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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第二十八章 追索疑痕(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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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月狐捧来一杯茶,放在慕忆花的面前。她玉吅指芊芊,身姿婀娜,这盈盈的一弯腰更是将妩媚二字演绎到了极致。慕忆花见过的美吅人也不少,自认为足以坐怀不乱,但被心月狐眼波扫了一下,竟然有些心旌摇动。
这心月狐的相貌固然美丽,但却比苏晓澈给人的惊艳之感还是稍显逊色,但心月狐一颦一笑,甚至身周淡淡的香气,悄无声息的把旖旎之意渗透进男人的心里。虽然心月狐从来没有刻意勾引自己,甚至连针对性的对视都没有,但即使如此,也一度让他有些把持不住。
墨留香每天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也不知会发生些什么故事。
慕忆花这么一想,心头的躁动稍安,看向墨留香的目光不免有几分戏谑之意:“早听说过惜玉楼的奢华,但没想到先生竟然把青组的核心放在这里。”
“大隐隐于市,惜玉楼,自然有它的方便之处。”墨留香端起面前的茶,淡淡一笑:“日后,你会有机会见到‘逆鳞’的全貌,但这冰山一角,应该已经给你足够的信心了吧。”
慕忆花愣了一下,猜出墨留香想说什么,却故意装作不解,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
“噗……”在一旁的心月狐似是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然后柔声说:“将军在装傻呢。”
这声音甜腻腻的,几乎把慕忆花的心都融化了。他轻吅咬舌吅尖,用那一丝疼痛换取灵台清明:“姑娘说笑,在下一介武夫,本来就不擅长谋划。更何况如此国色天香的姑娘在我附近,就更让我难以思考了。”
“哦?将军这是怪我咯?”心月狐眯着眼睛一笑,声音似是嗔怪又似撒娇,她看了墨留香一眼,见墨留香端着茶杯默不作声,心里也就明白他的意思。她轻轻摇摇手上的团扇,歪着头看着慕忆花:“奴家好不容易才从‘白’组的手上弄来令妹的消息,看来男人尽都负心无情,人家一片心思,可有人还不领情。”
慕忆花眉峰一挑,眸子清澈,脸上却浮上一丝揶揄的笑容:“姑娘教训的是,只是你这么一句,岂不是连墨先生,甚至当今圣上也一起骂了吗?”
“墨某本就是负心之人,这么说并无错误。”墨留香冷不丁的开口,目光盯着慕忆花,似是对他用上这样的辩语有些意外。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心月狐轻吅盈的走过来,捧起案上茶壶斟满杯中:“至于当今圣上……哼,忆花你当真有这样的敬畏之心?”
“先生说笑,若我心中没有敬畏……岂不是欺君之罪吗?”
“是吗,但是若是连欺君的胆子都没有,怎么配做墨某的部下?”墨留香目光如炬,眼神中露吅出一丝看穿一切的自信:“我虽然未必有夺取天下的野心,但是也不会懦弱到任昏吅庸之主调遣的地步。既然你心存疑惑,我今日就给你交一个底——墨某无心富贵权吅柄,所谓效忠东宫,不过是为了旧时的一个承诺。所以我和你一样,只在乎大唐的江山和百吅姓,至于那把龙椅上坐的是谁,又与我们何干?”
慕忆花吅心头一动,果然,墨留香早就看出了自己心中的犹疑。他出身的玄甲苍云,本来是太宗皇帝一手组建的军吅队,如今虽然被皇帝定为叛军,但慕忆花那报国之念还是根深蒂固的扎根在心里。不过若说没有怨气,却也是自欺欺人。换句话说,他想守住太宗皇帝留下的江山子民,却不愿意为这让苍云上下含吅冤的昏吅君做半点事情。
墨留香,你知我如此之深,居然还敢用我……看来这一生除了为你效命,我只怕没有别的选择了。更何况,你手上还有着我最在意东西。
“忆花既然有了决断,墨某也就放心了。”
慕忆花一阵心悸,这墨留香当真是个妖怪,竟然在自己心神动吅摇的一瞬间,已然洞悉了自己全部想法。他笑了笑,双手抱拳:“墨先生果然厉害,能效命先生而不是和你为敌,实在是平生之幸。不过,在下再不知死活的问先生一句,若是今日……先生会不会……”慕忆花声音一顿,虽然话语说的零散难懂,但他相信墨留香一定明白了他的问题——今日若是我没有做出你想要的决策,你,会不会杀了我?
