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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同去塞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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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有些什么是改变了。我的生活方式,众人看我的眼神……还有我不想承认的,我对胤禩的感情。
那天早上起来,房间里站了一个宫女,看样子是伺候我梳洗的。
在这里我是宫女,不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难道自己洗脸换衣服都不会吗?胤禩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宫女让宫女伺候……是想让这宫里的人知道我的身份不同吗?大早上在主子的床上起来,不用说什么,大家都知道我很“特别”。即使我知道什么都没有,可还是很不好意思。
或许……是想趁着昨晚康熙来过,“公开”我们的“关系”,给大家一颗定心丸,什么也不用猜测。
流言,固然可以杀人。可是用得好,也可以救人。
我也只好放宽心,安安分分地当我的“小情人”。
“真丑。”
今天胤禩有空,要教我写他喜欢的隶书。可我不喜欢,觉得这隶书一点美感都没有,还是比较喜欢行楷。
“胡说八道。”胤禩皱了皱眉,开始在纸上写了起来。
鼓起脸,眼光不同,没法沟通。
胤禩笑着用手点了点我鼻子,“真丑。”
“胡说八道。”
“哈哈,八哥今儿好兴致啊?”
是九阿哥和十阿哥来了,估计是宜妃派他们来看看我们是不是对真鸳鸯。
“奴婢给九阿哥、十阿哥请安,主子吉祥。”
我很识趣儿地去倒茶,九阿哥和十阿哥在一旁落座。
奉完茶,胤禩没有发话让我下去,我站在他旁边“听候差遣”。
“八哥,我就不懂你,找个跟额娘一样的,不会……不会很怪?”
老十,这叫“恋母情结”,你不懂,不懂。
胤禩微微一笑,突然在他们面前就牵起我的手,
“说不定,皇阿玛和我都喜欢这模样儿的女子。”
脸在烧,不用演戏装害羞,我表现出来完全像是怀春少女的自然反应。我知道,在外人面前必须得装成是一对热恋情侣。可是胤禩突然有这样的举动,确实让我吓了一跳。
胤禩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松了手去喝茶。他一句话堵得九、十阿哥半天说不出话来,不仅清楚挑明了我们的“关系”,还替良妃大大地挣了个面子。
到底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开始,胤禩已经学会了一句话在心中盘绕九曲十三弯,话里有话,绵里藏针?
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在我面前破口大骂的胤禩,昨晚上“耍流氓”的胤禩,就要开始消失了吗?
都是你们,眼前的这些人,还有眼前这个皇宫,把一个一个真挚纯洁的孩子扭曲得不成样子。
“呀,哥哥们在聊什么呢?”
脆生生的童音从外面传了进来,门外走进一个英姿勃勃的男孩。
“十四弟,你怎么也来了?”
请过安后,我转身去给十四阿哥也端了一杯茶。
又来一个!德妃的探子。
“八爷党”就这样,集合完毕。
“哈哈,今天一早和十三哥去打布库。四哥说他伤势未愈,应多加休息。我瞧着一个人没趣儿,便过来看看哥哥们做些什么。”
“哼,说起这十三,真真让我生气!上回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将他抬了回去。下回要是再让我逮着他,还有那个小兔崽子,我肯定让他们——”
“十弟,不许胡说。”
“九哥,他这没娘的孩子就是摆着让人欺负的,有个事儿也没人出来扛着,哈哈——”
就是我,怎么样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呢。我火气“腾”地上来了,想起昨晚他带着康熙来找碴儿,简直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不报就要憋死了。
“十阿哥您说得对!说得真好!”我突然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看,还鼓起掌来。
“我——我说了什么——”大家都被我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
“您说,教训他们,他们确实该好好教训!这没娘的孩子就是活该!活该!是应该狠狠地教训!”每个字我都说得铿锵有力,咬牙切齿。
胤禩是第一个听明白的,可他没有阻止我,装模作样地去喝茶。
“噗——”十四阿哥很不卫生地喷了茶。
九阿哥把头转了去十四那边,我觉得他是在偷笑。
在座的四位阿哥,除了十阿哥的额娘前些年去世,都是有娘的孩子。我明着是骂十三,其实连胤礻我也骂了进去。
十阿哥终于想明白了,“咚”地站起身来,两眼突出,脸色涨红,气得有些发抖,指着我说:
“你说什么!”
