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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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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载在门外等了许久,刚才政赫之说让他等一等,可是没想到这么久了,他进去却还没有出来,忠载又不敢贸然进去寻找,环首四顾,到处一派陌生的宁静,一阵冷风吹来,他心下一紧,微微有几分害怕,二少爷到底去那里了呢?正胡思乱想着,屋内却隐隐传来呼救的声音,他想也不想的就冲了进去,嗬!内房烧了起来!他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二少爷抱着一只锦盒怔怔的望着门帘门帐的火,吓得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其实火势倒也不大,只不过政赫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骇得腿仿佛被钉在了地上一般挪不动。忠载一面大声呼救,一面毫不犹豫的冲进内房一把拉住傻呆呆站在那里的政赫便向外冲。火势沿着锦帐蔓延得很快,好在忠载来的及时,政赫毫发无伤的从内房中逃了出来,倒是忠载,左臂被落下的锦帐狠狠地烫了一下。待到家中的仆役赶来扑灭了火,政赫一颗慌乱的心依旧怦怦跳个不停,赶来的母亲惊魂未定的抱住失神的他担心的泪都掉下来了,他恍惚的任由母亲紧紧的抱住自己冷得发抖的身体,觉得手心中有些粘粘的,摊开手一看,原来是忠载手中已经化掉了的糖。父亲皱着眉头,一语不发,追查下来发现,竟是政赫自己跑去厢房翻箱倒柜时举着的烛台不慎烧着了内房的帘帐,父亲正要发怒,但见政赫也被吓得三魂不见五魄,深深地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
知道了忠载救出了政赫,文夫人格外的喜欢这个眉清目秀的孩子,文老爷虽然不喜欢戏子,但到底是他从火场里把政赫救了出来,再加上文夫人的喜欢,便从戏园子里赎了他给政赫做小厮。
政赫自小是被宠溺惯了的,而今有了不识礼数性格开朗的忠载相伴,别有一番童趣的生活让他开心不已。忠载虽然有时憨笨,但贵在纯厚,不论政赫如何使尽诡计戏弄,他也只是天真的笑笑,可是忠载脾气倔强,做事认死理,一旦政赫真的惹急了他,他可是不管奴才主子的身份地位,照样挥起拳头就打。政赫长他两岁,真的就把他当自己弟弟般的宠着,文府的管家几次因为忠载说话不知大小要家法罚他,都被政赫给拦了下来,只说是要自己慢慢亲自管教。文家见忠载不过是个孩子,二少爷又宠的紧,便也不多做计较,一味的顺着政赫的心意,政赫私下里偷偷拉着忠载爬树翻墙,高兴起来,两个人还会干上一架,比比谁是大丈夫。等到两个孩子玩累了气喘吁吁的躺在草地上看兰兰的天上白云飘,政赫才真正意识到,做一个普通的孩子有多幸福。
“忠载!”
“二少爷?”忠载扭过头来,亮晶晶的眼睛里还有着尚未退去的喜悦。
“没人的时候就不要叫二少爷了,你没有哥哥,我没有弟弟,我做你哥好不好?”
“好!”忠载几乎想也没有想,当下就痛快地答应了。“我从小就想要个哥哥呢!哥!”
听到忠载可爱的声音,政赫也开怀的大笑了起来,有个这样可爱的弟弟感觉真的很好呢!
