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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紫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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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理,又有谁人不知。
“对了,”莫华公主忽然道,“听说江姑娘和寿王殿下早有缘分,却不知是怎样的缘分呢,能否说给我听听?”
江福宁正站在莫华公主身后,闻之上前一步,见莫华公主端坐石桌前,柔逸宁静,一双眼温和地瞧着自己,便知公主是对寿王与自己的关系起了疑心,寿王向来滴水不漏,什么问话到了他那儿,若是不想提的,全给体体面面地挡了回来,公主难免心懊,这才不得不在众人面前,光明正大地问到了自己头上。
余光探了寿王一眼,见寿王脸上也现出一丝惊讶,抿着唇,嘴角微撇地苦笑,江福宁便道,“回公主的话,早年殿下长居宫外,小人因此有幸结识了殿下,殿下为人没什么架子,出手又阔绰,小人自然喜欢与殿下亲近,便是如此,可着实不敢说什么缘分。”
“这么说来,你与殿下,便是兄弟之谊了?”
“不敢不敢,哪敢和殿下称兄道弟。”
这话说得谦逊,寿王听了却恼火,“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你对我有救命之恩,这恩情本王永世不忘。”
江福宁自是受宠若惊,连忙跪下磕头以示感激,额头激扣石板,一声声振聋发聩。
莫华公主微微一乐,这事便算过了,不再提。
少时,吃过了茶,众人都有些疲累,莫华公主不便再打扰,携着丫鬟紫苏和何灵翘回了蒋府,寿王自然送到门前。
不料中间又出了岔子,何灵翘不知是站久了脚软还是怎么,路走得好好的脚忽然一崴,正摔进了寿王怀里,寿王双手把人扶住了,又轻声道了句“小心”,而后才发觉自己失仪,有些慌乱地退开了,何灵翘满面绯红,难掩喜色,莫华公主在旁瞧得真切,目光越发笔直,待上了久候在门前的清油马车,只冷淡地朝着门口两尊石狮子道了声别,便忙不迭地撩下了车帘子。
昭和宫众仆都大为不解,围着风神玉树的寿王殿下面面相觑,唯江福宁站在最末,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便回了自个儿药味冲天的小院里。
她不敢窥思莫华公主,却还算了解徐陵,只要徐陵一抬眉毛,她便知道他准又在动什么歪脑筋。公主来的这一遭,徐陵表面殷勤,温良恭俭让都让他占全了,却又处处显出软弱和不合时宜来,这表现太不像“徐陵”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江福宁想不明白,可若徐陵的目的是惹公主厌烦,那很明显他大获全胜。
另一厢,莫华公主回了蒋府,先去书房拜见了她舅舅和舅母,而后让何灵翘回武延侯府送信,请小侯爷霍焉尽快与自己见上一面,只和紫苏进了内室,待房中只有她二人,莫华公主换下锦衣华服,洗净了脸,清水出芙蓉,铜镜前的玉面佳人如水中白莲,更显出几丝绝尘飘逸的仙气来。
紫苏见莫华公主叹气,便问,“公主怎么不开心呢,我看那寿王殿下相貌堂堂,人又和气,并没比珣王殿下差到哪去啊。”
莫华公主神色更加哀婉,摇摇头,瞧着自己玉葱般的指甲苦笑。
紫苏更急了,“公主,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和奴婢说,究竟是谁让你受委屈了?”
“你难道瞧不出么,那寿王不过是个绣花枕头,我与他相谈甚久,只觉此人上不懂治国,下不通人事,亦没有半点野心,”仿佛憋闷太久,莫华公主红着眼睛,语声悲切,“再说他的为人,虽是宽宏,却也软弱,连府里几个下人都管治不了,任由她们欺负到头上,这成何体统,他是不忍、不会、还是不敢管治她们?”
紫苏从前不觉得,现今听莫华公主说了,这才隐隐觉出寿王的不妥来,却也不敢顺着公主的话说,只得宽慰道,“寿王殿下在民间久了,学问也好,性情也罢,难免有所疏缺,可如今他回了宫,又得北燕皇上重视,自是和以前不同了,奴婢瞧寿王殿下也是个聪慧的,想来要不了多久,便能融会贯通,变回他一国皇子该有的样子。”
这一句正说到了莫华公主的痛处,白莫华端秀的小脸不由显出戾色,“北燕皇上在意寿王?我一点也没瞧出来,单看他住的院子,便连舅舅的府邸都不如,再看他宫里的丫鬟太监,又有哪个是妥当得体的?主子们开宴,他们在旁说说笑笑,这北燕宫里各处我也是去过的,还没见过哪个宫的下人被惯出这些毛病的。”
“可寿王不是说要建新府么?等建成了,再换一批下人——”
“那又有什么用呢!”莫华公主非但没有觉得宽慰,反而因此更加坚定了什么似的,硬声道,“如今有太子和珣王在,便如一龙一虎,对寿王日夜环伺,寿王母家无人,在朝中没有半点根基,他再勤勉再聪慧,还能成什么气候?这样的人,如何配的上我。”
话说到这地步,紫苏也终是明白了,说来绕去,公主最不顺意的,还是寿王的出身,她还想说什么,莫华公主却是凉凉的,从镜中对着她反问,“紫苏,你跟我也有段日子了,难道还不懂我么?我千里迢迢来到北燕,为的可不是成为哪个没落王爷的妃子,我要做的是北燕未来的皇后,我也只能做皇后。”
西楚皇庭里无数双眼睛正看着呢,无数人在等着瞧她白莫华的笑话。
这和亲本是她皇姐璇丰公主的,璇丰自己受不了北方枯冷,哭着求父皇换人。白莫华自己站出来,自愿替璇丰和亲,从那时起,她存的便是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
话说的够多了,白莫华几乎掉下泪来,半是安慰自己,半是下定决心道,“好在还不算太晚,这亲事还有回旋的余地,一会儿何灵翘回来了,咱们问问她霍焉是怎么说的。”
紫苏虽不能完全理解白莫华的想法,好在心是一直向着她的,见公主好像没那么难过了,松了口气,又有些愤恨道,“公主,您今天也瞧见了,何灵翘在寿王面前像什么样子,奴颜媚骨,奴婢瞧了都替她脸热,亏她还说那江福宁是个狐狸投胎的,我看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她这种人,在您手下还想着勾搭您未来的夫婿,我看还是早早打发了,请小侯爷再换个体面的侍卫来罢。”
“算了,何必节外生枝。我既对寿王无意,她何灵翘做什么,倒也无所谓了。何况如今抓紧霍焉才是要紧的,贸然得罪他府上的人,并不值当。”
三言两语安抚了紫苏,白莫华越发头疼。她身边没有亲信,就连紫苏都是蒋宛舅舅家的丫鬟,白莫华见她为人忠厚,这才收为己用与她推心置腹的……可到底,紫苏还是愚钝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