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为谁春》却月·箫

2、 第二章

　　星影的生日很快就到了.虽然她说不想有太多人,可是有一个做一方父母官的爹,各路宾客还是不请自来,幸好星影是个女儿家,不必在门前招呼客人,自有爹和哥哥作主,她只在后院拆看送到她房中的各种礼物,大多都是女儿家用的首饰绸缎衣服等,她看看又放在一边,也有一些玩器,还有些趣味,她发现一对玉雕的小人,虽然只有拇指般大小,可是竟然面目清晰神色毕现,那个大些的戴着帽子一脸平和,小些的梳着两条辫子,笑容满面,两只眼睛如月牙一般.星影好玩的把两个小人对面放着,就像那个女偶一直唧唧喳喳个不停,那个男偶却只轻轻的说”是吗”,仔细一看,眼睛里满是宠溺.她故意把男偶躺在桌上,女偶立在它脸上,好像是说:”叫你不理我,打你,活该!”星影忍不住呵呵笑起来,连忙把男偶立起来,用手摸摸它的脸,笑着说:”对不起,对不起.”她想起澹云那张英俊文雅的脸,要是不小心踩在他脸上,一定很好笑,虽然她不敢真的这样做,可是光想想,就实在让她笑得喘不过气来.
　　小如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趴在桌子上笑得没个形象,不禁着恼的嚷:”小姐,您躲在房里干什么,外面那么多亲戚朋友来贺寿,您也出去见见人拉,夫人到处找您呢.”星影心里高兴,也不多别扭,就呵呵笑着跟小如出去.
　　到了母亲房里,只见众多夫人小姐都团团坐着,哄得母亲喜笑颜开.
　　“妹妹!”她嫂子玉研一眼看见她,连忙站起来拉她过去坐.
　　“宝贝,你这半天去哪里了啊?”谢夫人一把拉过她搂在怀里,满脸慈爱的摩娑着她.
　　星影甜甜一笑,撒娇道:”娘,我就在自己房里啊,您找我干什么啊?”
　　谢夫人说:”影儿,今天你是寿星公啊,怎么能躲在房里?告诉娘,你今天开不开心?”
　　“当然开心了.”星影说,”我刚才在房里,拆了好多礼物,好多好玩的东西呢..”
　　谢夫人笑着说:”那就好,我这里还有一些好东西,待会叫人送到你房里去.今天还请了戏班,就在园子里,待会陪娘去看好不好?”
　　星影点头说:”好啊.”她想了想又凑在娘耳朵旁小声说:”娘,您知道我不喜欢听戏,待会只陪您一会,您跟这些太太们一起看更尽兴对不对?”
　　谢夫人用手点一下她的头,说:”你这个丫头,我就知道你不喜欢的,也好,不拘束你,只要陪娘一会就好.”
　　“谢太太,您真是好福气啊!”一个满头珠翠的略显丰满的女人夸张的笑道,”小姐越长越漂亮拉,我就知道跟您年轻的时候一样,是个大美人啊.”
　　谢夫人高兴的回说:”哪里啊,张太太您过奖了.要我说,还是你家明丽好看,而且一看就是福相啊.”
　　星影看过去,那个张太太旁边坐着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不过比她要丰满成熟的多,不像她还是一副小孩子样,此时也正满脸含笑的看着她,银盘似的脸颇为亲切,星影也冲她点头笑笑.
　　又一个胖胖的女人大笑着说:”谢太太和张太太,要我说,您二位都是有福气的,能够有贴心的女儿,不过呢,这里还有一个更有福气的,那就是沈太太,.”众人听她这样说,都不由看看本来安静坐在一旁的沈夫人,纷纷掩嘴窃笑.沈夫人也笑着看着她.
　　星影这才发现沈夫人也在座,连忙问好:”沈伯母,您好.云哥哥有没有跟您一起来啊?”她的话是脱口而出,利马就后悔了,羞得躲在娘怀里.可是那些女人们耳朵尖得很,顿时一个个哈哈大笑.沈夫人也不以为意,笑着对她说:”是啊,你云哥哥是跟我一起来的,还有澹月也来了,都在外面,跟男人们一起呢.”

