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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七月初七·七夕 ...

  •   七月初七·七夕

      “找回来?”出了褚家大门,褚晓空望天叹气,“怎么找?难道叫我去捉贼?”
      “你呀。”褚晓勤摇头,“这么要紧的物什,也不放好。”
      “就是放好,才丢了。”褚晓空一摊手,“再说,拿这‘指腹为婚’当一回事的,也只得三哥一个罢了。”
      “莫说了。”褚晓勤一笑,“无论如何,需同唐家打一个招呼。”
      “这不是正要去?”
      此刻薄暮时分,日已偏西,天边彤色云霞,映得一片天色如紫,绚烂非常。两人并不骑马乘车,比肩而行。过锦绣坊时却见一街人群熙攘。
      “怪了。”褚晓空回头张望,临街售卖五色丝线、锦绣衣裳,华丽满目,与天际云霞映成一片,“今天什么日子?”
      “七夕:七月初七。”褚晓勤道,“女孩子望月乞巧。咱们家一个姊妹没有,从不记得这节庆。”

      江南好,机杼夺天工。
      孔雀妆花云锦烂,冰蚕吐丝雾绡空。
      新样小团龙。

      江南女子钟山水灵气,心慧手巧,南京织锦出名,文彩富丽华贵,灿若云霞,称云锦。东晋时秦淮河畔就设“斗场锦署”,宋时内桥南大道两侧东、西锦绣坊,织造盛极之时,金陵城云锦织机三万余台,大街小巷机杼声声夜夜不息,织就江南繁华。
      “好热闹。”褚晓空一路看来,笑道,“若说手巧,我便记起萦络阁了:观潮兄当年为萧小姐定制一枚玉箫,连一条绦穗,也定要萦络阁的手工,真真花足心思——一条绦穗也着实精巧绝伦,细细一根上面竟攒九朵红梅,姿态娇艳各异,神乎其技。”
      “那玉箫不用说,定是琢玉坊蓝玉小姐的手工——天下雕玉手艺,无出其右。”褚晓勤道,“金陵女子蕙质兰心,不单女红针黹。我只见蓝小姐手雕一尊白玉观音像,细处眼角眉梢发髻指尖,无不细致精巧,观之宝相庄严,悲天悯人之色,神态如生。”
      “若说文武双全,却还推弄梅楼萧琯。”褚晓空笑道,“剑箫双绝,我虽不曾亲耳听闻,但就看观潮对她倾心,一至于斯,也就可知了。”
      两人一路议论,索性就说起金陵名门才女。
      “女子才艺若仅限针黹女红,琴棋书画,就未免过狭了。如白府的小姐、任家四小姐,以女儿之身主持合府大事,更是大才。”褚晓勤说着一笑,“就是晓汐,小小年纪歧黄之术精通——你也莫小瞧她。”
      “不敢。”褚晓空摸摸鼻子苦笑。
      不觉一抬头已是平安堂门前,天际尚残几分微光,堂前已挑起两盏大灯来,照得门口恍若白昼一般。唐晓汐鲜红衣衫,正同唐观潮两个立在门前,神色不耐,不时踮起脚尖来往街上看,就连褚晓勤褚晓空走到面前,也只是心不在焉叫了一声:“六哥哥来了。”
      褚晓空望着唐观潮,指指自己:“莫非我是透明的?”引得唐晓汐匆匆白他一眼,却不理他,又望着街上看。
      褚晓勤道:“晓汐像在等人。”
      还是唐观潮代答:“今日七夕,她几个姊妹邀约一聚。”
      话音方落,唐晓汐欢呼一声:“来了!”
      果见一辆大车往平安堂过来,车上靛青色长衫的人向这边微微一笑,车尚未停稳,唐晓汐急急跳到车前笑道:“凤总管,怎么才来?”
      褚晓勤微讶:“怀书?”
      靛色长衫的青年下车来,先向唐观潮褚晓勤点一点头,才向唐晓汐道:“唐小姐等久了。”
      他年纪不过二十出头,执礼甚恭,却无卑躬逢迎之态,言行斯文,眉宇淡淡,有一股极清的书卷之气——这金陵城里年纪轻轻便做得大家总管的只得一个。褚晓空上下打量,怎么看他不像个大家总管模样,忍不住低声向唐观潮道:“这是城南任府的人?”