我皱眉,装得无比无辜,
“十阿哥,我是接着您的话茬儿说下去的。是您说要教训……那没娘的孩子,”装成不能明着提十三的名号,又把“没娘的孩子”翻了出来,“奴婢说得不对吗?谁让他没娘呢,有事儿也不能怎样呀,不欺负白不欺负呀,您说是不?”
十阿哥的脸升级为猪肝色,可他也反驳不了我,我确实是接着他的话来说,他反驳我就等于推翻自己说过的话。刚才说得那一副得意洋洋的脸色,他话说得越满现在越下不了台。
“呀,十阿哥,您没事儿吧?怎么脸色这般不好呢?”我十分“亲切”地握住他指着我的手,继续我的“关爱行动”。
“十阿哥您有病!”我故意顿了顿,一副很关切的脸色看着他,“就一定要宣太医啊,不然病入膏肓就不好了呀!”
“菲儿——”胤禩怕我闹下去不好收场。
“是!奴婢知道!奴婢马上给十阿哥宣太医!”我一溜烟地跑了,剩下的让胤禩料理去吧。
我边走边偷笑,实在太爽了!没想到在现代这么破的一招儿在这里竟然还挺管用——
“啊。”
又没看路撞到人了,可这回没上次撞到四阿哥那么冒失,轻哼一声,看到衣服料子就跪了下去。
“奴婢冲撞了主子,罪该万死!”
“是你——”来人的声音显得有些兴奋。
我听着耳熟,抬头看去,原来是十三。
笑了笑,知道这样不合规矩,不过看样子十三是不会跟我计较的,而且出来竟然连个下人都不带。
“起来吧。你没事儿吧?”
我起身轻拍了身上的灰尘,
“劳主子挂心,奴婢没事儿。”
十三皱了皱眉:“你往哪儿去?”
也没想过要去哪儿就跑了出来。去看看良妃吧,好像很久没去看过她了。而且也该去精衣坊一趟为她和胤禩准备好换季的衣服。
“奴婢往精衣坊去呢。”
“去那儿做什么?”
“给八阿哥准备些换季衣裳。”
说这话的时候,看到十三的袖口有些磨开了。我皱了皱眉,不得宠的皇子生活就那么惨吗?衣服破了身边也没个人知道要给他换,是没人会在乎吧……
十三听到我的话,眉皱得更深了,可能是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吧。他眼里闪过悲伤和……嫉妒?
“嗯,八哥真幸福。”
他跟十四年纪相差不多,神情气质却差很远。十四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浑身散发的是一种逼人的骄傲和没经过挫折的天真。而十三,他有些地方和胤禩有点像,一闪而过的失落、眼里的伤痛……胤禩爱用微笑掩饰,十三则是表现得对一切不太在乎,该干嘛还干嘛。
“十三阿哥,奴婢也替您预备一些可好?”
“真的?”十三两眼放光,比昨晚胤禩的眼神还要耀眼些。
“奴婢这就去。”我微笑着跪了安,做了好事,神清气爽。
去过精衣坊,有的人不怀好意,有的人谄媚奉承,有的人出言不逊……反正各式各样,千姿百态。
我只撂下一句话:“都为主子办事,我只知道话不要太多,命就能留得更长。”
唔……我觉得我在他们眼里还算是个传奇性人物,这句话应该很有震慑作用的。
去见良妃,需要很大的勇气。消息再不灵通也不可能听不到一丁点风声,而且这流言本来就很难听。
也不知道是不是胤禩替我解释过,还是良妃很理解很信任我们,她并没有对我怎样,反而变得好像很乐见事情这么发展。
离开良妃的住处,情不自禁地往当初碰见四阿哥的地方看去。那儿可算是我生命的转沥点啊!
我没眼花吧?怎么看到四阿哥站在那儿,对我做着“请”的姿势?
姑且看看他有什么要对我说吧!我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奴婢给四阿哥请安,主子万福。”
即使只有两个人,可我知道雍正爱讲规矩。况且我们又不是什么朋友,不能放肆,可不能再惹什么祸了。
“起来吧。”
“谢主子。”
“今儿胆子怎么这么壮?敢来见我?”
不是你叫我过来的嘛!我皱了皱眉,“主子有所差遣,奴婢不敢不从。”
“呵,是吗?”四阿哥冷笑,“要是‘不敢’,你现在怎么会在八弟宫里?”