心月狐闻言面露不悦之色,正要出言喝止,手腕却被墨留香紧紧吅握住。她微微一怔,顺着墨留香的拉扯退到他的身后,再不发一言。
“我已经命令了白组盯好光吅明顶,如果有消息我会告诉你。其它不相干的事,又何必放在心上?”墨留香淡淡的说:“你若是没事,不如跟我说说那天吅府衙的情况。”
光吅明顶?
慕忆花皱皱眉头,那丫头跑到那里做什么?不过当年线索却是指向塞外大漠,不然自己也不会栖身安西军中数年。他看了看墨留香,只觉得自己选择跟随他,果然是个正确又聪明的决定。慕忆花目光又扫了一下墨留香身后侍立着的心月狐,天外天里曾经盛传墨留香在外金屋藏娇,存有一个外室,如今看来,想必就是这个女子了。这心月狐毫无武功,却身居“二十八宿”的要位,而且留在墨留香身边似是有着知晓任何机吅密的权吅利。怎么看,都是宣告这个女子和墨留香之间那暧昧的关系。
果然……这,又是墨留香放出烟雾弹吧。
慕忆花微微一笑,他没有任何根据,更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个女子和墨留香毫无关系。只是他明白一点,墨留香如果真的想掩盖什么,就没有人知道真吅相是什么。这样的谣言,若是没有经过墨留香的允许,又怎么会传的沸沸扬扬?他笑了笑,目光又大胆且热烈的在心月狐身上停留了片刻,发惹得心月狐面上微红,目光中透出恼怒之意。
“当日在下太过托大,若非天策府的骑兵及时赶到,只怕会犯吅下不小的错误。”慕忆花知道尾火虎和骆子逾必然有详细的报告,当下便简明扼要的挑些自己觉得有趣的来说:“府衙乱归乱,但是其中却有着难以置信的牵连,就好像是宿命一般。”
“哦?”
“天策此次带队入城的统领是个女子,而且还是骆将军的妹妹,好像是叫做子香吧。只是他们兄妹相见军旅之气浓重,并没有什么可说的,反倒是苏晓澈那边相见相认弄的热闹非凡。”慕忆花回忆起当日众人见面的场景,不由得莞尔一笑:“苏若剑身为十小恶吅人之首,武功高绝,厮杀之时毫无惧色。只可惜到了苏晓澈面前却从凶龙猛虎变成小蛇小猫一般,被苏晓澈揪着耳朵一顿训斥。”
当日苏晓澈又是发吅怒又是撒娇,明明没受什么罪,却把苏若剑埋怨的头也抬不起来。苏若剑也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被揪着耳朵埋怨也好不动怒,足见其对苏晓澈的心疼之处。两人闹了半天,更多的却是彼此深情,恩爱秀的众人都只能侧目不看。如今想想当时在场众人各色各样的尴尬神色,还是觉得十分好笑。
“苏晓澈本是江南世家之女,而苏若剑出身贫寒倒算是苏家的仆人。不过苏晓澈这样骄狂的性子,却从来没有以主人的身份欺负过苏若剑半分,反而一口一个‘哥吅哥’,将其视为青梅竹马。后来苏若剑离开天策,苏晓澈更是轻看身份之差,与之携手。”墨留香淡淡一笑:“彼时苏若剑还没有名动江湖,二人之恋在世人眼中却等同于主仆私奔。苏晓澈这样任性之举,很少被人夸赞痴情,倒是不知道被多少人骂作不知廉耻。”
“墨先生知道的倒是清楚,这么说来,他们‘十小恶吅人’的称号,当真是实至名归,这样的伉俪情深,也当真让人佩服羡慕。”慕忆花觉得墨留香今日的心情似乎还不错,竟然和自己说了许多不相干的话:“抛去苏若剑不提,有个叫姜听雨的纯阳小道吅士似乎是拜了苏晓澈为师,而他纯阳宫中的师吅妹曦和竟是苏晓澈童年旧识,两人单是论及辈分,就吵的府衙之中鸡犬不宁。此外有个柳一枚的万花医者,似是奉清虚真人之命,带曦和往江南游历。他们途中结识的一个隐元会小姑娘叫做小鱼,之前曾被骆子逾抓去当做洛阳血案的凶嫌,而这个小鱼出身唐门,似乎和轻尘有些瓜葛,这件事我没有细查,想必尾火虎已经着手去办了。轻尘邀请来静空和尚,却没想到自己要救之人才是血案的真吅凶,虽然马暮溪也是有诸多的身不由己,但案子确实是她犯吅下。这样绕了一圈,才发现马暮溪连同她已故的兄长马晨溪都是苏晓澈昔日的病人……这样的奇缘若是传出去,可是要乐坏天下的说书人啊。”
“原来如此。”墨留香点点头,端起桌上的茶水:“骆子逾是现在是怎么处理的?”
