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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不能回避的责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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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回避的责任
很显然,曲源泉不是傻子,谢小彻对他自己和这地方的联系的避而不谈曲源泉看的明明白白。并不是说不得,而是不愿说。
还有说起‘打碎’时的神情,那种毫不隐忍的情绪流露。
或许谢小彻确实没有欺骗他,但是他,绝对有所隐藏。曲源泉对此确认无疑。
“打碎?怎样打碎?”
“唤醒。你只说到了这个。”
谢小彻脸上的表情早一闪而逝,又变成死板僵硬的模式。
唤醒谁?
曲源泉没有再问了。他只是想到了‘充满了狭隘心态的自我满足性妄想’,要是那真是自己说出的话,那可真是刻薄的讽刺。曲源泉觉得自己一般不会说出这样的话——除非有人真是戳到了他的心上。
有人?
还真是微妙的措辞,简直就像……
“快点走吧,她很不好找。”
谢小彻在一边开始催促。
“就说了他到底是个谁?”
“你没说过。不过,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她,之前都是你找到她的,但是你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能回忆起来。就让我带你去吧。”
“诶?”
“嗯。我大概知道她藏在哪里了。”
现在学校已经全体集合就等放学,幸好还有校长的放学讲话,给曲源泉争取了不少的时间。
“长这么大我还真是头一回希望校长讲话更长点儿。”
曲源泉跟在谢小彻的身后,往三年四班的教室走。
“你可别说他居然躲在教室里,上次去的时候我可什么都没看见。”
“都说了这里的事情是不能以‘常识’论处的,你告诉过我,虽然她希望世界看起来真实,但是她自身的存在本来就是对于真实的挑战,所以她的藏身处虽然隐蔽,却会是一切不合理的集中地带。我现在认为那地方应该是三年四班的教室。”
所以马安安和文傲然都死在那里,而宋品宜的死和这无关,至于刘礼……
曲源泉每次想到刘礼总是不能冷静,而现在,得知了谢小彻并非人类,要原谅他也变得容易了。但是,对那个女孩儿而言,这种容易,何其残忍。
曲源泉只能叹息。
曲源泉还是想不通,即使马安安是因为在教室里妨碍了那个‘他’而死的,他到底又是怎么跑到教室里去的。哪怕这里的事情根本毫无合理性可言,但是学生们的行动,却切切实实是合乎逻辑的。
除了马安安和,韩城。
曲源泉的脑子里转不出个所以然,他的教室却已经在眼前了,上次偷偷摸摸的摸进去,结果莫名触发了一些记忆,给他带来看相当不妙的体验。现在看着教室门,他还真有几分发憷。
谢小彻也站在门口,并不进去,只是缓缓的推开了门。
由于事件发生在早上,教室的窗并未打开,甚至连窗帘都还严严实实的盖在窗子上,从缝隙里映在地上的光,把地上大滩的血迹照得极为古怪,令人不适。
还有白粉笔粗粗画成的人的轮廓。
一个拥有完美诡异气氛的杀人现场。
“你觉得教室里哪里不正常。”
谢小彻突然出声,吓得曲源泉一哆嗦,鸡皮疙瘩起了一后颈,曲源泉狠狠用手心搓了几下后颈的皮肤,又瞪了谢小彻一眼才说话。
“发什么神经?!”
谢小彻则似乎完全没有领会到曲源泉的愤怒仍旧是相当的平淡,“她要是藏在这里,这里就会有和‘常理’冲突的地方,找到那个点,通过那个点就可以找到她了。”
曲源泉在到底该是吐槽这种伪科幻的设定还是该吐槽找不同的蛋疼玩法儿纠结了片刻,最终在看着无比严肃正直的表情,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你干嘛不自己来,还非得捎上我。”
曲源泉顺手扒开开关,就开始大致的打量起看起来正常的很的教室。
“我不知道。我并不完全的了解你们的‘常识’,即使看见了也不能判定那是否真的不‘合理’。”
谢小彻非常官方而正式的回答了他。
其实曲源泉心里也没什么底,他看这儿,怎么看怎么正常。他也开始怀疑,自己所认为的‘常识’,又真的是靠的住的吗?