      唐晓汐已经迫不及待:“凤总管,我清词姐姐呢?”
      唐观潮瞧着她道:“瞧瞧,不是凤总管来迟,是她等不及了。”
      却听一声轻笑,车帘打起来,车中端坐的女子紫衫如花,容颜如玉,丹唇轻启浅笑,一双眸清湛如秋水长天,纤手执的素纨团扇向着唐晓汐招了一招。唐晓汐欢呼一声扑上去:“词姐姐。”
      以褚晓空交游广阔,识人甚多,此刻也不禁为那清丽绝伦的容光所摄,怔了一怔。
      听唐观潮道:“四小姐,我这妹子今晚交与你了。”
      任清词掩齿一笑,一手挽住唐晓汐,语声清越婉转:“明日交还。唐大夫放心。”她举手投足之间说不尽的优雅从容,又落落大方,毫不忸怩作态。
      车帘便就放下,凤怀书一礼告辞,登车而去。
      褚晓空望着车马驶入暮色之中,方才一见竟仿若惊鸿一瞥,轻叹一声:“这方是大家闺秀风范。”
      唐观潮道:“她若不是,更没人是了。晓汐若有她一分,我就去念佛了。”
      三人对视,一齐摇头笑出来。
      褚晓空道:“那个就是任府的四小姐?”
      城南任家虽不若褚家之富,然而书香门第,诗礼传家,也是江南名望世家。到这一代,任老爷膝下只得一个独子,四个女孩儿却是出名的美人,除么女任清词外都已出阁,如今任家老爷年岁已长,幼子尚未及弱冠,府中事务全由这位四小姐一手打理,却是井井有条,不输男儿。褚晓勤与凤怀书相交,同任府多有往来,提起来亦是赞赏有加。褚家老爷更是往往望着褚晓空恨道:生子不如女!
      褚晓空听这名字听了千八百遍,人却是头一回见。
      唐观潮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可是被骂得不冤枉?”
      “不冤枉。”褚晓空毫不在意笑道,“若拿十个我去换她来做女儿,爹怕都肯的——只是那人不来也与我无关,观潮干什么把气都出来我身上?”
      “出什么气?”唐观潮皱眉,“什么人来不来?”
      “萧琯。”褚晓空看着他,“今晚与晓汐约的,也有弄梅楼萧小姐罢?”
      褚晓勤才向着褚晓空皱眉,唐观潮听这个名字却不言语,只是长叹一声。
      唐观潮之于萧琯的情意,已是人尽知晓,然而这一边落花有意,偏对那流水无情,也是无法。
      褚晓勤才待相劝,唐观潮道:“今晚你们是否有空陪我一晚?”
      褚晓勤点一点头,褚晓空笑道:“望月醉酒,都奉陪了!”
      唐观潮再心思惆怅也微微一笑:“哪个敢要七少爷陪酒。你是想我平安堂的醒酒汤吃了?先陪我走一走罢。”

      夜色渐浓,迎面夜风清爽,半边月上柳梢头。唐观潮一人在前,褚家兄弟两个跟随其后,都默默不言:三人一个是望月心思;一个性子体贴温和,不愿搅扰;褚晓空本是个静不下来的人,也难得有安静时候,此刻手中提了一坛不知从何而来的酒,嘴角噙笑,不知想些什么。
      褚晓勤摇头无奈道:“酒鬼。”
      晓空指一指前面:“我不及他,滴酒未沾,已是醉了。”
      三人就慢慢向东而行,月色中辨得出紫金山轮廓,沿路树木茂盛,已不若城中心的繁华热闹,多是小户人家,质朴宅院。而当眼前路转,豁然现出一座清雅小院时,褚晓勤褚晓空对视一眼,都是意外。
      “怎么竟有这样一个所在?”
      唐观潮已在前面停下来。小院掩在苍翠林间,其中灯火灼灼,笑语盈盈,几丛翠竹丛院墙上方探出来,迎风舒展了身姿。
      “好清爽院落!”褚晓空好奇心起,“我去瞧瞧。”
      然不待他移步,就听院中一个少女口声清清琅琅的祝道:“乞手巧,乞貌巧,乞心通,乞容颜,乞我爹娘千百岁,乞我姊妹千万年。”口齿清脆伶俐,是唐晓汐声音无疑。
      褚晓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转头去看唐观潮时,又听院中一个声音笑道:“好妹子,乞爹娘百岁,乞姊妹千年——我偏不信,你心里头就没半点儿想求个英俊夫郎?”
