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水澈琴心远

4、我名临风

　　无忧醒来，在温暖的大床上。床单上有刚晒过的青草芳香。记忆至回到医院晕倒时止。

　　这是哪里？无忧警觉地立即清醒。环顾四周，是一间精美舒适的女子卧室。卧床衣橱梳妆台，均是同色系的象牙白，一看就知价值不菲。无忧拿出衣袋中的手机，天哪，是第二天早上了，竟然和衣昏睡了近二十小时。无忧有些疑心，即使连日疲累，也不该睡得如此之沉。所幸周身并未发现异状。

　　正要起身，门轻轻被推开，进来一名中年女子，看衣着象是女佣。见无忧醒来，她笑了一笑：“小姐，昨日我家先生去医院探望朋友，见你在走廊晕倒，就带了你回来，医生检察过只是连日劳累，无大碍。现在先生在楼下早餐，嘱小姐先换过衣服再下楼去。”甚是体贴人意，她第一时间作出解释，无忧却仍有疑虑。听上去救自己的是名男子，有必要这样把素不相识的女子带回家住一晚么？安置在医院不是更好。

　　房间附带豪华浴室。匆匆梳洗完毕，无忧却发现自己的衣服皱得不成样子，那女佣递上一套崭新衣裤，标签都未拆下。无忧扫了一眼牌子，不由吸一口气，是本城顶贵的钟灵毓秀坊的出品。只一套普通衣裤，就得五位数价码。无忧从未舍得买过。但没衣服怎得见人，无忧只得接过穿上。尺码倒是刚刚好。

　　随女佣下到楼下，无忧方知世上真有豪宅。自己醒来的那间卧室，看位置就知，还是最普通的一间客房。不知此间主人为谁？无忧不禁有些紧张。

　　楼下餐厅堂皇至耀眼，长长的桌子却空无一人。打开厅旁一间小室的门，女佣请无忧进去，同时报上：“齐先生，无忧小姐已请到。”无忧顾不得问她怎知自己名字，只抬眼望去，却见一人斜倚在长沙发上正读晨报，满室阳光倾泄在他的身上，却看不清模样。

　　见到无忧进来，那人却并不起身。只道：“美丽的小姐，先陪我共进早餐如何？”无忧诧异于他的失礼，道：“齐先生，家父母住院，我急着赶回医院陪护，就不用早餐了。昨天的救助先谢过了。”又道：“这身衣服先暂借一下，明天归还。”

　　那齐先生此时方站起身来，无忧只觉得他身材甚是高大，看去三十岁左右年纪，仪表非凡，英气迫人。齐先生道：“衣服是我表妹的，看毓秀坊的衣物配无忧小姐方不致浪费，就送你好了。”无忧不欲与他纠缠，道：“谢谢，那我先告辞。”转身欲走。

　　忽听身后齐先生道：“只怕你此时出去，青岭医院中见不到令尊令堂。”无忧霍地转过身来，旋风般冲到齐先生面前，双目炯炯：“我爸妈在哪里？他们怎么了？”齐先生忙道：“放心，均平安，较之青岭处境更好。”无忧松了一口气，追问：“他们在哪里？”齐先生笑道：“如此美丽的小姐要吃人么？叫你一吓，我倒不想不起来了，也许吃饭有助于恢复记忆，无忧小姐可肯赏脸陪我早餐？”无忧心知并非早餐这样简单，可是他一语中的，确实知道她最关心的人与事。

　　室中有小小餐台，恰恰坐得两人。坐在舒适的椅子上，齐先生问：“中餐？西餐？”无忧哪还顾得中式西式，随口道：中餐吧。齐先生笑道：倒与我口味相同。只吩咐得一声，一罐细米粥，几盘精致小菜面点已送上桌来。齐先生亲盛一碗与无忧，道“来，这粥外面喝不到的。”虽然食不甘味，无忧也觉得那细粥醇香无比。心道：“想必那齐先生也不知道怎么做的，一会倒要问问那女佣粥的做法，回去做给爸妈喝。”后来才知，这粥要选上等青田粳米，配入秘制料物，慢火清炖十小时方成，并不是人人能喝。这是后话。

　　吃过饭，漱过口。齐先生却道：“无忧小姐，令尊令堂已从青岭迁至洄春医院，我已吩咐备车送你去。”无忧知道，青岭是大众医院，而那洄春却是本省有名的贵族医院，不只医疗条件大好，且名医国手如云，普通人也并不是有钱就可以住，父母此一去应是治愈有望。只是如今这医疗费怕不只是翻倍。就如一个小孩子得到了最心爱的礼物，明知有代价，无忧也不舍得父母迁出洄春，再回青岭。

　　无忧一早想得清楚明白：银行正缩紧银根，没有人脉说话，房屋抵押贷款只是空想，别无筹款之处，医疗费就是天大难题。如今能卖者惟有自己，批发强过零售，如今且看步走步，与这齐先生周旋，总比嫁给昌叔要好。无忧却打定主意，即使是出卖，也要有自己的尊严。于是开口道：“齐先生，天下没有免费的早餐，请开出您的条件来吧。”

　　齐先生忍不住笑道：“免费午餐替换为免费早餐，倒是即时应景。若真就是免费早餐呢？”无忧想也不想，道：“不可能。即使是真的，无功受禄，无忧也寝食难安。”齐先生走近来，细细地看她。无忧强压住心内的厌烦，没有别过脸去，只表情淡然。

　　过了半晌，齐先生道：“无忧小姐倒真是明白人，我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你先去医院看看可还满意，我们再来谈过条件，你且叫我名字吧，我名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