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草》小雨细细

28、学艺

　　嘉兴城药铺不多，翟蒙直跑到城西的回春堂才凑齐了药方上的各味药。待回到客栈已近中午，老远就看见南宫灏与燕舞寒站在门口，说了会儿话，又冲着自己笑，心道：这两人又不知想出什么花样来，多半不是好事。走近了，翟蒙笑道：“敢是身上发了霉，看今天太阳好，都出来晒晒么？”燕舞寒笑而不答，接了药去，退到一边。南宫灏却猛然用玉箫朝翟蒙当胸一扫，翟蒙本能向后一闪，不自觉的就把平时练的功夫使了出来。南宫灏点点头，接着来了一招仙人指路，翟蒙手一挡，身子向右一斜，刚巧躲开。南宫灏跃起，使一招青龙探海，翟蒙双手交叉，用花影拂墙以柔克刚消了攻势。几招过后，南宫灏绕到翟蒙身后，轻轻一拍，翟蒙哎呦一声向地上趴去，幸好双手撑着，立时站起，还不至太过狼狈。翟蒙手一摆，道：“停手！你这是试我功夫呢！”

　　南宫灏双手握拳，施了一礼，笑道：“多有得罪！翟兄千万莫要见怪！”翟蒙拍了拍手上的土，冲两人道：“这倒是怎么回事？”一旁的燕舞寒道：“如今端木锦受了伤，短期内怕是不能便好，若是有人偷袭，咱们必然抵挡不住。才刚和南宫公子商量了一下，都觉得你资质甚好，不如从今后各自传你一点武功，既可自保有能救人，你意下如何？”南宫灏也道：“才刚见你招数简单，只能勉强躲闪，遇见强敌半点用处也无。也说不上传授，大家互相切磋一下好么？”翟蒙笑道：“我原也不会什么武功，就只跟着燕姑娘胡乱学了几招花拳绣腿，若南宫兄肯指教一二，那自是求之不得！”燕舞寒冷笑道：“若不是我那几招花拳绣腿，那夜你还能全身而退么！”翟蒙呵呵一笑，道：“说的很是！”心中却道：那晚若不是遇上故人，早就没命了。只是这话却不方便说出来。南宫灏道：“既然翟兄答应，事不宜迟，今日午后就开始习练！”

　　翟蒙回去将此事告诉了萧萧，萧萧也甚欢喜，道：“如此甚好，翟大哥学了功夫就再不怕别人欺负了！我晚上定要给你们做些好吃的！”翟蒙苦笑道：“好是好，只是辛苦了一点，不过眼下这种情况，也只好如此。有没有一种不用练习就能学会的功夫啊？”萧萧笑道：“练武哪那么容易啊！我就是因为性格懒散，疏于练习，才会如此不济。翟大哥若想练好，可得下大力气了。”

　　午后，风和日暖，舒服的让人直想打瞌睡。翟蒙却要扎着马步，练最基本的功夫。不多时候，就有些支撑不住，皱着眉头道：“这要站多久才成啊？”南宫灏道：“你下盘不稳，所以先练腿力，扎马是最有用的法子！”翟蒙叹了口气，心想：还不如跟着燕舞寒学，也没这么辛苦。

　　萧萧见翟蒙练的疲累，下午早早借了厨房的灶头，准备好好做顿晚饭。正忙着，见封羽进来，微沉着脸，闷声道：“萧萧，我要跟你学做饭！”萧萧笑道：“今儿是打那生了闷气回来，脸色都变了。做饭有什么可学的。”封羽道：“还不是你那个好师兄给我气受！我就不信，做饭会比打架难！”萧萧笑道：“什么打架？你说武功对不对？师父常跟我说，练武重要的是强身健体，所以我才样样都不成，只能来做饭了！你想学什么，保管一学就会！”封羽想想道：“就是那天你熬的那个什么薏米粥，他吃了后赞不绝口，还好生笑话了我一顿，今天偏做出来给他看看！”萧萧道：“你必定说那是我做的，若早说是你做的不就得了，看他还笑不笑了？”封羽认真道：“你的就是你的，怎么也变不成我的。今天我一定学会了，让他吃上我做的东西！”

