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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 ...

  •   转眼已是盛夏,濮阳城在两个月前经历一场劫难,元气却也已在慢慢恢复,集市里重现人来人往的热闹场面,或许时间是治疗一切创伤最好的药。曹军在前方并不顺利,和吕布的战事一度陷入胶着,双方互峙三月有余,终于吕布粮食耗尽,引兵退去。

      回想起重新夺回濮阳的第二天,曹操进驻濮阳。当晚,在濮阳城中大摆庆功宴,犒赏三军,并在西园宴请大小将领。在宴席上,曹操突然变脸,把十几个之前曾经联合起来扣押夏侯惇差点引起内乱的旧日黄巾军的将领都抓了起来,公布罪行,以军法论处。韩浩领了前锋校尉一职,当日有功诸将皆有提升,守南门的不少士兵都已阵亡,曹操下令厚赏抚恤其家属。不到十日,又抓了几名城中的细作,贴以告示,当街斩首。如此雷厉风行的举动倒是让军中肃整,城界凛然。

      曹操知道我曾经把濮阳首富田氏刮了一遍之后,大乐,不过第二日却张贴告示,恢复了田氏和其他几个大户的名誉,并设家宴,宴请了这些富户们,席间,我与田氏的老夫人相谈言欢。席后,田氏开始在经营上获得不少曹操的支持,而曹军总能方便地买到各种兵器和良驹。

      炎炎夏阳,烘烤着大地,叶子打着蔫,一丝风也没有,惟有树荫下还稍微有些荫凉,我在树荫下摆了个榻,躺在上面望着树梢发呆。远远地传来曹彰和曹操的嬉笑声,天哪,这个小子绝对是继承了他老子的所有活力,竟比曹昂小时候还要调皮和顽劣,全身上下好像用不完的劲儿,偏生曹操极宠爱这个儿子,也只有曹彰敢把他这个阎罗老子当马骑。哎,我叹口气转了个身,趴在榻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梦中一阵凉凉的风拂过,心中的燥热慢慢减退,渐渐地仿佛置身于我那个小公寓中,蔡琴的歌声轻轻地飘荡在耳边,男友切好西瓜,拍着我的脸哄着宝贝快来吃西瓜,我微微笑着,突然间他的脸变得模糊,我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一下子惊醒过来,却原来还是躺在榻上,心中就有些淡淡的失落。

      曹操的声音耳边响起,“怎么了,我吵醒你啦。”我抬头望去,他坐在我身边,拿着把扇子正给我扇着风。我歪歪地起身,曹操看了看我卷得老高的袖子和绾到腰间的裙裾,不满地敲了敲我的脑袋,“走,带你去一处好地方。”说着不管不顾地拽着我就出了府门。

      我们共乘一骑,曹操的胳膊环着我的腰握着缰绳,那姿势说多暧昧就有多暧昧,我吃吃笑着,“曹大人,被人看见了又是一番议论哦。”他哈哈地笑着,“濮阳城,哪个不怕死的敢议论我。”说着马鞭一甩,飞奔起来,干热的尘土迎面扑来,我不自禁地打了几个喷嚏,他便把马带得慢了些。约莫半个时辰,我们拐进一个山坳,曹操下马牵着穿行于林间,山中果然清凉,又走了一会儿,听得潺潺水声。我们沿着水声转过来,果然看见山中涌出一条山泉,聚集成一个小小的弯潭,潭边树木高耸如云,藤蔓蜿蜒,我们仿佛立刻就从高温的炼狱进入了凉爽的天堂,身上的汗意一下子就消了。我从马上跳下,曹操牵着我小心地来到潭边,潭并不深,潭边还有高高低低的石头,我脱掉袜子把脚伸进水里,仰望着天空那从树叶的缝隙中丝丝透过的阳光,啊,舒服啊,我开心地喊着,一侧眼,看见曹操半带着戏谑半是得意地看着我,一时童心大起,撩起水就泼向曹操。曹操反击回来,我尖叫着笑着,山林中簌簌地惊起一些飞鸟,山坳里回响得满是我们的笑语…

