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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楔子 夜话江湖(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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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除了白衣人和那酒客,周围客人的脸上无一不露出惊慌之色。白衣人略带诧异的看看店小二,轻声问:“这龙门三鬼是什么人?”
店小二脸色微变:“这是龙门荒漠出了名的马贼,三人原本都是武林中有名号的高手,后来隐去姓名在龙门上打劫客商,从不失手也从来不留活口。”
用锤的是一名八字胡的矮子,头发微卷眼睛发绿,居然是个西域人。他眼珠子咕噜噜的转转,盯着酒客嘿嘿发笑。用软剑的人脊背微驼,整张脸隐藏在带面纱的斗笠里,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用短刀的江湖客不屑的看了那正握着刀,背起包袱警戒着挪向一边的大汉:“放你的心,你押的那点镖哥几个还看不上。”然后转过头看看店小二,声音稍缓:“我们兄弟几个知道这里的规矩,不会在这个客栈里做我们的生意,小二哥大可放心。”
酒客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一把金子,轻蔑的冲江湖客一笑:“你们不在店里动手,是怕得罪了这儿的掌柜以后不好再在大漠行走,所谓看不上那镖师的货物,只怕是惦记上在下的行李了吧。”
矮个子的胡人眼睛一直,嘴里霍霍的笑着,和同伴使个眼色,各自向前一步呈品字形把酒客围在当中。白衣人看看三人,斟酒自饮,忍不住笑出声来:“刚才不是说不在店里动手么?”
龙门三鬼一时语塞,正不知道如何答话,耳边就听到酒客哈哈的笑声:“这就是见财起意的宵小啊,亏他适才还大言不惭的辱骂旁人。”那龙门三鬼一言不发,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酒客。而那个镖师大汉本想附和几句,却又想到适才还在言语上附和那三鬼之一,不免脸上一红,悻悻不敢说话。
白衣人斟酒的手一顿,看看酒客:“你是那人的朋友?”
“略有耳闻,但素未平生。不过,我不喜欢背后辱人的宵小。”酒客摇摇头,对白衣人说:“看你出言开脱,想必……”
白衣人摇头一笑:“说书先生没说名字,我哪里知道那人是谁。”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莞尔。
龙门三鬼看到两人言谈甚欢,面面相觑无不色变,心中暗自担忧若是这明教弟子出手架梁,事情就大大不好办了。用短刀的江湖客冷笑着冲酒客哼一声:“原来觉得死期将至,拉别人陪葬么?”
酒客不置可否,随手把掌中的一把金子放到身边的桌上:“小二哥,一会儿少不得要劳烦你整理这里,这些钱算是我的酒钱和赔款吧。”言罢看看白衣人,淡淡的说:“这些鼠辈拿话挤兑我了,虽然不在意,但是也不想给这些小人落下话柄。”
“赶巧,我这个人也怕麻烦。”白衣人笑了笑:“事不关己,我一定会袖手旁观。”
龙门三鬼闻言一喜,将合围青袍酒客的圈子又缩小了些。那酒客兵器是长枪,在店中不就不易施展,而三鬼的兵器都适合近战搏杀,因而战圈越小,对酒客越是凶险。店中之人无不明了三鬼的居心,纷纷不齿这几人以三敌一还如此下作,不过慑于三鬼的凶名,多有忌惮不敢表露,唯有暗自腹诽且隐隐在内心和酒客起了同仇敌忾之意。
白衣人翻过桌上的一枚酒杯,擎起酒壶划出一抹水光斟入杯中,然后又斟满自己的酒杯。白衣人看着酒客,然后举起自己的酒杯和新斟满的杯子一碰:“与阁下有缘,敬你一杯。”
两个杯子轻轻一碰,发出一声脆响,然后新盛酒的杯子猛的从桌上飞起,旋转着向酒客飞去。那酒杯受力精妙,虽然旋转着去势迅疾,但是却不曾有一滴酒水洒出来。
酒客见白衣人用劲的手法有趣,不禁欣然一笑。与此同时龙门三鬼同时发难,品字形的合围猛地一缩,三样兵器呼啸而来--短刀袭向酒客的胁下,软剑直指酒客咽喉,链锤打了个弯撞向酒客的后心,一时之间酒客险象环生毫无退路!
