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叁肆 ...
-
剑尖眼见着就要触到诸葛云的胸膛，即将得手的江别鹤露出了个冷笑，却见两根手指挡住了刺来的利刃。
“江大侠，我们都在这里看着，您这么做不大好吧？”陆小凤笑道。
不论江别鹤的侠名是怎样虚假，单凭武艺，他也绝非等闲之辈。他见自己被陆小凤的灵犀一指夹住的剑无法成功取了诸葛云的性命，便将手腕一转。
若不是陆小凤手放得快，由血、肉、骨所组成的手指就真的要变成一团模糊的血肉了。
“不过区区几十人，如果让你们永远闭上嘴，那么我依旧是那个名满江湖的江南大侠。”江别鹤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一柄短刃逼开了陆小凤。
沈渊叹了口气：“如果一个人能够一直在人前人后都装作是圣人，那么哪怕是心中满是恶念，至少约束了自己没有去伤害别人。若是你能装一辈子，就不会是今天这般了。”
“别装的像我们很熟悉似的，你以为你是谁？”江别鹤冷冷地道。他招招不离诸葛云，陆小凤为了护住诸葛云而被掣肘，一时处于下风。
听到江别鹤如此不客气的话，沈渊手下的参将按耐不住了，叫道：“大胆！你可知……”
“无妨，”沈渊抬手阻止参将继续往下说，“不过是我的执念作祟罢了。他说的没错，我和他也不过是几天前才见面的陌生人而已。”
即便江别鹤武功不差，但遇到了陆小凤也依旧不是对手。只见不出两百招，江别鹤就已被陆小凤制住。
江府内，不知何时聋哑老人已停了下来。他无视了司空摘星，出手如电，将站在一旁的江玉郎点了穴，接着他对着冲进江府的官兵哈哈大笑了起来。
“将一干人等押起来。”沈渊伸手毁了江别鹤的气海，“天已经黑透了，暂时就在这里过夜。”
陆小凤抱着个酒坛，在当他找到沈渊时，沈渊正坐在江府后园的房顶上对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鱼潜，既然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为何你还无精打采的？”陆小凤飞身上来，坐在沈渊身边。
“你说……如果一个人因为另一个人在他的面前杀了很多人而恐惧，是因为害怕被杀？害怕杀人者本身？因为人命如此脆弱而害怕？”也许是因为这夜色太过安宁，沈渊突然对陆小凤打开了话匣子。
“也许都有，也许仅仅是因为当时的气氛让他恐惧。”陆小凤含糊道，他不知道沈渊指的是什么，也无从回答。
沈渊并不是真的想从陆小凤这里得到答案，他只是把事情一直积压在心中，偶尔会觉得不吐不快罢了。
“是吗——我知道了，多谢。你也早点睡吧。”说着，沈渊就跳下屋顶，回屋睡觉去了。只留下陆小凤一个人坐在房顶上吹冷风。
沈渊就像蚌，好不容易张开一点口子，很快就又闭的严严实实的，至于柔软的内里是否有珍珠，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陆小凤刚被他勾起了好奇心，结果就不见了下文，憋得他脸上跟开了染坊似的，五颜六色过了个遍。半晌后才见他伸了个懒腰也回去见周公了。
第二天，沈渊借着押解江氏父子踏上了回京的路途，小鱼儿也跟了一段路。
“沈叔叔，为什么你总是去找他？”某天小鱼儿又一次见到沈渊去单方面和江别鹤聊天的时候，小鱼儿问道。
沈渊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树林，“曾经有个我记不清名姓的人，我遇见他时他被关在笼子里。他央求我去找他那做了山贼的弟弟，想见劝弟弟回头……可惜当年我年少轻狂，武艺不精，因为他弟弟招招不离我要害，就不小心把他弟弟杀了。我厚着脸皮去找那人，告诉那人他弟弟已死。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人当时的表情——如果我当时多忍耐一阵也许结局就会不一样。我不过是借着江别鹤回忆过去罢了。”
未等这话音落下，沈渊就转了话题：“说起来，虽然你与那花无缺的气质完全不同，但是你们两个的眉眼倒是很相似，特别是当你们两个一起笑的时候，简直就像是……双生子？”
不需小鱼儿开口说些什么，沈渊自己都觉得这个猜测结果八成跟胡编乱造没区别——天底下哪有那么多人都是兄弟的？何况是更为少见的双生子了。他摇摇头，将这个想法从脑中甩了出去。
