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二章 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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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音铃怎么都没办法想出比现在更好的方法来将自己和连两个人的命运从此刻分割开来的方法，即使要从中撕裂出多少多少自己都无法想象的伤疤，即使身边所有的人都会为此而受伤她都在所不惜，说实话她就是个自私的人，活下去的欲望鞭策着自己，而成千上万的手段里，她却只能找到这种方法。
「如果可以活下去就好了」。
这样的想法不断在脑海里游转回荡，却会在每一次愈渐延长的睡眠里做着往回复转的噩梦，自己躺在白雪皑皑的大地里，连抱着自己逐渐冰冷的身体说着她已经听不见的话，触觉、听觉都统统被纷纷扬扬的白雪带上天际，唯一剩下模糊的视觉里只剩下那张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脸上不断滑下的泪水。
「如果不能活下去呢？」。
这样的不安却在时间渐渐流转里成为了愈发明朗的现实，连越来越痛苦的眼神折射在视网膜里快要烙出一道疤，始音医生越来越频繁的来往，日益加多的身体的检查……一切的一切都在命运的安排下，渐渐走着向往黑暗的道路。
人都是活在名为谁的泥沼中游离挣扎然后沉沦，在日夜重复的噩梦里又有谁能忍受，铃撑过了四年，思考了四年，迷惘了四年，最终还是屈服在命运里，被死神向自己伸出了手，所以铃还是明白，不自己亲手做个了断，那个连就会成为现在的自己，沉溺于黑暗中失去了追求光明的心。
“铃，我们可以交往吗？”她想起来一年前始音海人假装淡定的口吻向着桌子边的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她听见始音海人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她那时却只能表情惊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一脸惊讶得说不出话的铃，不淡定的始音海人却突然淡定下来了，他抿起温柔的笑，眼神直直得看向她，“不论你最终走向哪个结局，我都会在你所有的时光里，用尽我的心去守护你。”
她愣愣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会喜欢我呢？…想要交往的话，前提应该是喜欢吧？那…为什么呢？”
「我喜欢的人……」
“铃…哦，不对，镜音小姐，喜欢有些时候是说不出理由的呢，就像或许红细胞根本不清楚人吸入的所有气体里谁是氧气，但只要是靠近了就会明白‘哦它就是氧气它就是我所需要的’那般，自然而然的吸引——这就是镜音小姐给我的感觉。”
“噗嗤！”
“诶？我…我有什么说错的吗？还…还是说镜音小姐……”
“不，只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用这样的比喻来表白而已。”铃没掩饰自己夸张的笑容，无视了对面始音海人慌张失措的样子自顾自地笑，“始音医生，认识了你那么久，才知道你还是个蛮有趣的人呢！”
始音海人从喉咙里发出里“咕唔”的表示不安的声音，表情稍显僵硬地开口：“呃，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评价我，身边的人倒是一直说我是呆子来着。”
“啊哈哈哈哈哈的确呢！”
“……！”
“可是抱歉呢。”铃突然换了一张认真的表情，仿佛刚才开怀的笑脸都是一场美轮美奂的泡沫表演，“不关乎我们之间的年龄、身份或者我生命的长度，始音医生，我有喜欢的人了。”
“……啊……”
“始音医生是个好人，以后也一定会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孩子，一个不用担心会活多久的女孩子，一个不会任性的女孩子……”
听到这里，始音海人忍不住插嘴，“你确定你不是用一个理由来搪塞我？”
铃呆了一呆，转眼间又在低眉与重新直视始音海人之间迅速转换过来，露出了一个让始音海人永远都没法忘记的、那般令人难受的、释然却无奈的笑脸，“不是哦，是真的…喜欢着那个人到快要忍不住的地步了。”
始音海人恍然间明白，到了这个地步，再深入再勉强都无济于事了，“啊……被发卡了呢。”
“…抱歉…”
“啊哈哈没事了，不过说没事也不大可能，毕竟是初恋来着。”
“诶？！初恋？！我？！始音医生你……”
“啊……是啊…初恋，自从那件事以来这可是我的初恋啊。”
“……抱…抱歉。”
也许始音海人不会料到，明明自己已经说要放下这段感情，明明自己已经说好不会再去在意，只要尽职尽责地继续做好自己的本职，与铃做着最好的朋友，维持着医师和病人的关系，一切都会按照自己心中的设定看着铃渐渐有恢复之色的身体，渐渐走向生命的延长，看着她走向她所喜欢的人的怀抱里，然后走向幸福。
可是世界总是喜欢来个措手不及，突如其来的病情恶化让他和她都明白了，这段人生是时候该走向了尽头，他不甘心，他相信她更不甘心。
“铃，还是喜欢着那个人么？”始音海人趁着连出去办理手续，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这么对着躺在床上一脸苍白的铃问道。
铃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渐趋苍白的唇张张合合里有微弱的哭腔，“我啊…还想活下去…可是…似乎不行了啊…”
始音海人张皇起来，“不对，相信我，相信你自己，你能活下去！”其实说是这样的话语也不过是对彼此的自我安慰，于她于己都是不必掩饰就能轻易揭穿的谎言，所以理所当然的，镜音铃只是一脸勉强的苦笑回应着这句话：“活下去……吗。”
