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黄沙远上天外天》绍子衿

74、第九章 夜色迷情（上）

　　月光洒在古旧的青石街道上，被岁月侵蚀的石板到处都是龟裂的痕迹，裂开的缝隙中夹杂着泥土和败叶，微风袭过带来一种陈旧的气息。墨留香身着一袭黑衣，在街道上无声无息的漫步，宛若从幽冥游荡到人间的孤魂。

　　墨留香缓缓驻足在一扇朱漆大门前，大门两边各立着一只威严十足的石狮子，墨留香伸手轻轻拍了拍身边石狮子的头，挥了挥衣袖拾阶而上。不等墨留香叩门，门轴处便传出了锈涩的摩擦声，朱漆大门随之缓缓开启，像是早就等待着他一般。

　　墨留香面无表情的看了看面前敞开的大门，冷笑一声，撩起袍脚从门槛上越过，缓缓步入庭院之中。他一踏进庭院，身后便传来朱漆大门转动合上的声音。墨留香宛若未觉，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走。

　　庭院当中是一株盘根错节的樱花树，樱桃樱花多在江南，中原倒并不常见。何况这株樱花铁干虬枝参天如云，是江南也难能寻见的异种。此时并非樱花花期，但这株樱花树上此时却挂满花蕾。娇柔的花蕾迎风摇曳着含苞待放，在深秋时节传递出一种不合时宜的美丽。

　　墨留香突然心头警起，目光从樱花树冠上缓缓下移，一位倚着树干对自己浅笑盈盈的女子，突兀的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她宛若鬼魅般凭空现身，却又与周围的景物自然的融为一体，仿佛从一开始就一直倚靠在那里一样。

　　女子体态窈窕，粉白色的裹纱轻盈盈的笼在身上。她柔柔的撑着一把天青色的绣伞，纤弱的仿佛会被月光灼伤一般。女子将伞柄轻轻靠在香肩上，薄纱下的皮肤若隐若现，朦胧中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女子甜甜的笑颜中透着天真无邪，她歪着头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墨留香，像是不胜娇羞般别过头去，怯生生偷偷瞥向墨留香，透出一种小女儿的扭捏。她一颦一笑都动人心魄，举手投足更是倾国倾城，最为难得的是，这一切都浑若天成，全无毫无斧凿造作之意。惊艳之下，宛如步入凡尘仙子。而这般娇憨的小女儿状和那软进人心窝的娇嗔，更是足以让任何一个男子为之癫狂。

　　墨留香虽然目不转睛的盯着女子，眼神中却没有蕴含一丝情愫。他打量了女子半天，轻声一哂：“我原本以为会是一场无聊的会面，如今看来，倒是出乎意料的有趣呢，也不枉我走这么一遭。”

　　女子闻言黯然低下螓首，浅蹙蛾眉轻声一叹，一瞬间仿佛天地也随之遗憾叹息：“公子果如传言中那般不解风情，我本以为凭着自己薄有的几分姿色，能让公子对我多少会有那么一丝心动呢。”

　　墨留香面无表情的看着女子：“心动，是对有心之人，在下本就没有心，何谈心动？”

　　“公子骗我。”女子抬起头笑靥如花，莲步轻盈向墨留香走去。女子和墨留香原本相距丈余，不过浅浅一步就瞬间移到了墨留香身边。这宛若鬼魅般的身法却全无轻功的痕迹，仿佛在女子踏出那一步之时，整个地面被缩短了一瞬。女子此时娉婷的站在墨留香面前，明明匪夷所思，却又毫无不谐之感。女子看看墨留香，娇羞的一低头，顺势偎依在墨留香怀中，将耳朵贴在墨留香的胸口：“公子不但有心，而且还是一颗九窍玲珑心。”

　　一阵强风袭来，掀起墨留香的兜帽，使得他披散的白发在风中张扬起舞。没了兜帽的覆盖，月光下可以清晰的看到墨留香唇角浮起的冰冷笑意：“哦？”

　　女子在这阵风里仿佛不胜其寒，像只乖巧的猫一般蜷缩在墨留香怀中。她抬起柔荑贴在墨留香的心口，轻启朱唇柔柔的说：“若是我剖开这里，不知道会看到什么呢？”

　　“谁知道呢，没准，是你香消玉殒的样子。”墨留香看着女子，淡淡的说。

　　女子仿佛不胜娇羞的一低头，按在墨留香胸前的柔荑却突然真气涌动，倾泻出如有实质的光华。光华在指尖流转锋利如刀，转瞬间刺入墨留香的心口。

　　墨留香平静的看着光华悉数没入自己体内，唇角带着笑意。女子面上神情微微一变，如遭蛇噬般猛地撤回自己按在墨留香的胸口的手。女子飞扬的衣袖猛然炸开，薄纱碎片如蝶舞般飘散在空中，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藕臂来。一缕血痕缓缓浮现在女子嫩藕似的手臂上，女子捂着手臂退开一步，浅笑着说：“公子好狠的心啊。”

　　“姑娘错了，我刚刚说过的吧。”墨留香摇摇头，整了整黑色大麾的前襟，似笑非笑的看着女子：“我是没有心的。”

　　女子的袖子在刚才的交手被震碎，娇嫩的手臂在另一只衣袖若隐若现的覆盖下，显出一种别样的诱人。她抬起玉臂轻轻抚摸查视着上面的血痕，突然轻哼一声，像是触痛了伤口。明明泫然若泣，却紧咬下唇露出一种不肯服输的样子：“哼，我才不信呢，我一定要自己看一看！”