两个孩子肩并肩的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笑得这样的甜美,天上的云儿竟也被他们的微笑迷住,久久的停留在他们头顶,不肯离去……
年关渐渐近了,文府上下自然也是一派喜气,政赫因为父兄忙于票号账目,母亲嫂嫂又忙于年货筹备,乐得无人看管,忠载天天跟在他身后上树爬墙打闹厮玩,却不见有政赫那样高昂的兴致。政赫明白他是想家了,可是又不愿放他回家去留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孤零零的过年,便装做不知道的样子,继续玩得人仰马翻。
忠载看着文府中挂起了红彤彤的大灯笼,不由得想起家中的父亲和弟弟妹妹们,自己在文家衣食无忧,也不知道今年家里能不能吃上一顿美味的年夜饭,政赫常常把一些他不喜欢的玉佩、荷包赏给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带回家去。政赫给他的都是很好很好的东西,忠载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漂亮的新玩意政赫却都不喜欢,许是因为政赫自小见得多了,不以为意,但忠载知道这些都是极值钱的东西,他小心的收了起来,怕哪天政赫突然后悔了又找自己要回去。
到了大年二十五这几天,文府上下更是忙得不分昼夜,票号的账目都汇总了回来,文老爷和大少爷天天和账房先生在书房里核算查对,文夫人们则要准备文府上上下下的赏金和礼货,政赫不用再去上学,忠载也大松了一口气。原来自从叫了文政赫一声哥哥,政赫说什么也要他和自己一起去文府的私塾上学,每日读书习字比让忠载劈柴打水还要痛苦,可是政赫却乐在其中,他最喜欢看忠载背书时抓耳挠腮的着急样子,忠载一着急就满头大汗,小脸涨得通红,全然没了平日里玩闹的聪明劲,所以政赫不用上学,最开心的非忠载莫属。
政赫这日早早的就起来了,见忠载没在跟前伺候着,便知道是前一晚玩闹得太晚还没起来,也就没有传唤他。自己叫来两个小厮吩咐了几句,便到西苑的厢房去找忠载。忠载还在床上睡得正沉,政赫好奇的打量着这间下人住的房子,不明白这里有什么好,忠载情愿睡在这里也不肯到自己的外屋睡,床是硬邦邦的大通铺,被子也是粗布的,房里又湿又潮散发着一种怪怪的味道。他小心的伸手捏捏忠载胖胖的小脸,忠载迷迷糊糊的扭过头去,继续沉沉的睡着,政赫捂住嘴巴开心的笑了,继续伸手去捏他,他还是不情愿的扭扭头,钻进被子里睡了。忠载脑袋钻进被子里后,一个不小的锦盒引起了政赫的注意,他拿来打开一看,里面满满当当竟都是自己送给忠载的东西!前几日大哥带回来的玉佩,半月前父亲给的一对镇纸,还有两个月前母亲拿来的苏州的贡品罗帕,忠载都完好的放在这锦盒内,一样都没有动过!政赫不由得有几分生气,一把揭开了忠载的被子。
一阵冷风突然钻进了被子,忠载下意识的缩成一团,还想再睡一会,可是被这冷风一吹,他倒也清醒了不少,睁眼一看,只见政赫正气鼓鼓的瞪大了眼睛瞧着他,他连忙坐了起来,恭恭敬敬的低头叫道:“二少爷。”
政赫见他冷的发抖的肩又心软了,为他拉上被子让他披着,嘴上却依旧不饶人:“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没有起来!跟你说过多少次,叫哥就行了,怎么又叫二少爷?”
忠载不好意思的笑笑,下床穿了衣服,好奇地问:“哥今天怎么起的这样早?”
“早?你不说自己赖床不起来,这房里冷冰冰的有什么好,不如搬到我屋里,外阁有暖炉,床褥也好过这里,早上一起来还可以陪我玩。”
忠载打来了洗脸水,一边匆匆的抹着脸,一边支支吾吾地说着:“睡惯了硬板床,那些软床睡不习惯的。”洗漱完了,他擦干了手问道:“哥今天要做什么,不用去老爷夫人那里请安了么?”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政赫得意的笑笑,拉着忠载就向外走。
政赫尴尬的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看着忠载,忠载眼中凝着厚厚的水雾,带着三分倔强三分委屈三分伤心和一分失望,呆呆得愣在那里。政赫看着这样的忠载,不由得恨起屋里的人来,虽然说不上来为什么,可是政赫隐隐觉得,他们刚才听到的那席话,会改变忠载很多。
“哥。”忠载低头擦去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水,带着重重的鼻音:“我们回去吧。”
政赫心痛的抱住这个小小的弟弟,不知该说什么好,都到了家门口,这些日子来他一直挂念弟弟妹妹们就在里面,忠载真的不想进去了吗?忠载把头深深埋在政赫胸前,虽然这个小哥哥也不过是个任性骄傲的小少爷,可是有时又真的像一个大哥哥,可以给自己温暖和力量。
“哥,我亲娘为什么不要我?”忠载抽噎着,小心翼翼的问:“娘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爹骗我说我亲娘死了?”
政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政赫的世界里,哪里遇到这样复杂的情况?虽然忠载早就说过,现在的弟弟妹妹和他并非一母所出,但若不是今天和忠载一起来朴家无意间听到忠载爹娘的争吵,谁又能想象得到原本是高丽没落贵族的朴家,南下逃亡的路上妻离子散,连忠载亲母的下落也未为可知?难道真的如忠载娘所说,忠载亲娘是不愿受流离之苦才抛夫弃子留书出走?政赫只能紧紧地抱着在怀中忍不住落泪的弟弟,政赫第一次这样温柔的对待这个憨厚可爱的小弟弟,政赫真地想让他一辈子做自己的弟弟,自己一定好好保护他,让他再也不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