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招牌》玛格利特

16、八月十五（上）

　　第十六章八月十五（上）
　　八月十五真是个好日子，清风徐徐，满月当头。

　　这一天，“凤堂”从下午太阳还没下山就聚满了人。一周前全城的人就都知道：八月十五这天晚上是文竹和雅琴的初夜。

　　谁能独享文竹和雅琴的初夜？林怡笑站在二楼平台上笑得开心，当中宣布在太阳下山之后开始喊价，谁出的价最高，谁就获得文竹或雅琴的初夜。自然，两个都被一人买下的可能性也是有的，不过有可能会倾家荡产。另外，为了刺激众人开出高价，林怡笑当众承诺，谁买下了文竹和雅琴，谁就能拥有他们两个一个月。

　　去年春天名震京城的艺妓今日就要委身于人，达官贵人，富家公子无不趋之若鹜。就是平常老百姓也聚在“凤堂”门口想知道究竟“花落谁手”。“凤堂”门外，小贩们投机摆上了各种小吃和玩意，小赚一笔。甚至还有好事者摆起赌局，赌谁会赢得这次文竹和雅琴的初夜。

　　太阳下山了。林怡笑扫视了一眼台下，看到许多既熟悉又多金的主，心下不免欣喜。先一步进行的文竹的叫价可以说是没什么悬念。文竹和雅琴的底价都是五千两。一上来李若飞李公子，这个京城首富的公子就叫随行的小厮喊出了两万两的高价。之后只要有人要价比李公子高，他就在此人的基础之上加一千两。大家看这李公子的架势就知道他是志在必得，谁能拧得过全城首富的公子？这公子还这么倔强？真有钱的都不跟他争。好事者也许会故意和李公子抬价，不过林怡笑之前定了规矩，谁是最后的最高价要当场付款，不得赊账。所以好事者也害怕自己叫了一个高价，李公子突然不攀比，自己又拿不出钱来，那还不丢人啊！

　　文竹最终的价格是两万五千两。这比林怡笑估计的低了一些，不过这很大原因是大家都不愿意和李公子争的结果。

　　李若飞当场叫人抬来了银两。文人君子一般走上楼去，牵着文竹消失在二楼房内。文竹进入房门前曾回头看了一眼雅琴，雅琴却不看他只是冲着大家妖媚地笑着。文竹看着他的侧脸一阵心酸，他知道雅琴笑得时候不一定快乐，他悲伤的时候也不一定会哭泣……

　　轮到为雅琴出价，人们顿时来了兴致。门外的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雅琴的归属。门内热火朝天地报价。

　　当竞争的人不超过五个之时，意外地，在墙角站着的一位蒙面男子第一次叫价。雅琴听到此男子的声音后微微一愣。他吃惊的时间很短暂，专注于价格的大家都没有注意到。

　　这名神秘男子的加入似乎就是为了赢得最后的胜利，他不断地抬高价格。当价格已经超过四万两，竞争的人只有此名神秘男子和朝廷上权势极大的王孟家王宰相。此时人们已经不再喧闹，只能听见两方的叫价。

　　“四万一千两。”蒙面男子的声音徐缓地送出。
　　“四万两千两！”王宰相的家臣确实嗓门洪亮地喊出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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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价格节节升高，越到后面场面越是寂静无声，神秘男子喊价的间隔时间也越长。人们都知道，这已经接近这两人的出价极限了。

　　“五万两。”蒙面男子终于把价格抬过五万。这回该打住了吧，众人不免有这种想法。

　　王宰相的家臣却是冷哼一声，低头询问了宰相几句，中气十足地喊道：“六万两！”众人都抽了一口气，这一下子就抬高了一万两！

　　蒙面的男子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仅从他唯一露出的双眼就能看出他的内心挣扎。他几次抬起头来，想要开价，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众人猜测此人大概是只有五万两吧。

　　林怡笑最终敲定是王宰相获得了雅琴的初夜。王宰相脸上一片笑意。雅琴一脸笑意地望向王宰相，嘴里却说：“今天我就是王大人的人了，只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不知大人同意不同意？”

　　王宰相光听见前半句就心花怒放了，不过说话还是留有余地：“只要不过分，我自然答应。”

　　“奴家在今夜为大家演奏一曲。”