　　墨留香看着女子这个神情，突然心旌摇动，一缕尘封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这一失神间，女子已经双手光华流转，回旋腰肢如同舞蹈般向自己袭来。墨留香皱皱眉，眉眼间闪过一丝煞气。他正要出手，眼前却毫无征兆的浮现出记忆中那张绝美面容，他的心头猛跳，不禁一怔。再凝神细看，女子楚楚动人却暗藏杀机的身姿已近在眼前。墨留香适才分神之下没有来得及反应，此时无力招架，只好向后退去，避开女子进攻的锋芒。

　　女子看上去娇弱不堪，但翩若舞蹈的招式却是杀机四伏。墨留香接连闪避，终于拉开了距离。他衣袖中劲风鼓荡，正要借机反击，却突然眼前一花，仿佛又看到了那在纯阳雪顶之上亭亭玉立的白衣佳人。墨留香心头猛地一疼，手上的招式就再也递不出去，这一滞之下女子的手指已经扫到了墨留香面前。女子指尖流转的光华突然绽出锋芒，迅捷的在墨留香眼前划过，墨留香急速向侧边移动，总算有惊无险的躲开，但眼睛还是被劲风拂的有些发酸，一时间面前模糊一片。

　　墨留香眼前景物也隐藏愈发如梦如幻，明白自己多半是中了惑心幻术之类的招式，但那个倩影此时却无比真实，宛如伊人血肉再生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此时不但不能将那倩影摒出脑海放手对敌，心底甚至还萌生出了对重逢的期待。忽而是夺命的招式攻到面前，忽而又化身成那个朝思暮想的那个倩影，现实和幻象不住的彼此交替，让他自己也有些迷茫：“你是谁？”

　　“公子糊涂了么？我啊，自然是你最爱的人啊。”女子巧笑嫣然，优雅绝伦的招式间却充满了取人性命的凶狠。墨留香受困于幻象不忍心出手伤敌，只好一味闪避。两人在庭院中绕着一丈见方的土地上追逃进退，女子只攻不守，攻势越发狠辣，墨留香渐渐左支右绌难以招架，一时间险象环生。两人身形交错，墨留香躲闪不及，被女子指尖的光华锋芒扫中，切断了几根白发。

　　女子凌空握住飞散的发丝，然后轻柔的张开掌心。她盯着掌心的白发，温柔中带着些许心疼的意味：“子墨，对不起……”

　　墨留香闻声如遭雷殛，呆立当场。女子趁墨留香失神的瞬间，得势不饶人，趁机突入墨留香怀中，并指如刀，全力刺入墨留香的胸口！

　　女子面上的笑容突然一僵，虽然手刀实实在在的没入了墨留香的胸膛，但她却丝毫感觉不到任何触感，就好像墨留香的胸膛里……真的是空的一样。女子惊讶的抬头看看墨留香，却发现面前只有空荡荡的一袭黑色大麾。自己的手正嵌在黑袍中，黑袍以自己的手为中心，如雾气般向外消散。女子正在惊疑，此时后颈突然被一根手指牢牢抵住，耳边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你在向谁道歉呢？”

　　墨留香不等女子答话，便自顾自的移开扣在她后颈死穴上的手指。他冷哼一声，缓缓向女子面前绕去：“当年在纯阳空雾峰有幸和阴阳家的源明雅交手，拜他所赐，我对花了不少的时间去研究这门功夫。你的五行阴阳术法虽然精湛，但终究没有达到圆满之境，比起源明雅可差的远了。”墨留香走到女子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也不必惊讶，五行阴阳术本脱胎自战国阴阳家，和中原的奇门遁甲本属一源。我既然研究这门功夫，能看穿你的术法便不足为奇，借机加以利用也未必是件难事。”

　　“好厉害啊！区区一次交手，就在私下研习的如此详尽。”女子含笑看着墨留香，双眸春水盈盈明艳动人，仿佛刚才意图取人的性命恐怖招式不过是情人嬉戏的恶作剧：“月光，花蕾还有我……人家准备了很久才汇聚三才之力，布下这个迷情之阵。没想到这样都困不住你，看来叶公子比主人说的还要可怕呢。”

　　墨留香早知这里之人对自己早有防备，甚至设为他下圈套。想必对他的身份过往有过详细的研究，所以被那女子破身份加以利用倒也不足为奇。墨留香轻哼一声，微微冷笑：“我的事情，你知道的倒不少。”

　　“当然啦，我告诉过你的，我可是一直很仰慕你呢。”女子低下头，揉着衣角，全然一副娇羞的憨态：“智计超群，年纪轻轻就为天外天出谋划策。武功绝伦，孤身一剑在瞿塘峡血洗白帝城。为了心上人可以改变理想不惜背负天下骂名，甚至宁可放弃自我也要坚守和她的承诺。仅仅只是看到那张面容的幻象，就罔顾自己身处险境。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叶公子至今还把她挂在心上，萧雪卿还真是个幸福的女子。”

　　墨留香眉头越锁越紧，当年变故之后，那个女子的名字就成为旁人不敢提起的禁忌。如今被这女子轻描淡写的谈起，心头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感。他冷眼看着女子，淡淡的说：“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