叫我来是想翻旧帐?不要意思,我是康熙认证的八阿哥的人,你想要现在也要不起。
我挺直了腰背,“四阿哥说笑了。”
“今儿叫你来主要是想告诉你,”胤禛突然向前一凑,整个身子罩在我头上,在我耳边轻轻说道,
“别让十三迷上你。”
“别让十三迷上你。”
最近静下来耳边就会响起这句话,我还给他准备了衣服,这事儿让四阿哥知道了,说不定认为我跟他对着干呢。
我只能努力用行动表示我很乖很听话——只要不出门,就不会碰到十三。他也不会无端端地跑来找胤禩,这时期他只会黏着他四哥,再好点儿的哥们也就只有十四。
日子是飞也似的过去,转眼到了七月,康熙要巡幸塞外,众多皇子都在随行之列,包括胤禩。
所以我很有幸地能跟着他去领略这塞外风光。
这些天都在收拾行李,要去两个月,我很少出远门,也不知道什么东西该带什么不必带。而且古代又不像现代一样有飞机,想去哪儿顶多三四个小时就到了。总觉得带多少都还不够,一直到出行前一天我还忙活。
胤禩见我忙进忙出的只当我是兴奋,也不叫小顺儿来帮忙。到了傍晚,胤禩进房来看我收拾得如何,
“你到底在忙活些什么?”
没理他,继续我的打包工程。
“早点歇息,不然路途上会累坏的。”
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良妃现在还不是正式的妃子,所以这次去塞外没有她的份。男人除了康熙一般都是骑马去的,没有良妃就没有必要有马车,那我坐什么去?不会像电视剧里面的宫女跟着马车走吧?
“为什么会累?”我惊恐地问。
“因为路途远。”胤禩对我的问题和神情很不解。
完了完了,还远呢。不绕弯了,直接奔主题吧——
“那我怎么去?”我紧张得抓住了胤禩。
“坐马车。”胤禩细细打量我,“你到底怎么了?”
呼——完全是自己吓自己,现在什么事儿都没有啦!
我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想说“没什么。”忽然摸到胤禩腰间硬硬的,
“这是什么?”
胤禩抽了出来,原来是把漂亮的匕首。
“这是我第一位安达送的,他教会了我打猎。”
“很漂亮。”我接了过去,抽出刀锋,细细地看。
“对了,”关于打猎,还让我想起一件事,“这次你要好好表现啊,主子有没有貂皮狐皮过冬就指靠你了。”
说着胤禩也笑了,“那你要什么?”
“我要这些劳什子做什么!你有看过穿貂皮的宫女吗?”我没好气地说。
“遵命!管家大人!”
“哇,地上好多我的鸡皮疙瘩啊!”
这句话惹得胤禩哈哈大笑。然后我还继续我的打包大业。
“呕——”
我和不同宫的宫女同坐一辆马车,路远而且颠簸,人多空气不好,呼吸又不畅,昨晚太兴奋没睡够,弄得我晕车很不舒服。后来还把那丰盛的早饭全吐了出来,呕吐物把车里的空气弄得更差,我没东西吐了只能干呕。
早就有人很迅速地通知了太医那车把我这瘟神弄走。
不理会那些人暧昧的神色,我由小苏拉扶着上了太医专门为病人准备的马车。
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早就被冠上“胤禩的人”的名号,我的名声早就破落得没法儿看了,他们要怀疑我是孕吐也是正常的。
一个人独占一辆马车就是好啊。躺在马车里,呼吸着周围带有清油味道的空气,感觉舒服多了。可这不能让太医看出来,不然还得回去。
“菲儿,觉得怎样?”
打尖儿的时候,胤禩过来看我,更坐实了大家对我有孕的猜测。他们想我只是胤禩收在房里的,最多算是个侍妾,这么“紧张”一个女人除了她有身孕还有更好的理由吗?子嗣从来都是件大事儿啊。
可怜的胤禩才十四岁,你们当他上帝啊,让圣母玛丽娅做个梦就能怀上。“我”也顶多只有十二岁啊苍天!
“还好,我在这儿就舒坦,回去就不行。”这时候无赖一下胤禩应该不会不答应吧?