      兴平二年,年初,郡学恢复,曹丕和曹彰又开始了郡学的生活。曹洪的儿子曹鼐,曹仁的次子曹楷,夏侯渊的四子夏侯威,夏侯惇的次子夏侯茂,郭嘉长子郭奕,荀彧的长子荀恽也都先后入了郡学,成了曹丕和曹彰的同窗。这些孩子们都差不多大,平日里总在一起嬉戏打闹。转眼,曹彰已经六岁了,仍是调皮捣蛋得紧,小孩子嘛,他无忧无虑的生活又能过多久,所以我不怎么管他。曹植已经被我命人从谯地接来了,快四岁了,还不够入学的年龄,所以在府中我亲自对他进行启蒙教育。曹植长得很是清秀,扎起小辫子就像女孩子一样,应该是遗传了我的大部分容貌吧,他很胆小,晚上有些怕黑,曹彰去哪里玩都不愿意带上曹植,只有曹丕,到底是个大孩子,很是呵护这个小弟弟。

      曹操的腰病随着公务的繁重又犯了,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给了些跌打药酒说是外敷,我估摸着可能就是腰椎间盘突出吧,打算做一条腰带,连比划带解释,小厮就是不明白我要做什么,索性画了张图。小厮拿着图犹犹豫豫地问我是不是要编个筐,我都快被他气晕了。正好此时,丫头进来告诉我说曹仁的夫人张氏求见。我忙让丫头去把张夫人请进来,挥了挥手让小厮退下,小厮如逢大赦一般,一溜烟就跑了。

      张夫人领着七岁的儿子曹鼐气势汹汹地走进来,曹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她非让我给她儿子一个公道不可,细问之下才明白,前日晚上曹彰去曹洪家偷鸡,被曹鼐撞个正着,却不料曹彰极是彪悍,虽然被抓,却仍然把曹鼐给揍了一顿。听完之后,气就上来了,这小子,又给我惹祸了,整日不见他的影子,我还以为他在郡学里呢,却原来学人家偷鸡摸狗。平日里,我总想着要给孩子们一个宽松的环境,平日他再怎么胡闹,我也可以容忍,但偷窃这种行为是绝对不允许的。我厉声吩咐丫头们去把他给我找来。张夫人看我如此,倒也稍稍释怀,“哼”了一声搂着曹鼐斜坐在椅子上。

      过了好一会儿,曹彰才磨磨蹭蹭地进来,他的脸也是青肿的,一看,我既生气又心疼。我厉声叱责,让他跪下。他跪下,却梗着脖子说自己没错。我气得不行,随手抽过一个掸子就狠狠地抽他,这小子硬气得很,不认错也不解释,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转。

      曹丕听到消息后也赶了过来,冲进来挡在弟弟身前,我一时没收住手,掸子抽到了曹丕的身上。

      我忙要把曹丕拉开,“曹丕,你走开,他今天可以偷鸡,明天可以抢劫杀人放火了,现在不教训,难道我要看着他犯下大罪么?”

      曹丕握着我的掸子,“娘,弟弟是不对,但他是有原因的,那只斗鸡也不是曹鼐的,是他抢的!”

      我一听,看向张夫人,曹鼐身子怯怯地往张夫人怀里缩。张夫人气势也有些矮了矮,“那是别人给的,再说啦,怎么样,你们家曹彰也不能打人哪,看把我孩子打得。”

      “弟弟不也被打了,你们七八个人围着弟弟,怎么不说。别人给的,你怎么不说捡的,你们把王大叔打得都起不了床。”

      我咳了一声,曹丕就住了口。基本上我已经听出点门道了,大概是曹鼐仗着气势,抢了别人的斗鸡,曹彰看不过眼,就去偷,然后被抓住,几人围攻之下反把曹鼐给揍了。平日里我也听过曹洪家丁素来仗着自己有钱有势,是比较嚣张的。

      看着曹彰一脸的青肿,不知道是不是身上也有伤,刚才气得狠了,下手也不知轻重,心里一阵内疚。张夫人絮絮叨叨还要分辨,我回眼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跟着曹操久了,连他的凛冽眼神也学会了。

      我冷冷地说:“张夫人,恕我冒昧,依汉律,劫人虏财,黥刑,就是面部要刺字了,曹彰虽然也触犯盗罪,但是并未成功,最多算未遂,罚些银子就是了。只是你家曹鼐,报到官府,我怕曹仁也保不住你这儿子吧。来呀,去请老爷。我要陪张夫人报官。”

      “别,别,小孩子之间打闹而已,何必闹上公堂。”张夫人慌忙拦住。

      “如此说来,这公道我还怎么给啊…”

      “没什么,没什么,曹彰快起来。”说着,张夫人就来拉地上的曹彰。曹彰却执拗地继续跪着。

      “那,张夫人,那只鸡…”