但是,检查的工作却必须进行。他必须按捺住自己的怀疑,从教室的第一个角落开始检查。
真不幸,第一张桌子,就是属于刘礼的,那个身材矮小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女生。在她死在曲源泉的眼前之后,就开始以各种方式,不停的出现。
曲源泉觉得自己并不了解刘礼,就算找了她的东西(首先,这也对人家不礼貌),也没办法发现什么。他很快的就绕过了这张桌子,手指还轻轻的碰了一下桌面,擦起一层薄灰。是的,即使只是一夜半天的时间,也足以让一样东西蒙尘了。
曲源泉看了一眼指腹上的灰,突然就谁的桌子都不想检查了。
于是,他干脆就这么把所有的检查全略了,谢小彻就在一边儿看着,对曲源泉的偷工减料未置一言。
曲源泉决定还是要看看自己的东西,好歹还知道有什么,虽然地上那么一滩血,确实挺渗人的。
由于地上还是黏黏糊糊的,他干脆半蹲在前座的男生的椅子上,一手勉强的撑着桌子上还干净的地方,另一手翻自己的东西。但是地上的那些血,持续的散发出几近变质的浓腥,熏得曲源泉头重脚轻,简直要从椅子上跌下去。
不过,说起来也太奇怪了吧。
曲源泉慢慢从椅子上爬下来,远离那滩血渍。
大滩的血迹漫得满地都是,但是,稍稍远些桌面上,却完全没有沾到任何的血迹。
曲源泉再退地远些观察,血液似乎是流到了瓷砖的缝隙里,刚好被水泥吸收,就没有再流过去。但是远远一看,沿着瓷砖的边沿,这一块到真像是被切出来的场景。
切出来的场景!
没错,就是这样了。
他突然就领悟了。指腹上的尘埃,和撑在自己的桌子上,却干干净净的手掌。
这一块的场景,就是从另外的场景里切割出来的,虽然几乎看不出差别,但是尘埃积累的微小区别,却完全的暴露了,这之间的拼接关系。
就是这里。这里的灰尘不对。它不是经过了整整一晚上而没有人的地方
那马安安呢!
几乎就要向谢小彻诉说自己发现的曲源泉又骤然停止,他的尸体,也是连着这一块从其他的场景里取出来的吗?
他到底是怎么来的?!
他又是怎么死的?!
当时他,明明没有听见马安安离开寝室。
为什么?!
曲源泉还是不能解释,他连着退了好几步,直到腰撞到别人的桌子上,校服口袋里的直刃刀(我知道你们不记得了,就是曲源泉在第二章用来捅了谢小彻的那刀子)硌得他猛然清醒过来。
其实答案根本就很简单不是吗?
