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裳》休洗红

10、我曾离幸福那么近

　　回到寝室，兄弟们都出去消遣了。我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我送阿宁回家，我们说了好多话，我向她表明了心意，她给了我允诺，我讲笑话给她听，我唱歌给她听，这一晚上，喜怒哀乐都有了，我们简直就像一对青涩的小恋人。可我居然一点都没紧张，我的呼吸没有急促，我的心跳没有加快，我的思绪更没有紊乱，我竟然还唱了“我的天使叫做阿宁，我对她一见钟情”这样一句。疯了？疯了？疯了？
　　呼呼灌进一杯冰水，凉意顺着四肢蔓延，集聚到指尖，脚趾，摸摸胸口，还是那般平稳，温热。我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镜子，语重心长地说：“哥，你得紧张，你再这么冷静下去，哥担心你挂了！”
　　简单洗漱了一下，我关了灯，平躺在床上，细细地回忆着每一个细节，试图从中寻找出能让我紧张或者激动的只言片语。阿宁说，李子暮，你的话我记住了，你也别忘。如果哪天你背弃了这些话，那么我曾经带给你多少快乐，你就要用多少泪水来偿还，你敢应吗？阿宁说，李子暮，不管你他日如何，我都感激你今时今日的回答！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了反反复复就是这两句话，相互交替。它们像一对暗夜的精灵，潜入我灵魂的深处，打开了那被封印的梦魇。
　　有一个人高高在上，怜悯地看着我，他说：“李子暮，你有什么资格谈背弃，李子暮，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感激。”然后，他突然将我踩在脚底，恶狠狠地说：“李子暮，你有什么资格谈背弃！李子暮，你没有心！”我的胸口似乎被踩裂了，血从五官溢出，他越发用力，嘶嚎：“李子暮，你没有心，李子暮，你没有心！”
　　“啊！”我大叫一声，猛地坐起，冷汗涔涔，早已打湿了全身，身上仿佛被千钧大石碾过，一种沉重的疲倦渗到骨子里。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耳边仿佛还听得见那阵阵嘶嚎。我踉跄着进了淋浴间，捂着心口，任冰凉的冷水铺天盖地地袭来。是，我没有心，可为什么总要在我以为我有了心的时候来提醒我？得不到饶恕，就要永受折磨吗？
　　是夜，我不敢入睡，上铺也睡得极不踏实，翻来覆去，覆去翻来，我抬脚踹床板：“哥，你睡了吗？”
　　上铺静了一会儿，说：“没。”他起身跳下床，仍给我一包烟，“聊聊。”我们两个搬了椅子进淋浴间，不开灯，只有烟头时明时灭。
　　我将送阿宁回家的事说了一遍，上铺笑：“也算苦尽甘来了，你这烟还是戒了吧。”
　　我说：“没事，我心里有数。”
　　上铺沉默了一会儿，说：“过去的事就别想了，好好对她，她是个好女孩儿。”
　　我笑：“放心吧，我这一年多是怎么过来的，你也看在眼里，我什么时候对一件事这么上心过，我是真的喜欢她。”
　　上铺说：“这就好。真的要登台献歌吗？”
　　我说：“没想好，你说呢？”
　　上铺说：“这种事，你自己决定，我不好说。”
　　浴室里缭绕着烟草的味道，一明一暗中，上铺问：“木子，你现在快乐吗？”
　　我掐了手中的烟头，说：“如果一个月后，阿宁成为我的女朋友，我就快乐。”
　　上铺拍拍我的肩，用了很大力气：“会的！”
　　一时无话，烟草疯狂地燃烧，稀释了黑暗。这一夜，我憧憬着我的幸福，我的兄弟陪着我一夜无眠，阿宁，你看，我也曾离幸福那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