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国戏》陌苏戏

45、第四十四章 灭门

　　苏流水说，苏儿与他相遇，是在十二年前。

　　可想而知，十二年前的苏流水不过是个正值舞勺之年的少年，那时流水姓为流苏，到底叫什么他也忘了，姑且认为他姓流苏叫流苏吧。但如你所知，十二年后的他早已将流苏当为假名。苏浅沅自然很是好奇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那日小流苏在书先生那里请教一些诗句，对先生一顿刨根问底后总算获有所闻。在书先生身边沾染了不少书香文气，他走出门的步伐轻快而文雅。

　　天色已晚，天边只余几道残存的红霞，有些人家早已点开了烛光，明晃晃照在路上，流苏回到过了街又绕了几个弯儿回府上，假如他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他宁愿这段路走不到尽头。

　　然而他还是走到尽头，他还是看到了大门被无遮无拦的敞开，看到了两个自家的侍卫倒在地上，血肉模糊，头颅离他们的身体有几尺远。

　　“这是……怎么……”他喃喃着，倒退了几步后便只身冲进家里，府中已然不是原先的模样了。冰凉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不止是死是活的人，只能分辨出或是丫鬟或是侍卫，他们的头通通是被斩断，残忍的一刀毙命。

　　血腥味弥漫开来，院中花树皆染上了血红，他身形往后缩了缩，怀中的话本啪嗒掉在掉下，粘着了地面星星点点还未干的血，书上犹如被画上红梅。年幼如他，哪里承受得住出门前还其乐融融的家成了死尸遍地的地狱。

　　他眼中的世界如同被泼上了鲜血，天是红的地是红的，身边几步一滩血，几步一滩血。脑海也成了一片血海，连哭也哭不出来的恐惧。流苏那时想，他想死。

　　迈着早已麻木得毫无知觉的步伐，僵硬得犹如不是他的腿。他步步踏着鲜血，不敢看身边的景象，他要做的是走到正厅，找到自己的父亲母亲。

　　脑中努力回想出门前家里的模样，他记得明日便是父亲寿辰，府中上上下下都操劳着宴席，赶着写请帖，他去找书先生为的是请教先生好给他写诗祝寿，父亲说过，要将他培养成为一个像他一样的进士，他知道替父亲写诗最能讨他欢心。他记得他出门前娘亲对他说着早去早回一类的话语，记得侍卫依旧一本正经对他作辑。

　　从门口到正厅，他不知走了多久，仿若几世轮回，又更像沧海桑田。

　　房里，他双眼找不到自己爹娘的身影，见到的却是一身血红飘然若仙的人，她身上的血红与他一路上见到的鲜血不同，更妖艳却又更残忍。

　　他眼中捕捉到她手上拿着的剑，剑上的显眼的红与外边的血腥味如出一辙，他瞪大了眼，谁都明白，这一身绯色红装飘飘欲仙的女子，便是将他家满门抄斩的祸首罪魁。

　　女子转过身，一双暗红若黑的眼随之出现在他眼前，苍白无色的手握着血剑，身上却丝毫没沾染上半点血腥。

　　就像话本中描写的妖魔，仿若鬼魅。

　　她微笑着看他，笑得温和犹如看着一件稀世珍品，悠然迈着如同踏雪无痕的步伐，她走近他，模样很是云淡风轻。

　　她想试试这少年，是否拥有有趣的东西。

　　见她走来，流苏先是往后缩缩，不知所措似的。他盯着她手中染血的剑，目光一冷，此时逃亦死，拼命亦是死，自然是选后者还有希望。

　　他眼中骤然寒光乍现，这不该出现在少年身上的眼神更浓了她的笑颜，这流苏府上，也不是那么无趣。

　　她身形一动，流苏警惕地想捕捉她的踪迹，然而不过一刹，他只觉后脑一沉，继而眼前便是一黑，失去任何知觉。

　　听流水讲前尘往事听得入神的苏浅沅想，这一天流水定是此生难忘。

　　把心中想法告诉他，只见他微微一笑摇摇头道：“命运弄人，我那在那之后便遗忘了家人被满门抄斩的那天，可笑吧？”

　　话音方落，他便见浅沅怔住了，而且她的神情忧伤起来，以为这丫头在替他难过，流水又说道：“事情已过，没什么好伤心的。”

　　“不是，我怎么会替你忧伤呢？”苏浅沅看他，一脸疑惑道，“我只是伤心两件事，一是你抓五步的手握得太紧，它都被你弄醒了，你看它，睡觉被人弄醒是很不好受的。二是你怎么可以给我剧透呢？这样我就不想听你说了。”

　　然后苏浅沅的手冷不防被他猛地一用力，痛得要断出来。

　　呜……她不敢打断他讲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