　　如此简单的要求宰相当然准许。雅琴摆出琴来，不经意地瞄了角落里的蒙面男子一眼。道：“今天奴家弹奏的曲子叫做《秋赞》。”

　　谁都没有察觉，角落里的男子身体微微一颤。

　　悠扬的琴声传来，此曲并不华丽，也没有繁复的技巧。声音确实及其委婉抒情，极符合秋天多愁善感的特征，使人置身于秋天的自然风光中。

　　神秘男子的思绪随着这曲子回到三年前……

　　“红叶哥哥，今天师父教给我的曲子我是一定要奏给你听的。”雅琴笑盈盈地坐在琴前望着红叶。

　　“我一个下人，又不懂音律，欣赏不来的。”红叶道。

　　雅琴却不理他，自顾自道：“红叶哥哥，你的名字叫红叶，应该就是秋天红了的枫叶。这首曲子是《秋赞》，是描绘秋天美丽风光和女子爱慕的怀的。这描述秋天的曲子，自然是要给你听的。”

　　“原来是这样。既然是雅琴要为我奏琴，我听不懂也要听他一听,哈哈！”红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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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墙角蒙面的男子正是穆兰公子当时的侍者——红叶。

　　一曲已毕。雅琴的笑容不减，等王宰相走上楼来，雅琴就伸手挽住王宰相的胳膊：“今天雅琴真是三生有幸能得到王大人的青睐。太高兴了就弹了首与现在时令相和的曲子，大人不会怪罪我吧？”他声音委婉动听，尾音带着特有的柔媚颤音。

　　王宰相顿时被迷得七荤八素，笑得面脸都是皱纹：“哈哈，怎么会，怎么会。我高兴都来不及啦！”说着就随雅琴走进左边的“玲珑阁”内。

　　转过身去的雅琴一直到进了房内都没有再回头。角落里的红叶望着他，两行眼泪就流了下来。

　　众人见他没有得到雅琴竟然这么伤心是有些吃惊的。

　　“哎呀，竟然哭啦，啧啧啧。有什么值当，再漂亮也不过是个小官。”

　　第十六章八月十五（下）
　　八月十五那天，雅琴嘱咐舞蝶就待在房间里不要出来。这其实有些强人所难，舞蝶就算待在房中，因为今天晚上他们两个人就要卖身了，舞蝶的心也是不安生的。

　　太阳下山后，舞蝶在房中坐卧不安。半个时辰之后，觉着文竹和雅琴初夜的交易应该已经进行完毕的舞蝶，再也忍耐不住，迈出了房门。

　　他悄悄地进入“腾凤楼”，走上二楼的时候看见很多看完热闹的人已经都回去了，也没有注意到从侧面上楼的舞蝶。踏上二楼的时候舞蝶还在挣扎，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来。可是身体已经先有了行动，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当走到“泼墨轩”的时候，他知道文竹现在应该就在里面。

　　他稍稍地停下片刻，屏气凝神地听着里面的动静，当辨认到里面的客人是李公子的时候，舞蝶不知怎么的心就宽了下来。

　　舞蝶在心中默想，是了，李公子之前就一直如此喜爱文竹这次肯定是不惜重金买下文竹。看李公子平时是个温文尔雅的人，文竹应该不会受什么伤害才对。

　　房内。文竹没有想到，这个李公子买下他之后进了房间要做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一起喝茶？看着文竹吃惊的表情，李若飞轻轻笑了：“还不快坐下，我们先聊聊天。”

　　等文竹有些拘束地做好，他继续道：“终于有机会和你单独说说话了，真好。”

　　文竹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若飞像是有些自言自语地开始说他自己的事情：“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看不起小官。也想不通男子又怎么会喜欢男子？直到，那天被朋友硬拉去看什么春分的表演。我一直记得那天的情景。一开始有一个文人摸样的少年一步一步登上了“舞榭”，我有些吃惊，没想到小官也有这样子的。后面的事情更让我惊讶，这少年念了一首回文诗，文采飞扬，声音脱俗，容貌更是……”

　　李若飞陷入自己的回忆中。细细的描绘着当时的场景，好久之后，终于回过神来的他回过头去望着文竹：“虽然身在商人家庭，我从小最看得起的还是文人学士。文竹，你的文采让我折服。我今生第一次那么在乎一个人，没想到这个人不仅是个艺妓、还是名男子。”