“活下去吧！”求你了。这么想着的始音海人不忍地别开头，看着那束镜音连刚才捧进来的白色百合正如入春般盛放，明明那么惹人怜爱却依旧会随着时间流逝渐渐走向终结，还不如让它们在最美好的这时夭折掉就好了。这么想到的始音海人却为此一惊，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镜音铃不说话，躺在床上闭着眼，始音海人看见她白得透明的脸上有划过的泪痕，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却又在濒临碰到的时候停下了动作，他怕自己这么一碰会是冰冷的体温，他怕自己这么一碰会碰碎眼前的人，他不由得又想起了刚才盘旋在脑海中的白色百合，有些后怕地赶紧缩回了手。
始音海人是在隔天接到护士传来的电话，是镜音铃的电铃，他赶紧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急急忙忙地跑进镜音铃的病房，喘着气看着床上的人正眯着眼笑得温和，那天是个晴朗的秋天，略微下降的气温里流转着不安躁动的寒气，镜音铃却在那时绽放着犹如春天般和煦温暖的笑意。
镜音铃在始音海人一脸呆滞的表情里慢慢悠悠地开口到：“始音医生，我想试着和您交往一次。”还没等始音海人反应过来，镜音铃又接下去，“唔，虽然始音医生和我的年龄相差是有那么一点大，不过我不是怎么介意就是了呼呼…”说到最后，镜音铃笑。
到这里，始音海人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镜音铃却又在此时住了口，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似乎想要听到始音海人的答复，始音海人勉强在激动的心情里看清了眼前的人，她笑得腼腆似邻家的女孩，高中生那种才开始的奔放与未成熟起来的知性悄悄地已经在她身上显露，他记得他刚遇见她时还是一个调皮的女孩，初中生带有的中二感与活泼在已经开始沉稳下来的镜音连相比尤其明显，就是在那时，在为此感到惋惜的同时，他的视线逐渐融入了镜音铃的身影。
“什么嘛，这时候却没有回复嘛……”镜音铃似乎是嫌等得有点久，嘟着嘴看着膝上交握的手指嘟哝着，意识到这一点的始音海人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却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终于，他还是支支吾吾地说：“…我…你…我不大明白…铃你的打算。”几个月前的拒绝至今仍旧深埋心中，如今又突然来个神转折，在理论上和生理上都一时难以轻易接受。
“……”这时镜音铃却突然地沉默下来，埋着头看不见一丝一毫的表情，连声音和呼吸声都在此时渐渐地低下去，始音海人有些担心地走向她的床头，下一刻他就看见镜音铃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抿着唇轻轻地颤抖，无言地倾诉着什么。
有些时候始音海人并不想成为一个所谓的阅历丰富的大人，成为了大人就难以避免地明白了很多，有些表情有些动作有些话语只要稍微表现出来，「大人」就会在不情愿间对此不言而喻——这是一件痛苦的事，尤其对于一点都不会掩饰的自己来说。
“我不懂啊，铃。”
「我喜欢的人……」
“我的这份感情在你看来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无法完成的心愿吗？”
「啊啊我喜欢的人……」
“希望彼此幸福着的我们不是也拥有着同一个愿望吗？”
「我与我喜欢的人有着一场无法完成的梦。」
镜音铃第一次流着泪接了来自恋人第一个的吻，两人的眼泪糅合着无法倾诉的心情在嘴边流进最终咸涩得让人无法感受到这个吻的甜蜜。交合的唇齿间掺杂着什么样的感情彼此有彼此的爱意，闭眼睁眼间，她看见了远方招手而来的人停下了脚步，她却连一句话都无法说出。
镜音铃是个自私的，残酷的人。深有自知之明的镜音铃却总是用笑容将所有的伤疤搪塞过去，自以为是地向着自己前进。
对于镜音连和始音海人来说，这样的镜音铃都是他们心中无法缝合的缺口。
然后，他们命运的齿轮从这时开始缓缓地转动，在一年后的不久逐渐碎裂成了不能重回的碎片走向各自的结局。
6.5
重音缇特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前安静地凝视着属于自己的摩天大楼下车来车往的车道，董事长办公室内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和已经开始工作的暖气机发出的“呼呼”声交融一起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声音，是个安静到令人害怕的空间。
她回头看着摆在桌上的国际象棋棋盘，黑白相间的棋盘上摆着凌乱的黑白棋子，孤身一人伫立棋盘底端的黑色女王在凌乱的棋盘上有鹤立鸡群的突兀感。重音缇特酒红色的眸子在逆光间对着眼前的棋盘闪烁了一下，准确来说，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这样的自己就像是潜伏在黑暗里嗜血的狼，饥渴到想撕咬猎物的地步却还是止于蠢蠢欲动的地步。
重音缇特想起来自己多年来的所作所为，在别人看来是阴险狡诈的商业行为却又让对手欣羡不已，这就是她的成功之处，有着“奇迹的魔女”称号的重音缇特，她为VOCALOID带来新生，带来荣耀，承接了她父亲的英名并为之发扬光大。
她把她必须做的，想要做的，也许在这时都已经完成了。
时断时续的回忆被门外的一声敲门声阻断，“重音先生，镜音先生来了。”
重音缇特这时怆然地自嘲了一下，将视线重新投在黑檀木办公桌上的乱七八糟的棋盘，不等她喊一句“进来”，同样是黑檀木制作的木门就已经被某人推开，来人正是那个她熟悉不能再熟悉的人——镜音连。
重音缇特定定地看着来人走前来，那双湛蓝的眸子底下是从几年前在他眼底不断闪耀着的坚定，她莫名有些高兴，自己的棋子已经成长为了一颗摆脱棋手摆布的将军能勇往直前了，她闭上眼，想象了一下这个人的未来，然后在黑暗的视野里，她听见镜音连冷到零度的声音响起。
“……”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二章 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