“你呀,昨晚让你休息就不听话。”
胤禩笑着摸了摸我的头,突然一个小苏拉撩起帘子看到这一幕。胤禩就顺道交待他好好照顾我,别麻烦挪来挪去的了。
我听见我黄花大闺女的名声仅仅残余的那部分,嘎嘣儿嘎嘣儿地坠落,破碎。
我这一路基本上是躺着过来的,上天终究是公平的——夺走了你些什么,必会给你些什么。夺走了我的名声,给了我安逸的一路。
到了营地,我和胤禩住同一个帐篷。
第一天,康熙和众皇子一起接见蒙古亲贵,开始布置围场,准备明天的围猎。没我什么事儿,我也懒得出去接受大家暧昧眼光的洗礼。
第二天,秋天的塞外竟然下了一场雨,不大,但是夹着风凉飕飕的。为了大家健康着想围猎推到明天开始。
第三天,晴朗的天空,下过雨之后的空气特别清新。真是打猎的好日子。
“在这儿,穿上这个。”
胤禩递给我一个包袱,里面有套蒙古女装,还有双靴子。这比宫装方便多了,而且不会因为穿着宫女服在外面突然被拉去干活。
“我知道你想出去走走,万事小心。”
“嗯!”我开心地目送胤禩离开帐篷。
换好衣服,绑好辫子,我要好好领略这塞外风光。
“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啊,不采白不采。”
这里摘花既不犯法又不罚钱,让我痛快地恶劣了一回。不过都是些小野花,没什么看头。
“咦?”
那边的树后好像有株很奇特的花,在塞外真的很难得。等我变身采花大盗,采回去让胤禩开开眼界。
另一头——
“追上!追上!它已经吃了我一箭,不能跑多远。”十三在马背上兴奋地叫唤着。
一只成年健美的梅花鹿背上中箭还能保持一定速度奔跑,生命力之顽强可见一斑。
我慢慢地走近那株花,下过雨路有些滑。终于到了,我蹲在花前,观赏了好一会儿才伸出魔爪——
突然听到身后有些动静,是什么东西?是人还是动物?没等我多想就看到又大又美的鹿角碰撞在围木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雨路滑,还是这鹿的力气太大,围木竟然不稳砸向我身上。
我想逃,可是腿却蹲麻了,动不了。砸就砸吧,不过是多几道瘀青。
事实告诉我的是我太天真了。围木砸下来,我顺势向后倒。这地方后面竟然不是平地!是一面有着尖石的坡地!幸好坡不算高,大概就两米。
我就这样贴着尖石摔了下去,一点自救的机会都没有,周围能抓的东西就只有那几步之遥的大树。
尖石疯狂地从我小腿向大腿、小腹刮去,我只能手护着脸,等着这一切结束。
“主子!这畜牲倒在这儿!”
马蹄声越来越近,“啊哈,这畜牲竟然还有力气撞到围木……”
我的手一直没离开过脸,惊魂未定,脑子一团乱,根本不知道下坠到底完了没有。听到有人声和马蹄声才稍稍清醒了些,想起来,一动就痛得眼泪冷汗直冒。
“啊,痛!”
“谁!谁在那里?”坡上传来侍卫的呼喝声。
“我——能不能,能不能救我上去?我是八阿哥……”
“茏菲?”
十三阿哥探出头来,在看到我的那一刻脸上血色退尽,惊得嘴巴和身体都抖了起来。
“十三弟,听说你猎了头好鹿啊,快让哥哥们看看——”
马蹄声络绎不绝,越来越多人聚集到这边。来的人看十三神色不对,都顺着他的眼光看下来——
“菲儿!”
胤禩翻身下马,两三步就来到我身边扶起我坐着。一碰到我都扯到身上的伤,抓着胤禩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哗地流。
“都愣着做什么?快传太医!”还是四阿哥最镇静,可竟然连他都掩饰不住脸上的震惊。难道我伤得很重?可我还没伤到感觉要死啊。难道是我毁容了?