　　文竹一动不动，话也说不出来。他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听到这样一番话。这……李公子原来这么喜欢他？

　　“文竹。”李若飞轻轻地换着文竹的名字，将自己的脸靠了过来。

　　看着李若飞那张俊逸的脸，文竹依旧移动也不动，简直如石像一般。李若飞见他这样就伸手拥住他，吻了他的唇。文竹没有拒绝。

　　李若飞像是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越吻越激烈，他边吻边将文竹拉起，推着他走到床边，终于将他压在床上。文竹倒在床上的时候似乎看见雅琴的脸，之后就沉浸在情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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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文竹放下心来的舞蝶继续迈步向“玲珑阁”走去。他每迈出一步就更紧张一层。

　　还没有走到“玲珑阁”的房门前，舞蝶已经听到了雅琴的声音：“呵呵，王大人好风度，让雅琴好喜欢。”

　　舞蝶僵硬地继续移动这双脚，脑中却似五雷轰顶。王大人！那个满脸皱纹，挺着圆圆的肚子，行为装得像君子，却总用猥琐的眼光盯着雅琴的王大人？！

　　舞蝶停在“玲珑阁”门前。雅琴与王大人调笑的声音更加清晰地传到耳朵里。他腿一软就滑蹲在门边。

　　眼泪不停歇地滑下舞蝶的脸，他却不用手去擦拭。他的十指死死地抠在地板上，双手双臂不住地颤抖。他听见雅琴的笑声，可是他在哭。他就一直坐在门口，听到雅琴呻吟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有无数魔鬼将他的心挖出来，将他的身体撕碎……

　　嘴中满是眼泪的咸味，为什么不走开，为什么不离开这里，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偷听？明知道自己会更痛苦，舞蝶却寸步难行。下唇被他咬烂，十指已渗出血来，舞蝶没有离开，这里就是地狱他也不想离开……因为他最喜欢的雅琴就在里面。

　　第一次，舞蝶知道什么叫做撕心裂肺。

　　就算这一夜再长，黎明也会到来。就算再难熬，也熬了过来，神经麻木的舞蝶突然听到王大人说要离开。在王大
　　人出门的瞬间，舞蝶站了起来，将头低下。王大人是在雅琴甜腻的“王大人一定要再来啊”的声音中笑着离开的，根本没有注意到舞蝶。

　　此时的舞蝶不知道要不要进房间里去。正当他犹豫，雅琴的声音一改之前的甜腻，疲惫地传来：“小厮……帮我准备热水入浴。”

　　一直在走廊边上，见到舞蝶来不敢吱声的小厮赶忙哦了一声，跑下楼去去准备热水。舞蝶的神智似乎还是不太清醒，呆呆地看着那名小厮抛开。然后终于下定决心进入了房内。

　　雅琴躺在华美的绸缎上。头发是披散着的，身上也只披着被子的一角。他双目都是闭着，听见脚步声才直起身睁开眼睛：“这么快……”

　　雅琴看见眼前的人呆住了片刻，又恢复了平静，伸手拉了被子将自己盖好：“不是说了让你待在房间里么？”

　　“我一直都在门外。”舞蝶不回答他反而道。

　　舞蝶看到雅琴的神色变得惊讶与羞愧，脸也转向一边。这么明显的消极表情舞蝶第一次看到，眼泪又控制不住流了下来，他再也抑制不住扑到床前，声音因为哭泣而颤抖：“雅……我们逃走……好不好？”

　　雅琴终于回过头来：“傻瓜，要是能逃走的话早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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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厮准备好热水的时候舞蝶也差不多平静下来了。他对那小厮道：“你出去吧，我来。”

　　雅琴看了看舞蝶，微微叹了一口气。简单地披了一件衣物就走入浴盆：“舞蝶，我自己来吧。”

　　“至少让我帮你搓背……”舞蝶的声音不大，像是哀求。

　　水声哗啦哗啦的响，雅琴将背部冲着舞蝶，那美丽柔滑的雪白肌肤上已有很多欢爱的痕迹。舞蝶用毛巾轻轻地擦拭着。擦背的途中他弯下腰将自己的唇贴在了雅琴的后颈下面，轻轻地说：“不管雅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