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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七章 赤魂纹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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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沙面上的大人们做什么决定,弗雷德脑子中只有一个念头,赶快找到老家伙,不能让它又溜掉,更不能让它伤到上面的大叔们。
弗雷德感觉全开,思绪的波动像涟漪一波波荡漾开去,以自身为基点,一层层,一圈圈,向四周,向上搜索,沙中的每一个气流转变,每一个生物的蠕动,甚至是每一个元素的跳跃都清晰的展现在弗雷德的感官图中,标记出各自的位置和最新变化。
以前进入沙砾深层就曾经有这样的感觉,思绪会变得更清晰,感觉会更敏锐,但像这次能清晰的直接在脑中形成图象还是第一次。他觉得额头热热的,刺刺的,有些痛也有些麻,他这身皮在沙中又烤又蒸又打磨的,还有热心的沙钩虫不怕烦的不时进进出出,十几年下来不是铜筋也算铁骨,最近几年他都练成在沙中舒服睡觉的工夫了,这会突来的不适被他归结为太兴奋,决不是紧张。
而在没人看到的额头,就像最近一年多一样,那火焰的胎纹红得滴血,艳得如同在燃烧,只是这一次它是真实的在弗雷德的额心飘摇招展着它耀眼的身姿,火焰随着弗雷德每一次呼吸跳跃的舞动,随每一次心跳变换着强弱。
弗雷德静静的潜伏着,近了,近了,就快找到了,他有预感。
啊,在那!
就在弗雷德右上方35度角所在处的沙表上,火蜥王收敛气息并急速的向他的方向移动,也是向大叔们站立的方向移去。
好快!马上就要到他的头顶了!
他离大叔们有不短的距离,加上又在沙中向外移动了不少,这会老家伙的领域应该还没有锁定大叔他们吧!管他的,赌一把!
收回一切向外探索的思绪波动,不能向以往一样惊跑了老家伙,熟悉了它的运动速度,短距离内弗雷德可以在心中推算出老家伙的移动路线和速度。
来了,来了!
五百米。
弗雷德担心错估老家伙的领域范围大叔们会有危险。
四百米。
弗雷德开始向上移动一些距离。
三百米。
弗雷德屏息凝神。
两百米。
弗雷德蓄势待发,额心火焰跳动。
一百米。
弗雷德不顾一切的向上猛冲。
“碰!”
“丝——丝——”
“弗雷德!”
“火蜥王!”
“攻击!”
“攻击!攻击!”
各种声音充斥在空气中,弗雷德头荤脑胀,脑中轰鸣做响,血灌双耳。从沙中冲起直到撞到一个坚硬的硬物,与硬物一起离地,一起翻倒,他已经撞得眼冒金光,满天星星闪耀,嘿,没想到老家伙的皮这么硬,真跟他弗雷德有得一拼。
他本能的紧紧揪住老家伙的腹部鳞片,十指牢牢的抠进鳞片的缝隙中去,挖贯沙的双手,十指有如十支利刃,灌以弗雷德的全身力气直入老家伙的皮层深处,触及血肉。
疼痛!猛烈的疼痛!火蜥王剧烈的摇板着身体,黄沙翻腾,波涛汹涌,将近二十米长的身躯在黄沙中不停的打滚翻腾,企图甩掉最好是磨死吸附在身体上的小虫。
“弗雷德!!!”许多人的呼喊声不甚清晰的断断续续传入弗雷德的耳中,忽远忽近,他很想回一声他很好,可张嘴就扑入满嘴的黄沙,他虽然皮粗肉厚经得起老家伙的耗,可气管却是脆弱的不能呛太多沙进去。
老家伙翻上腾下的折腾,越滚越远,渐渐离开了众人焦急担忧的视线,弗雷德好几次半个身体被抛上天,转眼又被挤压在粗糙的沙砾中,死拖活磨的,他不得不紧紧的将脸、将身体贴紧,将所有的力量集中在双手,决不能松开,决不能!他只有这一个念头。
事实也是松不得,一旦松开了,就会立即被老家伙的攻击领域罩住,要刮要剐就只能悉听尊便。
不好意思,大叔,只能让你们继续担心了。弗雷德在心里告慰。手指抠得更紧,插得更深,无论老家伙怎么又板、又滚、又爬、又磨,一会入地,一会跳起老高,他不放就不放,看谁先拖垮,败下阵来。
这一滚,真不知道滚了多远,老家伙不愧是老家伙,还像最初一样猛烈,不知疲累,力道没减弱半分,它好像真的和自己较起劲来了,誓要把他从腹部甩下来。
谁让你个子大,脖子粗,身体又僵硬,像我这种附身之虫活该你抓不到。
弗雷德转得晕忽忽的脑子莫名其妙的冒出一个得意的念头。
看来是真的被拖傻了!