      嘻笑声中,唐晓汐不依道:“荷衣姐姐又拿我开心!”
      “荷蕙山庄曲荷衣。”褚晓空微微一笑,“曲蕙衣同她姊妹如影随形,必然也在。四小姐竟请来萦络阁两位高足。”
      果然唐晓汐顿足道:“两个姐姐都不是好人,一起来取笑我!”
      曲蕙衣微笑讶道:“我又何曾说什么来?连我也骂了。”
      此刻不由褚晓勤看晓空一眼:你又知道了。
      唐晓汐赌气道:“你不曾骂,只在那里看我笑话,比荷衣姐姐更坏!词姐姐你是主人家,瞧着她们欺负我不成?”
      民间有七夕乞巧习俗,姊妹相约,聚会赛巧,往往刻意凑七之数。褚晓空正思忖里面不知还有谁,却听另一个陌生声音道:“今日少了人了,小词怎不约够七个人?”褚晓空留意看着唐观潮,疑心这声音主人莫非萧琯?
      任清词温温雅雅的声音笑道:“哟,对不起,原本约了白家姐姐,却临时不能够来了。”
      唐晓汐失望道:“颖琴姐姐不来,琯姐姐的箫又有谁来配?”
      “配琴是难了,凑个人倒可以勉为其难。”任清词扬声唤道,“进来罢——”
      门声一响,进来的人声音略低沉些,细辨可辨出几分尴尬:“四小姐。几位小姐。”
      几人早笑出来。曲荷衣道:“小词又捉弄凤总管了。”
      ——原来作候补的竟是凤怀书。外边褚晓勤面上也露出诧异神色,随即哑然失笑。
      “凤总管来倒不要紧。”唐晓汐笑道,“只是凡与会的人必要出点儿东西:这里有琯姐姐的箫,荷衣蕙衣姐姐的云锦织缎,玉姐姐琢玉坊的玉镜子——凤总管又要出点儿什么?”
      原来也有琢玉坊蓝玉。金陵灵秀,怕是今夜尽聚于此。褚晓空看看褚晓勤,悬崖勒马,这话没说出来,却低声笑道:“莫瞪我,我只作不知道。”
      便听任清词笑道:“瞧瞧,到底是谁在捉弄怀书?”
      凤怀书低声道:“四小姐,我原说不好。”
      “也不是不好。”原先的陌生声音道,“——我倒忘了,小词和晓汐出的是什么?”
      “玉姐姐刚咽下肚里的不是清词姐姐手做的糕点?”唐晓汐代答,“这里供的各色巧食也是姐姐的手艺。”
      蓝玉向任清词笑道:“怪道如此精巧。我原立定主意要向小词讨贵府的厨子,竟打错了算盘。”
      唐晓汐又道:“我不及诸位姐姐手艺,这里茶叶香料,却是我带来的。”即又对着凤怀书不依不饶:“凤总管还没说出什么呢。”
      外边三人一起摇头:这斯文有礼的凤怀书遇上晓汐的娇纵性子纠缠不休,岂不似秀才遇上兵?
      正要看他如何脱身,却听他道:“怀书帐房做得多了,没别的本事,就写几笔字罢。”
      唐晓汐喜道:“我来研磨!凤总管不许写得难看!”
      褚晓空看见褚晓勤微笑,凑过去道:“六哥定见过凤怀书的字。”
      褚晓勤道:“怀书字学唐朝褚遂良楷体,秀丽峻拔,极好的。”
      褚晓空笑得促狭:“真难得见六哥与人如此投契,凤怀书若是女子,六哥就娶了他。”
      褚晓勤拿他无法,瞪他一眼,只是道:“这玩笑是能开的么!”
