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旧情复燃（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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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候，我会想起和肉包初见的情景。
那时候我刚来上海，每天工作累了，就上天台去放放风，却经常碰见他。
他坐在天台的护栏外面，看起来就像个要自杀的失足青年。
我见他眉目清秀，年纪也不大，便小心翼翼的同他搭话。
他那时脸皮很薄，说不了两句话就开始脸红得不像样。
然后……
然后他果然失足从天台坠落，我疾步向前，想要拉住他，却发现自己拉住的，是一只漂亮的猫。
可能是缘分吧，从见他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他是可以化作猫的生物。
后来，是我好奇心起，招惹于他，直到泥足深陷，喜欢到无法自拔。
那样一头扎进爱情里的时光，现在想来，都觉得简直热烈得不像真正的我。
***
我在前些日子晚归的时候，出了场车祸，醒后听千里迢迢赶来的父亲说，我是差点没命了，但终究还是被救了回来。
只是在医院疗养的时候，一直不见肉包来看我。
我本想着他许是怕生，不曾想从医院回到公寓后，留给我的，却是满目萧索，一室空寂。
***
夏天总是让人觉得燥热，在公司加班到十一点，回到家中已是精疲力竭。
屋中一片黑暗，走廊漏进的光无法延伸到更里面，从玄关往里看，这间寂静的房屋，就像是噬人的黑洞。
我叹了口气，有些疲惫的脱下了外套和皮鞋，随手拉上门后，就坐到了地板上面。
木质的地板冰凉，稍微缓解了一些周遭萦绕不散的热意，我看着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吊灯，突然迷迷糊糊的想起，再有一个月，这间房子的租约便到期了。
是续租，还是换个地方住呢？
我稍微盘算了一下，如今攒下的钱，买一间八十平米左右的房子应该可以了，就算全款有些麻烦，首付也绝对是足够的。
要买房子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会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
也许是因为这里住腻了吧，又或许是想要安定一点。
我慢慢撑着墙站起，把灯和空调打开，然后坐到了沙发上。
从上次的木天蓼事件，到我出车祸，到我康复出院，肉包已经快半年多没有再来我的公寓了，自然，也不会再有人开着空调等待我归家。
他应该是走了吧，就和上次一样，在某一天悄声无息的离开之后，又在某一天再回来。
又或许……不再回来。
我从来都搞不懂猫的心思，也只能暗自揣测，他约莫是又腻烦了像这样讨好我的生活，所以才会悄声无息的走掉。
直到今天，我才不得不承认，时隔一年半，我再一次把我的猫，弄丢了。
或许可以说，我才是被抛弃的那个？
本以为旧情复燃，却又深刻的体会到了所谓“分手的人之所以分手，就是不合适，就算复合，也很可能因为同样的原因再次告吹。”
算了，事到如今，毫无疑问的事情就只有一样——我是个可怜的蠢货。
***
消沉了几日，和朋友喝了几天酒后，我的心情稍微好了点。
而此前我一直谋划的购房计划，却在一周后宣布失败，原因是公司有了一个可以调动到新加坡的机会。
调任到新加坡，落地就是主管，也算是变相的升职。我上次在广州对中药产业的调研报告得到了高层赏识，加上资历也够，这个调职的机会，便顺理成章的落到了我手里。
我的父母久居四川，一直以来，都是弟弟劳心照顾，我对他们最大的孝敬，不过是每月一次的汇款和过年时的短暂相聚。他们早就习惯了没有我的日子，所以在听说我要调职到新加坡时，虽然不舍，却也并没有阻拦。
搬出公寓那天，天气晴朗，我站在门口，阳光洒满收拾好的空屋，从玄关往里看，只觉这间房屋，如同是我此刻的心情，似乎空空荡荡，又好像满满当当。
***
在新加坡一工作，便过去了两年，两年来，我的父母开始催促我，要我赶快找个人结婚，可惜他们鞭长莫及，每次都被我含混过去，然后事情便不了了之。
我收养了两只小猫，恩……是不能变成人形的那种，是真正的猫。
它们的品种不怎么名贵，性情却不冷淡，甚至有些粘人。
和我印象中的猫不太一样，我一直以为他们都是性情冷僻的家伙。
因为懒得取名，我就叫大的阿大，小的阿二。阿二和肉包长得有些像，但是脾气要好一些，所以我不免对它有些偏爱。
***
星期五的时候，隔壁新搬来了一个邻居，似乎也是来新加坡公干的中国人，我抱着阿二去楼下买猫粮的时候，和她打了一个照面。
的确是个明眸皓齿，玲珑有致的大美人。只是她对我十分不感冒，明明是初次相见，还对着我的猫大翻白眼。
阿二感受到了她的敌意，在我怀中喵喵叫了几声，一向对陌生人十分冷漠的它这次却十分瑟缩，似乎对这个女人很是惧怕。
我心中不悦，于是只淡淡的和她打了个招呼，就绕开她走进了电梯。
却不料她也一脸嫌弃的跟进了电梯。
还昂着下巴一路斜睨我的宝贝阿二。
***
出了电梯，这位新来的邻居就这样跟了我半路，直到我终于忍不住去问她：“小姐，有何贵干？”
我借着昏暗的路灯，隐约看到了她满是怒气的脸，她顶着一副无法忍受的样子朝我冲过来，把阿二从我怀里扯了出来，大声的骂了出来：“毛升，你是不是有病啊？你都成这副鬼样子了还来这里找他？”
“你知不知道你用一次就会元气大伤一次，至少调养八个月？”
“一条不够两条，两条不够三条，还成对奉送是吧？你以为你有九条命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毛升？
我还来不及细想她都说了什么，却只见一辆快得不可思议的车直直冲到人行道上，冲着毫无防备的我们撞来。
“喵——”她吓得大叫，也惊醒了我。
我反应了过来，伸手将拎着阿二的她推离了这里。
但是……
隐约间，有微光一闪而过。
和上次的车祸一样，和上上次的车祸一样。
有什么透明的东西，紧紧的拥抱住我，和我一起承受车辆疯狂的撞击。
有什么人在我耳边低语。
在承诺。
在诉说。
***
我从未像现在清醒，又好像糊涂得要命。
是不是我早该死去，却依旧在这个世界生存，所以才一次次遭遇车祸？
是不是他强留住我，痛苦不堪，我却以为他不告而别？
他并不是古代志怪小说中描述的妖精，不会法术，没有神通，我本以为他除了可以变成猫，有猫的灵巧之外，和普通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
原来，从来没什么旧情复燃，只有初见后连绵不绝的爱火，由我点燃，却将他深深灼伤。
***
此刻境况纷繁混乱，我只觉耳边一片嘈杂，依稀听到有人叫救护车的声音。
我知道，这次车祸，我还是不会死。
我却是宁愿死。
我脑中轰鸣，眼前一片黑暗。
但他的拥抱却温柔而缱绻，带着绵延不绝暖意——
“程岩，不要怕，我有九命，与你共生。”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旧情复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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