被他死命抓住的鳞片已经被硬生生揪下,十个指头嵌进十个血洞中,老家伙的血随着它剧烈的扭动被挤喷了出来,淋得弗雷德满头满脸,说不清是冰是凉,是灼是热的血液,带着微微的甘苦流进了他的嘴里,被逼咽下了不少。他是头晕目眩、眼花脑胀,身体四肢也不知道还是不是自己的,就算喝了魔兽血有病有毒,这会也是分不清到底哪个比较严重了。
从正午大太阳炙烤的炽热沙漠,到夜晚星稀冰凉的冷沙,再到日伸又日落,滚啊滚,翻啊翻!
好像也四五天了吧?是吧?
弗雷德不确定。
他是长在老家伙身上的一根刺,多出的一截骨头,整个人粘上了就没打算下来,除非他们一方死亡。渴了,他张开嘴就喝;饿了,张开嘴就咬;累了,直接睡。
他自己是不知道,这会半截身子都埋进了老家伙的身体中,也难怪,反正他也睁不开眼,肿胀的猪头面目全非的只怕也没几条感觉神经还健在,能够正确的告诉他肉里和沙里有什么区别。
这会不用他抓,看来要人来拔,才能把他和老家伙分开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
弗雷德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奇特的环境中,浑身被柔韧的热热的羊水所包围,他舒服的张嘴打个呵欠,一个圆润的物体顺势滑进他嘴里,溜溜的滚了进去。糟,什么东西?他在哪?
灼热!被火烧的灼热瞬间自胃部燃起,他全身水分像要被蒸干,肌肉骨骼要被烧成灰烬,热,热!好热!
水,我要水!
烧得迷糊的神志只有本能,他张开嘴,挥动手,难受得想扭动身体。
他被禁锢住了,被什么捆绑住手脚,身体也不能动弹,所有施出去的力量好像击在海绵上,软软的就抵消了他的力道,勉强的活动只带来身体的进一步烧灼似的巨痛。
惟一能有所作为的就是嘴,他张嘴,有液体立即汹涌而入,好像他就在其中。弗雷德贪婪的吸,大口的喝。
可这液体不解渴,反而像火上加了油,胃里的火烧得更猛,一路攀伸,下延,不多会就烧遍了全身,他神志又开始模糊了,痛得没办法思考,要死了,他一定要被烧死了!
一定是!
