
　　可是我脚都是软的，一个快十七岁的女孩子，听到三天后会死一定吓破了胆，也就是我龙怡充其量是脚软，我自己安慰着自己，慢慢踱下石阶，突然觉得石阶好长，寥沙的卷发真迷人，三天光阴真是短暂，眼泪悄无声息地流淌下来。
　　骨头里的痛每一下都是死神在敲打冥钟，十六年前有母亲圈护着我，现在我要靠自己的力量走向自己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