　　两人忙活一阵子，萧萧见菜品不够，嘱咐了封羽几句就上街买菜去了。封羽照着萧萧说的法子，好容易把水烧开，却又忘了先放什么，手忙脚乱中又把案上萧萧做好的菜给碰到了地上，还来不及收拾，水又沸了出来，封羽一急，连忙把萧萧给准备好的材料一古脑儿的全扔到锅里，却又忘了抽柴火，大火急催，粥沸的厉害。待萧萧回来，老远就闻着一股子糊味，忙跑进去，见厨房一片狼籍，灶上冒着烟，锅也熏的乌黑，封羽满脸烟灰，扎煞着双手，正不知所措。旁边店小二一脸哭相，道：“我的姑奶奶，怎地就弄成这样了，还不如我来做呢！”萧萧见了，不由失声大笑。

　　萧萧忍着笑帮忙收拾了厨房，看看那一锅糊汤，道：“这可不能吃了，我去倒掉。”封羽忙道：“那可不成，我辛辛苦苦熬出来的，说什么也得让烂木头喝了！”说着就自己盛了一碗端了出去。萧萧只得自己另做了晚饭。

　　端木锦正奇怪封羽为何一下午没来看自己，腹中也着实有些饥饿，就见门一开，封羽端了一碗东西进来。端木锦道：“可算来了，这半日连个倒水的也没有。”封羽笑道：“知道你必定饿了，特意拿了粥来给你吃，快趁热喝，凉了就不好了！”端木锦道：“疯丫头也有细心的时候啊！我倒真是饿了，快端过来吧！”及到近前，端木锦才发现这碗“粥”黑乎乎的，似乎是水米分开，还有一团团不知为何物的东西或沉或浮。当下就有些反胃，皱着眉头道：“这是什么粥啊，怎么这副怪样子？”封羽道：“这是薏米粥啊，那天你才喝过的！”端起勺子就要喂。“等等……”端木锦警惕的往回缩了缩，“这也是萧萧做的？”封羽低了低头，道：“这个么……是我学着做的。”端木锦哭笑不得，道：“这也能叫‘粥’么！幸亏我没喝，你是怎么跟着萧萧学的啊！我就是饿肚子，也不能喝你做的这东西！”端木锦犹自在那里摇头苦笑。封羽把粥往桌子上一放，气冲冲的道：“我知道自己做的东西赶不上萧萧的一半好，我也永远变不成萧萧！可这是我花了一个下午才熬出来的，你要喝便喝，不喝我倒了去！”说完竟流下泪来，拿手一抹，坐在了椅子上。待了一小会儿，端木锦道：“我肚子饿的厉害，不管是不是粥了，快拿来给我喝了吧！”封羽得意的一笑，忙端过去，一勺勺的喂下。端木锦苦着脸，一口口咽到肚里，嘴中又苦又涩，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好容易喝完了，端木锦道：“口渴，快拿水来！”封羽喂他喝了，端木锦长舒了口气，道：“才刚没吐出来……”见封羽眼睛一瞪，忙又道：“我是说……受伤以后肠胃不适，与粥无关！”封羽这才笑道：“那你还想吃什么，我再去学了做来！”端木锦叫道：“免了……你天天守着，也挺辛苦，何必再去学什么做饭，不如就让萧萧做去！不然让小二送来也好！”心里却道：只怕这样我才能过几天好日子。封羽道：“你也挺会关心人的，我还一直以为你是烂木头不开窍呢！”说罢低头娇羞一笑，竟然无限妍媚，端木锦看得直呆了一呆。

　　一天下来，翟蒙累的腰酸背疼，吃过晚饭，就早早回了房间休息。半夜迷糊中发现床边站得有人，一惊之下，才要大叫，却被那人迅速点了穴道，提起身子从二楼窗中飞出。翟蒙闭了眼睛，只觉身边呼呼风声。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工夫，那人才停下，给翟蒙解了穴道，把他扔到了地上。翟蒙望望四周，正是离城不远的山中。夜色深沉，直说不出的诡异。那人已在五、六米外，背对着翟蒙，身上裹了厚重衣服，连头脸也包的严严实实。翟蒙试探问道：“前辈深夜劫我到此，不知有何指教？”