      此刻里面纸声一响,想是字已写就,唐晓汐拿起来念道:“采药云生袖,煮茶月坠铛。”不由得喜欢,“好风雅!凤总管,这字就给了我罢。”
      凤怀书道:“好。正配唐小姐。”
      曲蕙衣却笑道:“凤总管知道出东西是用作什么的?——上了晓汐这丫头的当了。”
      “哪里上当!”唐晓汐不待他说话,向任清词催道,“好了好了,姐姐快入正题。”
      褚晓空外边听见“正题”两个字,眼睛闪了一闪,一副要笑的模样,心道果然是几个姑娘家捉弄人。就听任清词曼声吟道:“‘长安城中月如练,家家此夜持针线。’——七夕女儿节,按例是赛巧,只不合咱们这儿有两位萦络阁的高足,若论穿针引线,不用比了,我们一齐甘拜下风。”
      曲蕙衣笑道:“金陵才女恁的谦虚,咱们怎当得起。”
      蓝玉却道:“小词的心思,莫非就是八仙过海,不拘于针线功夫了,因此才要咱们带东西来。”
      曲荷衣道原来如此。任清词却摇头笑:“不是,原是我私心,贪几位姐姐的手工来的。”
      众人都知她说笑,蓝玉道:“如此这般,就分不了胜负,赛不出高低了——荷衣这丫头在笑,必是有了主意。”
      曲荷衣也不推辞:“只不过有个‘移花接木’的点子在这里。”
      “移花接木”四个字出来,众人已了然于心:这原是教各人弃了自身专长,考较别样手艺的意思。
      唐晓汐立刻就嚷:“不成不成!除了这个我再不会了。诸位姐姐明摆是欺我。”
      也无人理她,只是曲蕙衣笑道:“这莫不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
      蓝玉道:“这是有意思的,咱们做几个签,签上写了题目,各人拈到什么是什么。”
      “待八月十五,咱们又有得因由聚闹了。”任清词抿嘴一笑,便吩咐取签筒和签来。少不得凤怀书执笔写签。
      “劳凤总管多写一支。”蓝玉道,又转向众人笑,“琴儿今日不在,咱们也给她备一份儿,省得明儿个她晓得了,又埋怨我们不带她玩儿。”
      “正是正是。”唐晓汐大喜,拍手笑道,“玉姐姐周到。”
      继而就听里面笑笑闹闹,拈签抓阄。又以唐晓汐声音最是好认,一刻磨着蓝玉换签,一刻又去捉弄凤怀书,叽叽咯咯不肯有一刻安生。
      此刻褚晓勤早走开十丈开外去,不欲再听;褚晓空笑了一笑转头去看唐观潮痴立一边,不言不语,落寞神情。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想他唐观潮也是个风度翩翩的富家公子哥儿,为“情”一字,竟于月下风露中,别家院墙之外听起壁角。褚晓空面皮如此之厚,此刻也劝:“走罢。”见唐观潮只不言语,心道说不得只好动手拉人。
      此际忽闻一缕箫音扬起,院墙内外瞬时都是一静,唐观潮一震,眼睛豁然一亮,褚晓空伸出去拉他的手停在半空。
      听那音色清亮,曲声悠扬,疏无花巧,却若皓月晴空,一派空明疏朗。
      这吹箫的,已不必问是谁了。褚晓空暗叹一声:也只有心地一片坦荡澄明,方才奏得出这般乐声意境。
      继而就听里面“叮”的一声轻响,如金玉相击,箫声一转,变作了轻灵明快,仿佛夜鸟见明月惊啼,冲飞上天,引颈而歌,其间“叮咚”敲击之声相和,最妙是间于音节之间,不抑不扬,自成韵律,和得恰到好处,若泠泠清泉,淙淙山涧,飞鸟戏于幽谧山间,时低掠拂水,更添了十分活泼致趣。
      渐渐水声轻缓,鸟鸣幽幽,如水汇江河之中,月落西山而鸟倦知返,箫声渐趋于寂,长长一个尾音收起,余韵却恍若犹在夜风之中宛转缠绕。
      褚晓空忍不住轻道:“青鸟西去意未回。原来如此。”
      唐观潮黯然长叹:“走罢。”先转身离去。
      然而三人在此一刻一齐露出诧异神色,转头看向东边:“什么声音?”
      褚晓空当先一步,急掠东去。远远便闻东边林间人声杂乱,点点火光闪动,一队人急急匆匆正往前赶,以三人目力已辨出卓飞云身形。唐观潮方才蹙眉,褚晓空足下步子停也不停,一折便转向北。
      “晓空!”褚晓勤只得赶在后面,“这是去哪里?”
