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槛露华浓》水榛兮

20、落花之意流水之情

　　午后暖暖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感觉懒懒的。
　　沁芳庭阁楼的美人靠上半倚着的淡绿色倩影手握书卷神情悠闲意兴阑珊，谁也看不出来此时的镜书根本无暇欣赏这明媚的阳光以及阳光下的绿柳池塘。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崇祯并没有什么实质的举动，只是偶尔过来看看她和她聊聊。
　　可是，今天她觉得有些异样，也觉得气闷，她急需踏出这个囚笼一样的沁芳庭去透透气。于是，放下手中的书，拿了绢扇走出了沁芳庭，漫无目的一路沿池塘边的垂柳小径走去。意兴淡淡地走过垂柳小径，便深入一片落英缤纷的桃花树林。隐约之间林间深入传来一阵琴声，那琴声暗藏幽怨，寂寞寥寥••••••
　　是谁在抚琴？是谁在暗自神伤？镜书疑惑，仔细聆听，觉得那琴声应当来自一个曼妙少女的纤纤玉手。果然，绕过浩浩淼淼的纷飞桃花，隐藏的小亭子里端坐着一位娇艳可人的女孩子，正专心抚琴，可能太过投入自己的思绪以至于没有发觉镜书的靠近。她的确是个女孩子，不过十五六岁的光景。
　　一曲终了，镜书轻拍双手：“绝妙！”女孩子微微吃惊，抬眼看见亭子外的镜书，眼里有抹惊为天人的讶然，回过神问：“姐姐也颇识琴音啊！请问姐姐是？”
　　镜书没有回答她，姗姗走上台阶，走进了亭子，说：“琴声虽妙，但有些忧伤之音，看姑娘正值妙龄，怎么也有忧伤之情？”
　　女孩子一听，微红了脸，就像亭子外的桃花花瓣一样娇艳，扭过头很久才缓缓说：“我虽贵为公主，深受太后父皇母后的宠爱，但是整天被封闭在这金丝笼一般的皇城之内，从未得到过常人一样的自由；父皇的天下江山离我竟是如此遥远，我好想看看那金色高墙之外的世界，看看那外面的街道和行人；即使我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公主，连自己的婚嫁也做不了主！••••••”女孩子猛然打住，不再说下去。
　　“难道你就是奕馨公主？”镜书在家时就听父亲说过，这个公主是崇祯最宝贝的女儿，因为出生时祥云降临，曾给崇祯统治的初期带来了政绩上的成就。当然，这并不一定是奕馨的功劳，但无巧不成书，她就成了崇祯膝下最耀眼的那颗掌上明珠。
　　公主点头，镜书行礼：“民女袁镜书见过奕馨公主千岁！”
　　公主一声惊呼：“原来你就是袁镜书姐姐啊！果然，名不虚传啊！”突然有种英雄识英雄美女见美女的惺惺相惜的感情，“难怪父皇对姐姐赞不绝口，想封姐姐作大明皇宫里可主持天下朝政的第一皇妃呢！”
　　这句话虽然在镜书意料之中，但也结结实实令她吃了一惊，皇妃？那恐怕是崇祯一厢情愿吧？当然为了手刃仇敌，她也会忍耐！
　　“只是，当今之时父皇迫于大明朝内忧外患日理万机，馨儿很久没有见过父皇了。”奕馨慢慢站起身来，望向亭外的桃花，眼里无尽寥落。
　　镜书拾起飘入亭子在琴台上落定的花瓣，突然也涌上一种落寞的感觉，在幻影中看见了凋谢的奕馨，也看见了凋谢的自己。
　　“听说姐姐的琴艺天下无双，馨儿早就想见识见识了。姐姐，来吧，来吧！”奕馨毕竟是个孩子，忧愁来的快也去的快。
　　坐定，抚去落尘，调调弦音，纤长玉手灵动而起，款款音律流泻而出，搅动满园的桃花纷飞扬舞••••••
　　琴音淡去，掌声突然在近处响起，惊了两位美女。奕馨抬眼，喜出望外：“父皇！”
　　桃花树的浓密处转出来一个龙虎威仪的中年男子，正是崇祯，眼含微笑，双手扶住奔上来的奕馨公主：“馨儿，朕很久没看见你了，想不到琴艺大有长进！连朕都听得入了神了，哈哈••••••”
　　“不，是袁姐姐在弹琴!”正说着，崇祯身后转出来另一个身姿飒爽的年轻人，镜书一惊，正是赵承阳，这时他已是皇帝身边的御前行走了。奕馨眼角的余光无意之中也瞥见了他，猛然羞红了脸，低下头去，暗暗浅笑。这一切，镜书都看在了眼里。
　　崇祯和赵承阳却没有注意奕馨的娇羞，只顾着看向亭子内的镜书了。此时镜书站起身来，走下亭子台阶，迎向皇帝，盈盈一拜。
　　崇祯心花怒放：“平身。袁姑娘在沁芳庭可住得习惯？”“很好，感谢皇上的关心。”镜书一面应酬，一面看向赵承阳，她有些失望，似乎赵承阳没有要与她履行当年婚约的意思，他是胆怯，还是根本不想？但无论怎么说，他才是镜书真正的未来夫婿呀！可是，为什么他现在却绝口不提，好像她在他眼里就是透明的空气？
　　四人到亭子里坐定，把酒畅谈，其实能心无旁骛畅谈的也只有崇祯一个人，其余的人都各怀心事。镜书当然是在考虑赵承阳和崇祯以及自己的事情，奕馨也在想着自己和赵承阳的事情，而赵承阳冷冷的，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傍晚时分，崇祯三人散去，镜书独自走在回沁芳庭的路上，半途她又折了回去。
　　赵承阳穿过假山群，匆匆向皇帝的书房走去，突然假山后转出来一位靓丽的倩影，婷婷玉立在他跟前，他一惊：“袁••••••？”
　　“对，是我。”镜书靠近了一步，双眸如同天上明星，“赵公子，难道不记得江南杭州袁将军了吗？”
　　出于本能，赵承阳退后一步，显得有些紧张：“赵承阳虽是御前行走，但也算外臣，不宜与未来娘娘单独交谈！”
　　“哈哈，”镜书笑了，笑得冷冰冰的，笑得讽刺失望，“未来娘娘？赵将军为了自己的顶戴花翎和仕途经济竟自动迎合皇上还未表露的圣意？！我竟然没想到赵公子不仅很擅长明哲保身而且还很懂得阿谀奉承溜须拍马！”
　　看着伤心失落的镜书，赵承阳突然有种心疼的感觉，正想上前扶住她，可是他打住了他的动作：“我不会这么快忘记你我的婚约，可是圣意不可违啊！我••••••”
　　镜书再冷笑两声，这是什么意思？赵承阳是告诉她心里根本没有她，还是他真的不敢和皇上争？
　　“镜书，我对不起你，没能救下你的父亲。我对不起你，不能给你幸福。现在幸亏皇上不计前嫌，如果你有朝一日作了娘娘，会活得很幸福的！”赵承阳闭眼艰难地说出这番话，然后忍痛离开。
　　赵承阳离开了，留下镜书一个人独自怅然靠在假山石上，镜书在心里说：赵承阳，你知道我这次千方百计来到皇宫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