　　不久玉研进来说:”娘,外面说戏台已经准备好了,让您带人出去看戏呢.”
　　谢夫人听说连忙站起来,招呼众位女眷出去赏戏,星影乖乖的扶着母亲的手走出去.
　　戏台就搭在大厅后面的庭院里,台子上挂着暗红色的幕布,戏子们都在后台准备着,底下是安置好的各种桌椅,谢太太带着女眷们坐在一边.一会儿谢老爷带着老爷大人们在另一边落座,星影一眼就看见澹云站在星沉旁边,她忙高兴的拿眼睛瞧他,澹云本来正跟身旁一位老爷说话,却突然转过脸来笑着看她一眼,又若无其事的回头跟别人说话,星影看了心中暗暗高兴,还是一本正经的坐着跟母亲说话.
　　锣鼓敲响,戏台拉开,热热闹闹的大戏开始上演了.第一出照例是<八仙贺寿>,那兰采荷捧着仙桃在台中穿梭,何仙姑手执莲花美不胜收,吕洞宾却风流潇洒的跟她说唱谈笑,还是那趣怪的铁拐李和倒骑驴的曹国舅更得她的欢心.因为是为贺寿,今天点的戏大都以热闹喜庆为主,,不断有人出来满台翻跟头,惹得大家阵阵喝彩.星影却越看越无趣,百无聊赖的四处看看,澹云却安安稳稳的坐着,不时鼓掌喝彩看得投入,她愈加烦闷,在椅子上扭来扭去.
　　谢夫人安慰的拍拍她的手,悄声问她:”怎么了宝贝,不喜欢看吗?”
　　星影趁机跟母亲撒娇说:”娘,我先出去透下气,待会再来好不好?”
　　谢夫人见她说得可怜,忙爱怜的说:”好吧,影儿你出去玩玩吧,待会不要忘了回来.”
　　星影连忙点头答允,趁周围不注意,就偷偷溜回园子里去了.

　　下人们大都在戏台下侍侯,她一路走回来竟没碰到一个人.她本来开开心心的出来,可是到了房里一个人也觉得无聊,看着桌子上的两个玉人,她没好气的拿起那个男偶说:”戏有什么好看的,以后再也不要理你了.”又拿起那个女偶,用可怜兮兮的声音说:”星影你好可怜啊,本来是你的生日,别人却都要看戏,不陪你玩,你以后都不要过生日了好不好?”她这样说着,自己忍不住笑起来,一点不开心也都忘记了,一手拿一个玉人,换着声音自己跟自己说话,一会学澹云,一会学星沉,还学起父亲和母亲说话的口气,玩得不亦乐乎.

　　“猜猜我是谁?”突然有人从背后蒙住她的眼睛,她根本不用猜,一听就知道是澹云.
　　她故意伸出手来,胡乱摸索着,口里说:”是谁呀?我是个瞎子,看不见啊.”澹云已经放开手,轻轻笑着看着她,星影转过身来,还是闭着眼睛,两只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一会就摸到他脸上,胡乱揪着他的鼻子眉毛,却嘿嘿笑着说:”好像还是一个美人啊,到这里来干什么啊,是不是找我呀?”澹云听了哭笑不得,突然伸出舌尖,在她手心轻轻一舔.
　　“啊!”星影猛地睁大眼睛,收回了”魔手”,紧紧的盯着澹云.澹云却若无其事的说:”星影,你怎么不去看戏,躲在屋里嘀嘀咕咕的干什么啊?”星影却还是好奇的问:”云哥哥,你刚才做了什么呀?”澹云有些尴尬,可是还是笑着说:”你不知道吗?那你刚才说美人来找你干什么?”星影脸色一红,扭捏的说:”人家是说得玩的嘛,再说云哥哥又不是美人.”她刚才闭着眼睛,只觉得手心又热又湿的,心头不由跳个不停,她见澹云不肯说,也就只好放下不提.