      褚晓空唇边绽开一分笑意,疾走之中也分心吐出两个字:“捉贼!”
      是了。如今金陵城中,还有什么案子能劳动如此阵仗?
      褚晓勤要责他多管闲事已然不及。
      三人步行极快,人声火光渐渐甩在身后。林间一暗,原来浮云蔽月,褚晓空心叫一声糟糕,忙运目力,也只得勉强分辨十步之内物事。但听四周除他三人之外,另有呼吸细致绵长,疾行之中只得极轻的声响,若非专心去辨,也就与穿林风声混过去了。褚晓空微微一笑,心中便有计较,收敛声息向那人靠过去,然就在勉强可见一身黑衣时,那人身形骤转,如离弦之箭,反向着褚晓空三人冲过来。
      褚晓空略微一惊,知不可撄其锋芒,旋身避开,方与那人擦身而过,手臂一扬提的酒坛就已随手掷了出去。
      那人显然不意他闪避之中亦能反攻一击,听脑后风声,不得不反手一击,身子也顺势转了过来。“哐啷”一声响,坛子破碎,却见电光火石间那人凭空疾刺三剑,竟将碎片夹着酒气反向褚晓空激了回去。
      褚晓空心念转间,外衫褪下,展开一挥,将残酒碎片一卷而起,而当裂帛之声响,凛凛剑光渗着寒意划破外衫时,褚晓空早撤了手退至三丈开外。
      一个照面,两人已交了数招。
      褚晓勤唐观潮随后跟到,有意无意,与褚晓空站成犄角之势,将黑衣人围在中间。
      ——未料来的人竟有三人,又是那黑衣人一着错失。
      此刻之见那人垂首而立,手中长剑曳地,似是毫无防备的姿势,而褚晓空三人却无一人敢有分毫松懈。
      褚晓空心里已在叹只看此人骤行骤止之间分毫不乱,就是高手风范,口中却是笑道:“夜行多露,老兄深夜却在这城郊偏僻之地作什么?”
      一时似乎老天也帮忙,浮云散去,拨云见月,三人明白看见林中的黑衣人持剑默立,不高不矮偏瘦身材,只是垂着脸看不清面貌。
      褚晓空抱了抱拳:“久仰大名。”一面向前轻轻踏了一步。
      然而这一步就仿佛触动了什么机关,急电奔雷般的一剑就是当面刺来,长剑在如水月华下划出冷冷的一道银痕,所过之处周遭空气似也凝结。褚晓空正面迎着这一剑,倒吸一口凉气,身不及转,倒退急避。那剑却如附骨,直往他身上纠缠上来,竟是逼得他脚步都容不得慢上半分。
      一剑之中凛凛杀机无由错认。最要命是他两手空空,无从抵挡。若说第一剑只为突围,这一剑却是明明白白的夺命追魂!
      褚晓勤唐观潮一起皱了眉,身形齐动,自后迫来,蓄势待发。那黑衣人仿佛无知无察,剑势分毫不慢。
      逼到退无可退,褚晓空面上神色一敛,目中一道光华闪过,劲运于掌,双手一合,就将寒光湛湛的一柄利剑生生合在掌中。但还不待他稍松一口气,月荫之中一双眼睛渗出冰冷之意,那人静静的将手腕翻转,长剑狠狠一绞,若非褚晓空见机快,险险撤开手去,一双手掌此刻已不在腕上。
      那一柄剑纵快得令人呼吸也停滞,暴风骤雨一番急攻到此时也有几分强弩之末的意味,褚晓空就势伏低了身子让过一剑,后面唐观潮折扇已直向那人背心点去。那人头也未回,身子就轻轻跃起,从褚晓空上方掠过,投入黑夜山林之中,背影融进一片夜色。
      褚晓空站直了身子,三人都不追赶。他们虽非江湖人,然而武道规矩,以多对少已是胜之不武。
      褚晓空这时方有功夫出了一口长气,叹道:“好凌厉的剑法!”
      “晓空,”褚晓勤皱眉,“你手没事么?”
      褚晓空茫然举起双手,只见两手的鲜血淋漓,正是刚刚过招时被长剑割破,这才晓得大叫起来:“啊呀!痛痛痛痛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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