弗雷德脑袋里转着一个念头:如果因为贪吃而被烧死,不知道值不值得?反复的问着自己,弗雷德终于抵不住烈火焚身的剧痛昏死过去。
就在他失去意识的一瞬间,额心的火焰胎纹开始发出微弱的光亮,一反平时的火红,它释放出幽蓝的火焰,这微弱的火焰一出现首先就迎向烧上额头的内火,幽蓝忽闪,与内火接触的瞬间突然爆长,呼啦啦将内火一口吞下,蓝火的色泽有了些微的变化,反射着不明的润色。
接着,幽蓝火焰以额心为据点开始功城略地,所到之处,内火被一扫而空,完全论为幽蓝火焰的口中食物,看来这来得突然的火焰还是与弗雷德有些亲属关系的,同样的贪吃不挑嘴!不愧是源自弗雷德本人的额心!同时,在内火肆虐中灼伤的经脉,在幽蓝火焰抚慰过后开始进行修复,而且起了质的变化。
终于,幽蓝火焰,不,吃了那么多内火后它已经不叫幽蓝火焰了,成了紫红的色泽。紫红火焰开始攻击内火的总部,胃里的一颗火红的原珠在同样红色液体的护卫下展开顽抗,一波又一波释放出惊人的热量,红色液体更是组成攻击蛇阵企图包围紫红火焰,想要困住它,捆死它。紫红火焰没有闪躲,静静的等待红蛇完成它的包围圈。
终于,红蛇要收网了,火红圆珠在跳动,欢送着灼热的气浪庆祝己方的胜利即将到来;红蛇得意的吐着蛇信,围着猎物打转,好像在思考该从那里下口比较好味。
终于,它决定了,瞄准紫红火焰,红蛇骄傲的昂起头,它选择了从中心突破,一举成擒,红蛇带着胜利者的骄姿一头扎进了围困在中间的紫红火焰焰心。一阵光与焰的闪动,紫与红的交融,不知是红蛇突进了敌人的内心,还是敌人将红蛇一口包干,总之,红蛇扎下后就消失了行踪,没有了声息。
火红圆珠慌了,察觉不对想要溜走,这时装老实的紫红火焰,不,这会它的颜色又更复杂了,总之这股额心之火露出了它的真面目,嚣张的火焰张牙舞爪的扑向失去屏障的火红圆珠,照样好胃口的将它吞噬干净。
不过,火红圆珠好像不太好消化,只见本是有形无质的火焰中出现了圆珠的实体,但不是火红,淡淡的围着紫色的火焰。紫色火焰烘托着圆珠向弗雷德额头移动,所经之地,如同皇帝出游般扩街疏道,将弗雷德的经脉大刀阔斧的翻了个个,整整扩展了几倍有余。最后,它终于心满意足的游到火焰胎纹处,却又不肯服帖的回到胎纹中。
弗雷德的额心犹如长了个包,凸得老半天高,更像长了个独角。
现在,弗雷德终于开始恢复些知觉了,不是因为一切都太平了,他是被冻醒的。
冰寒彻骨的冷意起自额头,向四肢百胲蔓延,好冷,他好冷!
迷迷糊糊的弗雷德又张开了嘴,大口大口的喝进本来让他烈火焚身的不知名液体,现在却成了他最好的御寒佳酿。
于是,先前在他体内上演的一幕吞噬戏码又重复的进行着,额头的独角却慢慢的消退了,空虚的经脉流窜起火灼的真气,流淌在身体里的血液如红莲盛开泛起朵朵繁华的焰光。
弗雷德恍惚中热醒又冻醒,冻醒了又热醒,反反复复,他只有一张嘴能动,所以也就不停的吃吃喝喝,都不知道吃喝了些什么,等到他真正清醒过来,已经是离沙漠殂击三个月后的事了。
他醒来时,人们告诉他一件事,一件将会被载进族中史册的壮举。
他,弗雷德战胜了火蜥王!
但是,战胜的方法是——
他,弗雷德吃掉了火蜥王!
目瞪口呆听完族人找到他的经过,弗雷德自己还是不怎么相信。
二十几米长的老家伙就那么被他给吃干抹净了?就剩一张皮裹着他直到被寻找他的族人发现将他拔了出来?骨头呢?难道他牙板好到连骨头都啃光光了?
隐约记得模糊中醒来几次,都好像是在吃东西,看来他是真的吃了老家伙!
他吃了老家伙!他为父母报了仇!
嘿嘿,弗雷德黝黑的脸上裂开了一个大大的傻笑。
真好呢!
“恩……”沙磷一脸为难的看着沉浸在自我陶醉中的弗雷德,有些疑惑到底该不该讲,可他实在是忍不住了。试了几次,他终于问道:“弗雷德,你吃了火蜥王,火蜥王吃了你的父母和许多的族人,现在到底算是火蜥王吃了他们,还是你呢?不知道你肠胃有没有不舒服,我听说人肉是有毒的,吃了会拉肚子呢!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的朋友!”
弗雷德如同被雷劈中,黑脸一下变成青紫色,“呕!”的一声吐得天翻地覆。
沙磷满脸同情的站在一旁,自言自语道:“看来沙砾底错了,人肉吃了不会拉肚子,而是会大吐特吐。唉,我的朋友,你要保重呀!”