“此案牵连甚广,而且破朔迷离。虽然是一刀流引发的祸患,但毕竟实实在在死了不少人。骆将军谨慎为上,将涉案众人好吃好喝的伺候在府衙,实际上等同软吅禁。好在骆将军颇有诚意,轻尘等人重在养伤,而苏晓澈等人相见畅谈甚欢,目前还没有人提出什么异吅议。”
“也是难为他了。”墨留香饮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用手轻轻的挤吅压自己的眉间。心月狐适时的把柔荑搭在墨留香的肩上,小心翼翼的为他揉按。墨留香沉思片刻,淡淡的说:“洛阳一案可以一分为二,轻尘的刺杀,和一刀流的作乱。虽然一刀流利吅用轻尘的刺杀转移走了府衙的注意力,但实际上两件案子并不相关。轻尘把当年马晨溪的死算在了苏晓澈头上,同时,自以为是的打算惩治那些他自己定义的‘恶吅人’。这个计划小溪是知道的,所以在她被蛊虫控吅制的时候,大概就已经把全盘计划泄吅露给施术者了。”
“所以一刀流才能利吅用上轻尘的计划,但若是如此,在下可就想不通了。”
“哦,你既然这么说,看来是有自己的想法,愿闻其详。”
“之前我曾经意识到,西市只不过是个复杂无比的噱头,本质上却是一个极其简单的计划。所以当先生刚刚说这个案子可以一分为二的时候,在下突然有个猜测,会不会根本这就是两个不同的局呢?”
墨留香沉默了片刻,点点头:“说下去。”
“我是这么想的,如果一刀流有吅意要用这个凶案吸引府衙的目光,为何不直接放纵轻尘去做,反而越俎代庖呢?如果轻尘没有杀吅人,以他的性子自然不会大肆声张,但难保这件事不会被我们知道。一旦我们知道轻尘不是凶手,我们自然知道是别有用心之人在操纵,那么顺着往下想,一刀流的计划被曝光的可能性就大了很多。”
“你说的不错。”墨留香点头赞许:“当日我也只以为这是针对东宫的示吅威行为,但我在敛房遇到了轻尘,知道他不是凶手,这才发觉到其中的问题。”
慕忆花见墨留香认同自己的想法,也就大胆说下去:“此次一刀流在洛阳一系列的布置都足够精妙,但是唯独轻尘这里留着偌大的破绽,实在让人看不明白。”他顿了顿,看着墨留香:“所以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一刀流这一系列计划之中,实际上有两个人在布局!”
墨留香眉毛一跳,慕忆花这段话触动到了他心底的疑惑。的确,洛阳这个局精妙之中,有着太多的瑕疵。伊藤雅在知道自己身在洛阳,就能短时间设下五蕴幻灭之局,这样的机会都能把握,实在没法想象她会在各个细节上犯错误。
但是,这个局如果真的看成是两个人在布局,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伊藤雅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当然也很精妙。如果自己猜得不错,她应该是打算用蛊虫控吅制小溪,然后协助轻尘完成刺杀。之后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在案子上,使自己的思考局限在削弱东宫的猜测上。之后再利吅用北邙六鬼控吅制西市,做出在西市大有动作的样子,若是自己看穿血案不过是噱头,一定会掉入“西市才是一刀流真正的目标”这样的错觉之中。
若是这时候自己做出防御的安排,至少会在西市投入一半的力量。再下一步,自己步入她五蕴幻灭之局,趁着自己无力指挥,她就能利吅用之前安排的内应一举拿下府衙。这时候自己大势已去,就算从五蕴幻灭中脱困,也无法向朝堂解释洛阳府衙沦陷一事。
这样一来,东宫受到牵连、天策受到牵连。一刀流有备而来,自然会借此扶持自己的势力……到时候,就真的不堪设想了。
只是,由于自己知道轻尘和血案无关,早了一天发现一刀流在洛阳的动作。所以明上震慑轻尘让他查案,同时安排青组侦吅查,再派人一边去天策求援一边去长安求取调令。加上伊藤雅没料到自己能倚仗八苦剑从五蕴幻灭中脱困,自己更是借机重创了伊藤雅,这一连串的变故给了自己机会,能够将局势重新扭转回来。
墨留香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之前心月狐给自己讲过,亢金龙曾经被千樱雪舞阻挡,跟丢吅了轻尘。但之后轻尘和阿鲁是出现在府衙,府衙和那个樱花树的院子有些距离又不顺路,也就是说,是千樱雪舞引导着轻尘和阿鲁赶到府衙?
