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切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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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枕却摇头，“用剑讲究行云流水，心至则剑至，你这人却有太多谋算，想要凌驾于剑气之上，又怎能与剑真正相通，做到人剑合一的境界？”如同兄长对后辈的告诫，一番话并无任何狂妄之意，相反却有许多真挚的担忧。
徐陵自然恭敬道，“苏兄说的是，徐陵受教了。”
他无意与苏枕争辩什么，抓起地上一坛酒，仰头便是酣畅淋漓的一口，当下舒爽至极，少不了替他惋惜，“这世上竟还有不喝酒的男人，尤其是不喝酒的剑客，你不知这酒的滋味，当真是人世间第一美妙的事物。”
长袖一揽，露出半截雪臂，徐陵单手提着酒坛，引苏枕往池边八角亭走去，“我便常想，若有一天能抛却尘世，就在这亭中，看着漫天飞雪，浩浩然清平世界，再喝上一杯好酒，人生最得意之事也不过如此。”
苏枕笑而不语，随他进了亭子，撷起桌上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
剔透茶水间飘着几片茶叶，如同醉雨扁舟，茶香醇香至极，果然不是俗品。
他慨叹道，“抛却尘世谈何容易，何况你我当初进到侯府，为的不就是一杯有市无价的香茶？”
人淡如茶，说得就是苏枕。
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直如松柏风仪高洁，光明磊落，两袖清风。便是心有所求，也能坦荡荡不惧人言，性情如同打磨光亮的利剑，这正是江福宁眼中的苏师兄。
她面上不由浮现出几分笑意，见他二人交谈甚欢，自觉不便打扰，便提起水盆往暗处去了，只是未料到才走出几步，就听身后徐陵朗声道，“江姑娘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喝一杯？”
原来早就发现了她。
此时江福宁身上一件不太合身的素色袍子，将手脚盖了个严实，头发半干未干，全都湿淋淋垂在腰际，加上沐浴后小脸煞白，得亏时辰还早，不然这蓦地一回头，真要被人当成夜游索命的女鬼。
她抱着盆子，给二位少侠行了个礼，不想苏枕一眼就认出了她，有些讶然道，“……江福宁？”
她立刻粲然道，“苏师兄还记得我？”
几步向前，近距离看向苏枕，他长得更高了，也不像从前那么木讷，果然有了前世温润师兄的影子，当下笑意更深，“福宁见过苏师兄。”
熟稔的口气让徐陵不由侧目，“你们认识？”
“是，之前我在万物峰住过一阵子，多亏了有薛师叔和师兄们照顾，对了，薛师叔还好吗，香雪她们呢？”
跟她的热情相比，苏枕的态度只能算是冷淡了，“我师父还好，香雪前两年已经嫁人，很久没见过了。”
“嫁人了？”江福宁惊异地睁大了眼，可转念一想，香雪如今也十六了，成亲在情在理，倒是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呵呵笑道，“她是嫁给了谁，是不是哪位师兄？”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苏枕从座位上站起，拂了拂袖子，对徐陵道，“小侯爷还有吩咐，我先回去了。”
这副意兴阑珊的态度，任谁都能看出他不太想与江福宁寒暄，偏偏江福宁却像听不出他语调里的敷衍，居然还应道，“苏师兄慢走。”
苏枕却是看也未看她一眼，只朝向徐陵。
徐陵颔首，“苏兄请自便。”
二人目送着苏枕出了园子，江福宁一脸不舍，目光紧随着他的方向，居然还夸张地叹了口气。
“人已经走了，你还想看到什么时候。”
她这才注意到，徐陵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却未想到是因自己而起，“也不知会不会再见，便是多看两眼也没什么吧。”
这一句无异于火上浇油。
徐陵捏了捏桌上那枚流光剔透的酒杯，像是被她的话逗笑了，凉凉地弯起唇角，“你很喜欢苏枕？”
江福宁这才反应过来，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不是，我只是仰慕师兄罢了，虽然他现在不太喜欢我，”尴尬地笑了笑，在徐陵边上坐下，“以师兄的个性，又哪能容得下我这种人。”