粗心的弗雷德沉浸在吃掉父母族人的打击中,他不会发现自己曾经历了怎样的惊险变故,他不会明白额心的独角肿块是如何消失,他更不知道,赤族之魂即将要在他的身上重现三千年前的光辉,也决不会料想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即将向他席卷而来。
※ ※ ※
远处的赤红深渊底传来骚动的轰鸣,端坐石室打坐的沙威双眼不开,嘴中喃喃有词:“快了,快了,再等等吧,再等等!”
什么快了?等什么?
恢复沉寂的石室和再次平息的赤红深渊不能回答,能回答的人紧闭了枯干的唇就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汹涌的暗潮向一无所知的弗雷德涌去,掀起灭顶的狂澜。
※ ※ ※
与塔克拉沙漠齐名的另一块极地,永冻区,冰川国,极夜城。
极夜城的天空永远只有一种色彩,黑暗,没有任何杂质的暗黑。三千年没有阳光照射的城市,无论是街道、小径、墙壁、还是各种建筑物上,随处可见大粒的洁白萤石镶嵌其上,它们有的排列整齐像迎宾的卫士谦逊的照亮整条街道,有的跳跃着点缀在林间小道或悬挂在绿化枝叶上增添城市的颜色,有的镶嵌在笔直的白色石柱顶高高在上的照亮一方夜空,有的栖息在整片的墙壁组成各种优美的图案,各种形状的萤石组成的美丽光的图案,为沉默的极夜城带来孤单的美丽,莹白的光辉将整个城市笼罩在一层华丽的光圈中,配上不曾停歇的飞雪,极夜城就像冰晶雕凿的艺术品,浪漫、华丽,美丽、易碎,永远也不能到达阳光下,会化。
极夜城到处都是发光的物品,似乎这样就能弥补没有阳光的缺失,最大的发光体当属城市中心的神庙顶上的巨大圆顶形晶石,散发着白炽的光焰,这是整个极夜城的精神象征,圣石之光。
当圣石之光外放强烈的光华时,极夜城的白天到来,人们工作、吃饭、活动,宛如大陆的每一个白天;当圣石之光内敛晶光时,极夜城的夜晚到来,人们互道晚安,让劳累了一天的身体得到休息,宛如大陆的每一个夜晚。
这一天,是极夜城的夜晚,许多市民都开始进入梦乡,许多忙人们还在辛勤耕耘,城市变得寂静,闪耀着不会熄灭的晶莹光辉,很普通的一天,异变突起。
红色的巨芒照亮整个夜空,圣石之光几千年来第一次有了白色之外的色彩,红如火焰的光华震撼着所有人的心,夜空仿佛着了火,红色巨芒以气冲云霄决然之姿将天空划出一条深长的壑口,黑色之中坚决的驻扎进火焰的红华。
“红莲圣火!净化的红莲圣火即将现世!极夜城,你终于等到了重见光明的一天!”
神庙中美丽的祭司跪倒在地,圣洁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龟裂的痕迹,涌现激动的泪水。光明啊!极夜城等待了三千年,真正的光明!红莲圣火即将拔除一切诅咒的乌云,破开被黑暗禁锢的天空,还我极夜城永世阳光!
她抬头仰望高耸的神祗石像,张开双臂,哭泣的高呼道:“神啊,让红莲圣火早些降临吧!还给极夜城光明吧!来吧,让它烧得更猛烈些吧!”
仿佛回应她的呼喊,圣石之光红芒更盛,燃烧了整个夜空!
※ ※ ※
“怎么会有两个红莲圣火?这是不可能的,决不会出现两个红莲圣火!”男子胡乱的挥着手,气急败坏的大叫。
“那么有一个就是假的!”黑披风下的人冷冷的说,置于水晶球上的手纤细白皙,比最好的丝缎还要光滑细腻,是个女人,还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女人。
“假的?假的?”男人像困在笼子里的狮子走个不停,双手更是歇斯底里的抓狂。“哪个是假的?到底是哪个?哪个!!”他怒吼!
“不知道!”冷冷的回答。
男人止住步子,突然问道:“如果一个是真正的红莲圣火,另一个是什么?”
“灭天之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