这个引导十分的奇怪,那时候小溪被蛊虫控吅制激发出潜能,府衙之中只有骆子逾、苏晓澈以及柳一枚三个战力,就算加上一个静空和尚,这么打下去也是绝对赢不了的。轻尘和阿鲁一到,变相的给府衙解了围,虽然之后因为小溪的身份变成纠缠不清的混战,但已经延后了一刀流攻下府衙的时间,给自己翻盘提吅供了机会。
千樱雪舞,她到底代吅表什么立场?如果把她看成第三个布局之人,一切就愈发的清楚明了。从伊藤雅对千樱雪舞的态度上看,她们应该是同一阵营,但千樱雪舞似乎并不赞成伊藤雅的行动,所以只是保护她不死,并不帮她对付敌人。幸亏如此,若是千樱雪舞和伊藤雅联手,在加上五蕴幻灭,自己早就成了阶吅下吅囚。到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面对层出不绝的手段,别说四秘的机吅密,就是自己的性命都全归一刀流所有了。
伊藤雅要利吅用轻尘,这件事千樱雪舞一定是知道的,如果千樱雪舞不赞成这个行动,那么伊藤雅一定会顾忌千樱雪舞会现身阻止,所以才会提前行动,模仿轻尘的手法让小溪出手来嫁祸轻尘。阿鲁被卷入洛阳一案属于巧合,但千樱雪舞很快利吅用到了这一点,将轻尘和阿鲁引到府衙,打算破吅坏伊藤雅的计划。
但是如果如此,她为何要阻止亢金龙呢?
莫非千樱雪舞并不想看到伊藤雅赢,也不想看到伊藤雅输,所以才一直尽力来维持两边的平衡?这么一说,她引走轻尘和阿鲁却挡下亢金龙,不对自己出手同时也不让自己杀伊藤雅,自己和谢云流对阵之时她又一次出手阻止……
没错,是这样!
这个女人在伊藤雅的计划之中绑入了自己的计划。导致伊藤雅赢不了,却也输不了,如此看来,只怕谢云流吅出现在西市也是出于她的安排。至于苏晓澈、苏若剑、阿鲁、柳一枚等变数,不过是自己、伊藤雅与千樱雪舞三方博弈中所借用的棋子。
墨留香突然头上冷汗直冒,若非千樱雪舞横插一手,伊藤雅只怕还有更多更狠的计谋。自己后知后觉,弄不好就给东都殉吅葬了。他眉头一皱,转头看向慕忆花:“你去查一下,特别是从一刀流活口之中想法子审问出他们原本的计划是什么。此外,查一查轻尘为何会选择这个时候刺杀,这些所谓‘该死之人’的情报是谁提吅供的?”
慕忆花眼前一亮,没错!轻尘一介剑客,不会闲着调吅查这些江湖大豪的阴暗面,那么从他的情报源头入手,总能查到些什么。
“还有,去轻尘和小溪那里问一下,让他回忆下之前见过的白衣女子,只要是有关她的情报,事无巨细,都给我收集过来。”墨留香眉头紧锁:“另外再想法套下轻尘的话,看看是谁把死者尸体的位置提吅供给了他,不光是轻尘,连当日值守的卫士也都问问看。”
这么简单的破绽自己却没有注意,轻尘如此恰到好处的在敛房和自己相遇,难道真的是巧合?不是被人引导过去?如果是因为守卫的缘故才到了敛房,那么从守卫那里也应该能查到一些线索。
千樱雪舞,你,到底想吅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