看看身下,简直是一片血染的风采啊。
我知道,根据前些日子的传言,我现在的样子很像——
小产。
看到十三双眼通红,嘴唇都快被他咬破了,手上的青筋暴突,浑身就刻着两个字“愧疚”;十四的神情很是难过;九阿哥和十阿哥正用恶毒的眼神看着十三;四阿哥也难得地施舍个怜惜的表情给我。
抬我上去的过程很是艰难,我忍着大叫的冲动,可憋不住眼泪,死抓着胤禩不放。他也很紧张,不知道怎么安抚我,只由得我抓着,替我擦眼泪。
在场没有一个人敢大声说话。
回到帐里,我被包成了大半个木乃伊。其实都是些外伤,没有伤筋动骨,只是因为当时蹲久了,血都在腿上才会导致流了那么多。照顾这些伤也很麻烦,因为不能让它们留疤,比照顾伤筋动骨更费神。
我靠在软垫上,胤禩坐在旁边,
“还疼吗?”
“有点儿。”
“今儿是怎么回事儿?”
我把事情组织起来,跟胤禩说了个大概。
“所以,和十三阿哥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竟然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胤禩,我现在见他不方便,你替我跟他说我不怪他,没有人会怪他,请他不要再责怪自己,好不好?”
“好。你先把伤养好才是最好。”
胤禩替我盖好被子就出去了。
帐外,有个身影站了好久。
半夜,才是疼痛最厉害的时候。
疼得睡不着,只好瞪大眼睛胡思乱想。
其实可以喊人给我送来止痛药,可是怕会惊动睡在隔壁帐篷的胤禩,折腾老半天,弄得大家都没法儿睡。反正还可以忍,就这么着吧。
经过今天这事儿,我黄花大闺女的名声成了碎片的都被磨成了粉,风一吹,都消散了。
“唉,没了。”
“对不起。”
十三趁着侍卫交班溜进了帐篷。
“十三阿哥……”我挣扎着要坐起来。
“你小心点儿。”十三很慌张地跑过来扶我。
“十三阿哥,听我说,”坐得不稳只好抓住十三,“这事儿不怪你,你别责怪自己了好吗?”
“可八哥……”
“他自然也是不会怪你的。”
啪!一滴眼泪灼痛了我的手背。
“别哭啊,别哭。”
我掏出手帕轻轻给十三擦着,温言安慰着,直到他平静。
“这件事以后谁也不要再提起,过去了就让它过去。”
“四哥说今儿皇阿玛问起了,我——”
“你没说什么吧?”真害怕他把所有事情往身上揽啊。
十三摇了摇头,“我不在,是四哥回的话。”
还好,四阿哥会知道怎么拿捏分寸,当然是保护弟弟最重要。
“所以,”我温柔地笑着,“你要加倍努力让皇上对你刮目相看,总不能让皇上一看到你就生气发脾气。”
十三重重地点了点头。
哄小孩好累啊。
“快回去歇息吧,我也要睡了。”
“嗯!”
十三脸上的阴霾总算散去了,仔细地替我盖好被子,还一步三回头地看我是不是真的在睡,才安心地离开。
我也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这些天一逮着机会胤禩就待在我帐子里不走,陪我说话,看我吃药,还亲自喂饭。有天晚上,我实在受不了他这样“不务正业”,板起脸:
“你答应我的貂皮狐皮呢?”
胤禩笑眯眯地拿着个瓶子走了过来,
“这瓶‘雪肌水’是从三哥那儿求来的,等伤口结痂之后抹上就不会留疤了。”
“少给我岔开话题,”我还是从他手中接过了瓶子,“你答应我的貂皮狐皮呢?”
“明天,我保证。”
“这还差不多。”
胤禩有装模作样地逗我笑,一时间欢声笑语满帐。
帐外——
十三手里抱着张虎皮看向帐内,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等。
“十三弟,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四阿哥清冷的声音包含着关切。
“四哥——我只是——”十三有些着急,他今晚是自作主张到这儿来了,但不想四阿哥阻止他。
“你难道还没看清楚吗?她不会是属于你的,现在,还有,将来。”
十三一震,脸色变得苍白,低着头,
“胤祥瞧明白了。”
“回吧。”四阿哥看了一眼十三怀里的虎皮,“你打算将它献给皇阿玛?”
“啊?嗯……是的。”
四阿哥笑了,“皇阿玛定会很高兴。”
躺着来躺着回,无晕车之苦。
其实伤好了大半,走路也不太会牵动没完全好的伤口。只是胤禩怕会留疤,我也怕,而且也不想再晕一回,装虚弱也是有好处的。
出去一趟,多灾多难。回去吧回去吧,北京城,我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