曲源泉呆滞着摸出自己的直刃刀。
那个怪物啊,根本就不是使用利器进行攻击的,使用利器的……
“是不是我杀死了马安安。”
“你并没有。”
一直远远站着的谢小彻快步的走过来,狠狠就捏在了曲源泉拿刀的右手上,曲源泉手痛无力,刀非常自然的落在地上,塑料的鞘,发出明晰的声响。
“因为我说‘你不是他’,那是我对马安安说的,所以,对他动手的,本来就是我,本来就是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曲源泉向谢小彻咆哮着,双腿却无力的跪了下去。
“我就是个杀人犯。”
他睁大了眼睛说,声音嘶哑。
谢小彻不许他跪下去,他抓住曲源泉的胳膊,强行使他站着,“你不是杀人犯,我从来没有见过马安安。在这里,那个马安安就从来没有真正的存在过,那个东西,只是盗窃了你们的马安安的脸庞而已。”
谢小彻的语速仍然很慢,但是声音却显得不容置疑。
“他和我一样,但我知道自己不是,他却不知道,他只是和我一样的‘物品’。没什么大不了的。”
“怎么可能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管是谁,不管……”
曲源泉语无伦次,精神完全崩溃,眼睛红肿得可怕,却偏偏没有泪水。
“那不是马安安。而且你杀了那东西。这都是事实,无法改变的事实,就算你拒绝想起来,但是不能面对的话,你和他们,都会永远的,被困在这里。”
谢小彻松开手来,把曲源泉拥进了怀里。
“不要在这里崩溃。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指望谁了。”
曲源泉却经受着更为痛苦的过程,他看到的是马安安的脸,是马安安惊慌失措又充满恐惧的脸。
“你不是他。”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简直就像魔鬼一样沙哑,扭曲。
他冲过去,把那个恐惧的少年拥进怀里,顺带的,那柄直刃的小刀也刺透人体柔弱的腹部。
他把那个少年放在自己作座位上,当时,他还没有死,他的身躯还在微微的抽搐,他的面庞上,泪水还在不停的往下流,然后渐渐风干,成为一道痕迹。
他听见自己在说话。
“你不是他。但你是我杀的,我知道伤害腹部只能失血致命,很抱歉,因为除了这里,其他的地方我都不敢。这都是,我的责任。我一定回去。”
“你一定会回去的。”
后面有人握住了他湿漉漉的手。
整个世界,片片剥离成透明。
“都是我的责任。”
曲源泉怔怔的说出声来。
然后他才发现谢小彻的前胸,一片儿全都湿透了。
我去不会这么丢人吧!
曲源泉恢复神智后的第一感受,就是羞耻play了一把的难堪和窘迫。
“还有不到一刻钟。”
谢小彻一丝儿也没体会到曲源泉羞窘交加的心情,十分刻板的提起了时间。曲源泉真心的感谢他。
但是他还有所疑问。
“我杀了那个‘马安安’之后,到底怎么了?”
“你杀错了人。即使那是最大的破绽,但是,当时应该针对的是哪个沉睡者,我们的判断错了。她马上就关闭了世界。你也影响了她,她无法再制造出一个‘马安安’,所以这一天的开始,马安安就死去了。”
已经杀了人,却错了吗?
要是能重来一遍就好了。曲源泉随意的揉了揉眼睛,揩干净泪水。
但是不可能重来,他必须负起如此残酷的让一个少年死去的责任,他无法否认。
“他为什么要制造‘马安安’?还有谁,是她制造的?反正已经这样了,都告诉我吧。”
谢小彻看了曲源泉一会儿,似乎在衡量。
“the missing one.你称呼那位为the missing one.但是我们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找到过她,一次也没有。所以,目的未知。你的,有一个朋友,在进行到第四次的时候,完全湮灭了。之后出现的他,都是像我一样的仿制品。你叫他,城哥。”
曲源泉只是轻轻的眨了眨眼,他其实并非一无所知。
有些怪怪的。一直想要阻止他的韩城,不会是韩城。
“那他自己……”
“不会知道。”
曲源泉心里似乎松了弦儿,但这种情况,他是在不知道有什么可松弦的。
“我明白的。这是我少数能明白的事情之一,”谢小彻突兀的说出了这么一句,“作为不知情的人,总是比较好的。”
曲源泉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帮助你的目的吗?我是会随着这里一起崩坍的,我不喜欢这样的结果。因为这里总有一天会崩坍,不管有没有你我。
我的要求是,被记住。
按照你们的说法,被记住的人就不算是消失,但是,太多人的记忆太容易消失。除了你,曲源泉。你一定要记得我。
虽然我的名字是由那个真正的转校生而来,我的样子和声音,也完全出自那个人的臆想。但是,作为我,还是希望被记住。
请你,保证一定要做到。”
“我向你保证。”
曲源泉几乎是马上就回应了,就像已经说了很多遍,出自习惯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