三鬼联手之下,白衣人适才的送来的酒杯在此时倒像是一件暗器。酒客略一皱眉,整个人向后飘去躲开软剑,同时握住手中长枪的中段向身后一撩,枪头挽出一朵一尺为径的枪花,将袭来的链锤弹偏。酒客这一退之下,和用短刀的江湖客错开一步,不等江湖客使出第二刀,酒客已然用枪尾向江湖客刺去。饶是长枪是酒客从中而握,但是比短刀还是长了很多。江湖客无法近身,反被迫退了一步。
酒客以身为轴转动长枪,不仅将三人的后招尽数化解,还把几人逼退几步。此时白衣人掷出的酒杯旋转着从面前掠过,酒客长枪一摆,伸手要去拿那酒杯。酒客衣袖一甩划出一抹藏青色,色彩尽头蓦地腾起一蓬剑光,大有趁酒客在取杯之时废其一臂的意思。酒客无奈收手,避开软剑,然后腾身而起凌空竟然用嘴噙住了飞在空中的酒杯,就势仰天饮下。这一招潇洒至极,围观的客人有几人忍不住叫出好来。
酒客一边仰天饮酒,一边右手握着长枪迅疾探出,转瞬间没入了靠窗那个矮个子胡人的胸口,让胡人手中那原本意图偷袭的链锤宛若死蛇般软塌塌的垂了下来。酒客出枪力道极大,不止刺入胡人的胸口,顺带这里把那个胡人连人带锤震出窗外,眼见得是活不了了。
窗上的木板碎裂,从外面袭来一阵烈风夹杂着沙土,几乎迷住了酒客的眼睛。电光火石间,一个人影猛地出现在酒客头顶之上,短刀裹着寒光向酒客面门斩下。酒客长枪探出还未收回,身体仰天也是避无可避,却见他猛地一张口将一蓬酒水如箭般喷了出来。
酒杯撞在短刀刀锋之上,震得江湖客手上一麻,接着就感觉到酒水击打在了脸上。这口酒蕴含极大的劲力,这样砸向面门,不亚于一把暗器在脸前炸开。只听江湖客惨呼一声,伏在窗口上不动了。
酒客长枪一收一放,握着枪尾向前探去,枪尖紧紧地抵住了软剑剑客的胸口。剑客手上一软,那柄软剑无声无息的掉落在地上。酒客摇摇头,转向白衣人淡淡的说:“可惜,阁下的敬酒在下居然无福消受。”
白衣人并不像周围其他看客那般震惊兴奋,只是平淡的报还一个笑容:“无妨,若真是有缘,终有再敬酒的机会。”言罢白衣人看看三鬼中唯一幸存的那个剑客:“你已经杀了两个,这个人也要杀么?”
酒客还未答话,那个剑客突然哑着声音,色厉内荏的叫嚷:“你敢!你已经坏了我两个兄弟,还敢放肆。此时此地虽然算你武功高,但我恶人谷的王谷主武功盖世,你敢杀我恶人谷弟子,他绝对不会放过你!”然后他转头看下白衣人,略带讨好的说:“明教的这位英雄,请……”
剑客话语被没入胸膛的枪尖硬生生截断,酒客冷冷的看着缓缓跪倒的尸体,摇摇头语气中满是讥讽:“惧强凌弱,当面谄媚却在背后骂人。见财起意,滥杀无辜却又贪生怕死。恶人谷本就不是你这种渣滓的栖身之所,行为下作还敢侮辱王谷主的名号,这就是你的取死之道。”酒客拔出长枪,转头看向白衣人,眉头舒展,语气平和的问:“尊驾可有要教训的地方。”
白衣人摇摇头,无奈的一笑:“我刚才就说了,我这个人最怕麻烦。这个人该杀如何,不该杀又如何,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酒客轻笑一声,不再多言,转过头对店小二说:“小二哥,掌柜的现在不在,将来还要有劳你带我致歉。”店小二看看青袍酒客留在桌上的金锭,又看看地上躺着的尸体,犹疑一下还是没敢向前。
“对了。”酒客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看店小二:“这边可有通往官道的近路?”
“有,出了客栈向北走上两里,贴着沙丘绕过去,然后就能转上官道,沿着官道向东直行便能通往长安。只不过……”店小二见酒客语气和蔼,惧意稍褪,听闻酒客要外出,忍不住出言提醒:“最近沙漠狂风肆虐,特别是到了晚上天色昏暗更是凶险。小的已经封了店门,客官最好还是留宿一晚再作打算,掌柜已经交代过备下客房,哦,在此居住一晚并不额外多收费用……”
“小二哥有心了,多谢。在下吃饭已经耽误了些时间,因还要赶路只好谢绝掌柜的好意。至于区区风沙,在下还不放在眼里。”酒客拎起剑客的尸体,随手扔到窗外:“不过既然店门已封,我就从这里出去好了。告辞。”
不等店小二再做劝阻,酒客灵动如猿已然跃出窗棂,腾空之时将手指移到唇边,发出悠长的一声哨声,哨声未绝就听到长长的一声马嘶,之后窗外就只余时不时呼啸而过的风声了。
酒店之中人人面面相觑,若非地上血迹犹早,适才的转瞬间发生的事情犹如在梦中一般,让人几疑还在说书老人的故事中未曾脱离。
说书老人如梦方醒般看着窗外喃喃自语:“乌金沉龙枪,素月追风马。再加上这个身手……不会错,不会错,是他,真的是他……”
白衣人看看说书老人,带着些许讶异的问道:“老人家,你认得这个人?”
说书老人哆哆嗦嗦的放下瓦盆,回头看看白衣人,眼睛放出一种奇特的光彩,满脸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就连声音也激动的有些颤抖。
“苏若剑……他是十小恶人之首的苏若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