      张夫人忙说:“我马上命人去把鸡给王大叔送去。这,这么晚了,我们就不打扰夫人了,我们先走了啊。”说着就扯了曹鼐匆匆地出去了。

      他们一走,我忙一把把曹彰搂过来,心疼地解开 的衣服,看他身上的伤,果然身上也是青紫的,眼泪就下来了,内心很是自责,怎么就不问青红皂白,怎么就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呢。

      曹彰却懂事地拂去我的泪,“妈妈,我没事,他们七八个人都不打过我,你儿子我很厉害吧。”说着还秀了秀他的小胳膊,那可爱劲,我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我牵过曹丕,“小三儿,刚才妈妈也打疼你了吧。”他却懂事地摇摇头。

      “妈妈刚才不问清楚就打你们,不对。但是,你们什么事情都不告诉妈妈,也是不对的。出了这样的事情,蛮干是不成的,曹鼐需要受些惩罚,但是做事要用些技巧才行。”他俩眨巴着眼睛看着我,我俯身耳语,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平平静静地过了几日,这天,晚饭照旧摆在了厅堂,吃晚饭的时间是家人聚得最齐的日子,曹操、曹昂,曹真、曹丕、曹彰、曹植还有我一家几口都坐在桌面,早有丫头们盛好了米饭。曹操照例会在饭桌上询问曹丕和曹彰的功课。有时,曹昂和曹真他们也会说起营中的事情。这天正吃着饭,曹操突然问了一句:“近日城中怎么相传我府中出了个黄鼠狼,老四啊,你这个浑名是怎么来的啊?”

      我一听,黄鼠狼,就想笑,一口米饭正呛在喉咙里,弯下腰就咳了起来,丫头赶紧递上手巾,好容易止住咳,净了净口,抬头看一桌人除了曹彰都已笑岔了气,曹操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们这一桌子人,眼中满是不解。

      曹彰这小痞子很无辜地看着曹操,挠了挠头,“大概,大概是我的头发比较黄吧。”才说完,刚有些止住的笑意又迸发了出来,一桌人又笑得东倒西歪,连曹操都有些乐了。

      笑够后,我轻轻拍拍桌子,“好啦好啦,我来说吧。前几日的某个晚上,不知道为什么,曹仁家的养的几只斗鸡无一例外,毛都被拔光了,大概那拔鸡毛的始作俑者就是我们的黄毛小子吧。”说完我斜眼瞟着曹彰,示意他自己给他老爹老实交代。

      曹操“嗯”了一声,眉眼已经笑开了。

      “我说,我说。”四岁的曹植奶声奶气地自告奋勇,要来做故事的讲述者。当然啦,这个故事可也是我们小曹植的处女秀呢。

      小曹植小小年纪,倒是口齿清晰,“前天晚上,我听见三哥和四哥他们说要出去玩,他们还喊了郭奕哥哥和夏侯霸哥哥,他们都不肯带我,后来还是三哥最好,肯带我一起。夏侯霸哥哥先去了仁叔叔他们家门口叫门,不知道和谁吵起来了,三哥四哥他们就带我翻进后院,后来三哥让我在门口守着,四哥他们也不知道给那个看门狗扔了个什么,反正那狗吃了也不叫,过了好一会儿,三哥四哥他们才从后院那个斗鸡房出来,他们满身鸡毛还臭死了。差点被发现了,三哥一直拖着我的手跑,还好遇上巡夜的大哥,那些人才不敢追我们。”

      那是,谁敢追曹昂啊。

      曹操听完也乐了,他自己小时候也是地方一霸,调皮捣蛋的主儿,自然不觉得他儿子们的行为如何,反而很开心地大手蹭了蹭曹彰的脑袋,“哈哈,我的黄须儿啊…”

      晚饭后,无人处,曹操轻轻掐着我的脸,“阿九,你可闹大了啊,居然跟着这帮小子一起疯,怎么那么赶巧遇上曹昂巡夜呢。”我呵呵一乐,赖皮地搂着他的脖子,“夫君,我这点伎俩也就只敢在孩子们面前用用,哪里敢放到您老跟前。谁让他们欺负我们儿子呢 。是吧,夫君。”

      说完,我快速地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就逃了开去。身后无奈的声音传来“你呀,你呀…”

      正是:
      你方唱罢我登场,濮阳城中显肃清
      少儿不识愁滋味,小惩大诫由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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