她倒是看得很开。
显然苏枕是记了仇的，如她这样顽劣不堪，尖酸狡猾，自是入不了清高的苏师兄的眼。
“不过也没什么，我不也不想能和他做朋友，只要看到他过得好就行了。”
这本是真心的祝愿，可听在徐陵耳中却不是那么回事了，目光斜斜朝她瞥来，见她一脸光明磊落，并无半分羞赧之色，却也当真说不出什么错来。
不由霍然起身，几步走出亭外，从剑架上取了把剑朝她扔过来，她忙下意识接住，就听他道，“来，咱们比划比划。”声调异常和煦。
此时正有丫鬟往园中点灯，簇簇烛火透过灯罩，将亭台水榭清池繁花都映得宛如银渡，而他立于花间，一副相邀的随意姿态，江福宁根本无从设防。
她提着剑走出亭子，有些心虚道，“好久没练剑了，也不知能接下你几招。”
“没关系，我会让你的，”徐陵语气宠溺，随手捡起地上一根树枝，漫不经心地挥了两下，果然十分柔韧，见江福宁还未动，低声命令道，“拔剑。”
这样子，有几分可怕。
江福宁不得拔出剑鞘，目下银光乍现，原来竟是徐陵的佩剑姑酌，她不放心道，“我出手没轻没重，要是伤了你怎么办。”
徐陵却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长眉微挑，扬声笑道，“你若能胜我，这把剑就送你了。”
如此，她不再多说，提着剑往徐陵身上带去。
但见他游刃有余地避过了剑光，一个轻悄的闪身，人就到了她身后，接着，尖细枝条就如一道电光划过，冰凉地贴在了她脖颈上。
她甚至连反应的机会也没有。
“……”
江福宁惊惧回身，却见徐陵已经收了手，面上颇有几分忍俊不禁，“我忘了，说好了要让你的，”将手中枝条掰成两半，拣着短的那半根又道，“再来。”
她看着他手中比小臂长不了多少的半根枝条，眸中渐显厉色。
如此明晃晃赤|裸裸的瞧不起人。
立时被他激地提剑再上，剑光飞舞更疾，脚下步子亦有了章法，不像前次那样剑艺生疏。
徐陵这才有了三分认真，只是他这一认真，便犹如换了个人，未等十招过去，树枝就角度刁钻地抽在她手上，又狠又厉，直把她手中剑打脱了手，“咣当”一声掉到地上。
江福宁哑然地看着地上的剑，用力捏住右手，依然不敢相信。
如今她的功夫虽不能和前世相比，可与徐陵也不该有如此悬殊的差距，竟像个门外汉一般被他戏弄，全无反手之力……就以他刚刚的身手，莫说是她江福宁，就是苏师兄在此，与他重新比试，只怕也接不下这样凌厉的剑招。
一旦认识到这一点，她立时抬起头，带着惊异看向徐陵。
徐陵并不知她心中所想，扔了树枝就走过来，握住她的右手，见她手没什么事，这才语气清越道，“我比你的苏师兄厉害，福宁。”
福宁二字，微妙地加重了。
江福宁只觉气氛不对，想抽出手，不想却被他握得更紧，直接带到身前。
徐陵眼睛亮得惊人，“我不喜欢你叫苏枕苏师兄，最好提都不要再提他，懂了么？”
声音温柔极了，却是命令的口吻。
可她的注意力依然愚蠢地集中在被他抓住的右手上，“你松手，松手我们再说好吗。”
徐陵只得淡淡道，“好。”放松的左手却忽然按着她的肩膀，低下头，寻着浅色唇瓣吻了下去，只是轻轻相触，好似蜻蜓点水一般，未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离开。
江福宁却被吓傻了，身体僵硬的在他怀中，半响才想起挣扎。
可微弱的抵抗很快被重新制住，徐陵将她禁锢在胸前，带着笑听她尖叫，“你是不是疯了！”眼中沁着晶莹的泪，柔软的发蹭在他鼻尖。
他心情更悦，控制着语调，重复道，“懂了么？你要是还不懂，我不介意吻到你懂为止。”
滚烫的身躯紧紧贴着自己，他的怀抱并不粗暴，可是不容拒绝。
无论力气，身手，身份，他们都处在失衡的两极，如今徐陵控制一切。
除非她接受现实，甚至，为了片刻的喘息低头。
“我知道了……”
“嗯，你知道什么了？”
徐陵低下头，火热鼻息凑近过来，薄唇轻覆下来，几乎就要触到她颤抖的唇角。
她终于忍无可忍地尖叫，“你说过不勉强我，徐陵！”滚烫的眼泪滴到他手背上，江福宁紧紧抓着他胸前白袍，“我知道了，真的知道了，再也不提苏师兄了，好么？”
已经是接近求饶的口吻。
明明可以随心所欲，不去理会她敷衍的泪水……
可是，算了吧。
徐陵看着她，缓缓松开手，“好吧，”心头一阵涩意，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道，“别哭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切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