“陛下，沈大人传来消息说不出几日便可返京。他还派人送来了从犯人江别鹤那里收来的割鹿刀。”王安手捧装有割鹿刀的盒子，恭恭敬敬地向朱佑樘报告。
“东西放进宝库第三层，把信呈上来。”朱佑樘正在审奏折，头也不抬地道。
王安将盒子递给身旁端着托盘的小太监，自己亲自将信放到了朱佑樘左手边的奏折旁。待将信放下却没见朱佑樘有什么反应后，便低声道：“陛下，熙光仙长已经将这个月的仙丹炼出来了，需要奴才将仙丹给——”
朱佑樘停下笔，他一听到起那个原料是拿水银、朱砂等毒物拿火烘烤的浅红色丸子就想起沈渊头也不回的背影，想起了沈渊就心情烦躁，影响字迹。他不耐烦地道：“朕近日服用仙丹甚有成效，恐过早成仙而弃黎明百姓于不顾，这次的仙丹就赏你了。”
王安倒是真的觉得朱佑樘是因为熙光道人的丹药才精力十足的，他一听朱佑樘的说辞不禁大喜，赶忙跪下磕头道：“谢陛下恩典！”
“不必忙着谢恩，你去将宾之请来。请来之后你就不必伺候了，朕准你一天假。”
王安奉旨去请李东阳，在他退出大殿时，听到管大殿花草的小太监苦恼地对另外一个道：“你说为什么这盆月季总是蔫巴巴的？别的都好好的……”
因为得赏仙丹而心情大好的王安没有去训斥那两个小太监，而是加快了脚步。他还等着宣过李东阳之后就赶紧回去享用这被金口玉言封为仙师做出来的“成仙神丹”。
押着江别鹤父子，却不想半路来了一伙蒙面人，他们一声不吭，直奔囚笼而来。
明晃晃的刀刃并不能让在场的人心生胆怯，劫囚之人不是没有过，这一次大概也不例外。
但出乎他们的意料，蒙面人并非来救人，而是来灭口的。只见蒙面人刀刀都向江别鹤的方向逼近，观其攻击路线，大抵是冲着头颈心这三大致命点下刀。
若仅仅是江别鹤谋划了一系列的事情，若江别鹤便是一切与他有关案件的主谋，那么就不会有人出来灭口了。
而正因为如此，本来即便是仅带江别鹤尸体回京城也只是增添一些烦恼，但现今却不能让他们两个这么简单就带着谜题与线索丢掉性命了。更何况，这些蒙面人是会武的，沈渊并不想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属下们就这么轻易折在这里。
于是沈渊出手了。
简简单单的一杆枪，被他握在手中却舞出了好似铁壁的幻影。蒙面人的攻击在不自觉地被沈渊的步调牵引着聚集到他身边，甚至连他们本人都有一种脚下的大地在牢牢吸住他们双脚的感觉。移动速度变缓慢的蒙面人比起先更容易被捕捉到移动轨迹。
地上的草被泼洒的鲜血烫得倒伏，已染上了鲜艳的色彩，有官兵的，也有蒙面人的。
见势不妙，其中一个蒙面人捂着受伤的手臂闷声闷气地下令：“撤！”
经过这次袭击，也许是认识到沈渊这拨人不好对付，并没有人再来袭击一行人。
就算是江别鹤没了武功，他依旧被扔进了专门关押江湖人士的天牢。
牢狱中，那些人早已不似当初进来时的大吼大叫，甚至有些人好似连自身的意识都不存在一般，听见声响不再抬头，有饭就吃，困了就睡，比刚入狱时胖了足足一大圈，但武艺却跌得厉害。不过还是有人当见到江别鹤时扑过来抓着玄铁的监牢栏杆。
只听有一人哈哈大笑道：“江琴，你也有今天！就算爷一辈子呆在这个鬼牢里也值了！”
沈渊抬眼看了看声源处监牢挂着的铁牌：“你不会一辈子待在天牢里，朝廷没有那么多闲钱养你们这些跟无底洞似的嘴。你的罪名并不算很重，还有八年十个月你就可以出狱，不过若是你愿意把你所知与江别鹤相关的事情一一道来，可减免三年刑期。只要你出狱后不再犯事，便不会被抓回来。”
“这买卖可值，爷答应了。”
待处理了正务，沈渊回到自己的府邸。只见管家匆匆迎了上来：“大人，皇上他每月都要那熙光妖道炼什么仙丹，还封了那妖道做三品的礼部右侍郎。就连皇上赐予您的这座府邸，熙光妖道都来看过，说什么此处黑气冲天，不如将府邸改为道观。要不是礼部尚书刘健刘大人能压制住那厮，说不得那妖道还要嚣张道什么程度！”
沈渊下马，将缰绳交给另一边等在那里的马夫，对管家道：“备水沐浴，明日上过早朝我再去请求觐见。记得先通过他们知会一声。”
“是，那群小子很久没被我训过，也不知道有没有皮痒痒。”
沈渊目送花白头发的管家离开后，方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事，低声自言自语：“也不知他会喜欢这个做赔礼么。”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叁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