　　那人瓮声瓮气的道：“你想学武功么？”嗓音低沉，不辩男女。翟蒙站起来道：“在下确有此意，日间也有人教导。”那人冷哼一声：“毛头小子也认真当起师父来了！他那一套就算你练个十年也未必有什么长进。”翟蒙道：“我从未练过武功，自然根基差些，却也怨不得旁人。不知前辈有何高见？”那人道：“你虽无甚基础，却根骨奇佳，天生就该当练武，况且任督二脉又早已打通，若是习练得法，功力必定突飞猛进。你可愿跟着我学么？”翟蒙道：“前辈是谁？为何对我了若指掌？却又为何要传我武功？”那人听出他有疑忌之意，冷笑道：“我只是瞧不惯南宫小子的教法……而且，也不想看着你身边的人跟着你受罪！你倒是学还是不学！”翟蒙心想：跟着南宫灏学实在是累，真到对阵也不一定管用，眼前这人虽不知道是正是邪，听他口气却是极大，刚刚挟着自己也是如飞一般，武功应当不差。当下道：“前辈武艺高超，在下自然是想学。”说罢便要磕头拜师。那人一挥手臂，一股劲风袭来，翟蒙竟没拜下去！正愕然间，那人又道：“你可喜欢那个与你在一起的女子？”翟蒙道：“前辈说的可是萧萧？她待我情深义重，在下心中……确是喜欢！”那人点点头，仍是背对着人，道：“你记着今日所说之言，他日若有食言，必不轻饶！”翟蒙心中虽然疑惑，却也未想其他。那人掷过一本绢册，却是一部外家功法的集子，接着道：“我只传你入门功夫，这师也不必拜了，至于招式，凭你的悟性，看看那册子也该不难！”翟蒙心道：如此甚好，免得拜师后要我做些不情愿之事，顺手把册子往怀中一塞，道：“前辈怎么说就怎么办！”

　　翟蒙按着那人教授的方法运功练气，不多久就觉得浑身发烫，脉络畅通，通体舒畅。看看天已泛白，那人道：“果然是上好的材料！今日就先回去，明日此时，你再到这里来！只是一个字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翟蒙答应了。那人身子一扭，眨眼跃走不见。翟蒙辨了方向，向客栈飞奔而去，只觉腿脚轻盈，神清气爽，奔跑多时也无疲态。又试着跳跃，竟比先前能跳远了好多，心下惊喜，暗道：这功夫当真邪门，只一个晚上就可如此，比跟南宫灏苦练什么扎马可强的太多。却不知也是因为自己资质绝佳，且未长久习练过其他功夫，越是白纸一张，接受速度越快。翟蒙从山间跑回客栈也只用了一柱香的时间，众人都还未起身，遂悄悄回了房，躺到床上，忍不住拿出那本绢册看了起来。那本册子已然泛黄，想是年代久远，也无甚名称，只有图释及简单文字说明。初看时，只觉招式平平无奇，远没有燕舞寒的优雅好看，也无南宫灏的潇洒凌厉，可越看到后来，越觉得招招精妙，竟是攻守兼备，沉稳非常，禁不住照着图释比画起来。

　　正自看的入神，听得房门轻扣，翟蒙忙回身藏好册子，打开门来，见是萧萧。翟蒙笑道：“今日起的早，敢是来催我练功的？”萧萧见翟蒙红光满面，道：“我还担心昨天你太累，今早会吃不消，特地来看看，没想到精神还倒更好了。可见练功有效！”翟蒙一笑不答。吃罢早饭，南宫灏照常指导翟蒙习练，翟蒙也不多说，照样练了，却也没象昨日那般疲累。只因惦记着册中所载武功，未免有些心不在焉。到了下午，翟蒙只推身上累，不欲再练。南宫灏也不好强求，只道是翟蒙无甚耐性，只得罢了。

　　回到房中，翟蒙忙抽出册子，依样比画，全神贯注间，忽感胁下一阵酸疼，忙止了姿势，方略觉好些，可一练习却又感疼痛，不敢再练，心中存了疑惑，打算晚上去问那人到底是何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