　　他们在园子里散步,小如却跑过来说:”小姐,沈少爷,少爷在桃林那边等你们过去,说要有好东西给你们看呢.”星影高兴的说:”是吗?云哥哥,我们快去看看.”
　　星沉正在那边鼓捣一个木架子,躲在一个黑匣子里不知道干什么.澹云眼前一亮,赞道:”星沉,你哪里弄来一架照相机啊?这可真是一个好玩的东西.”星影高兴的说:”哥哥,这个就是照相机吗?你会照相吗?”星沉有些歉意的说:”妹妹,我本来想要买一架照相机送你做生日礼物的,可是这个人家怎么也不肯卖,我只好借回来给你玩一天,以后我再给你买好不好?”星影笑着说:”没关系拉,哥哥你只要给我照相就好啦,反正我也不会用.”
　　一直站在一旁的沈澹月连忙说:”星星,我也会用啊,待会我帮你照好不好?”
　　星影看他一眼,笑着说:”澹月,你也来了啊.你什么时候也会照相拉?”
　　澹月急道:”我当然会了.还有我跟你说了,以后要叫我月哥哥,你怎么又忘了?”
　　星影哼了一声,说:”我才不要叫你呢,你才比我大几天而已.”
　　澹月有些生气的说:”大几天也是哥哥啊.”
　　星影故意打量他一眼,笑着说:”再说你还没有我高,怎么叫你哥哥呀?不知道害羞.”
　　澹月瞪大眼睛看她,气呼呼的不说话.其实他长得不算矮,可是星影在女儿家中算是特别高的,他们一般大,星影却比他高一个额头,这个问题是他一直的心结.
　　澹云好笑的看着他们斗嘴,对澹月说:”好了,澹月,你争这个哥哥争了多久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哪里像个哥哥样子.”澹月听他这么说,也不敢还嘴.星影得意的偷偷朝他做鬼脸,逗得他又笑又气.

　　“星影,快站好,我帮你照像拉!”星沉忙着给她选景色,摆样子,照了好几张.
　　“云哥哥,你跟我一起照好不好?”星影向站在旁边的澹云叫道.澹云笑着看她,又看了星沉一眼,星沉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等他说话,星影已经不由分说的把他拉过去.澹云笑着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轻轻的牵起她的小手,握在手心.
　　“好了没有?我要照了,不要乱动.”星沉探出头来叫道.
　　“好啦,可以照了.”星影望着镜头一动不敢动,笑得甜蜜.澹云的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看着她的笑颜,一脸温柔.

　　玉研带着丫鬟捧着点心水果来给他们吃,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星影如小公主般受众人宠爱,心里既羡也爱.星影看见她,忙过来说:”嫂子,你也来跟我一起照相好不好?”玉研一听,连忙推辞说:”妹妹,我不照了,你自己照吧.”星影不依的说:”怎么了,嫂子?”玉研有些为难:”我照不好看.”说着不由偷偷看了星沉一眼,可是星沉正摆弄着相机,好似根本没有看她们,忍不住有些失落.
　　星影转而拉着小如说:”小如,那你过来陪我照好不好?”小如连连摆手说:”小姐,我可不照.听人家说,照相可以把人的魂照进去,这怎么能行?”星影听了哈哈大笑:”小如,原来你这么胆小啊,你看我都照了这么多张了,不是魂早就没了?”小如难得的害羞起来,扭着身子说:”小姐就知道取笑人家,反正我不照.”星影愈加笑得直不起身.
　　澹月听得不耐烦了,拉着星影说:”星星,我来跟你照好不好?”
　　“好吧.”星影答应道.
　　澹月连忙跟她并肩站好,腰杆挺得直直的,努力想让自己变得更高一些.

　　“星星,你今天带的项链好漂亮啊,都是星星,还有月亮啊,好像我们两个的名字啊.”澹月站得近些才看清星影带的银色项链,不由说道.
　　“胡说,这是云哥哥送我的生日礼物.”星影有些不乐意的扭着不让他看.
　　澹月跟她玩闹惯了的,伸手就要去抓链坠仔细看:”明明是月亮和星星吗?给我看看.”
　　星影见他凑到眼前来,不由猛的转身想要躲到一边去,没想到澹月已经抓住了项链,正好一使劲,银链就落在了他手中.
　　“你!”星影有些生气的瞪他一眼,赶忙把项链抢过来看,可是银链的搭扣已经坏了,星影又气又急,手捧着项链,眼睛都忍不住红了.
　　“星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澹月也很后悔,连忙道歉.”你不要生气,要不我赔你一条好了.”
　　“谁要你赔啊?讨厌.!”星影忍不住大声说.
　　“又怎么了?怎么又吵起来了?”澹云听到吵闹,连忙过来问.
　　澹月低着头不敢说,星影委屈的看他一眼,带着哭腔说:”都怪澹月不好,他把云哥哥你送我的项链给弄坏了.”
　　澹云把她捧在手中的项链拿过去看了看,安慰她说:”好了,不要伤心,这个项链还可以修好,我拿去给人家修一下,保证可以跟原来的一样.”
　　“真的吗?”星影不放心的说.
　　“当然了,你难道不相信云哥哥吗?”澹云拍着她的头说,”今天是星影的生日,不能不开心啊,笑一笑好不好?我们再去照相好不好?”
　　“好.”星影这才开心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