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作辍无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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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把腐川当做人质了的话，为什么是她？”了解前因后果之后，雾切响子清楚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个问题极为实际，并且几乎尖锐到伤人。如果是要找一个人质威胁他们的话，比腐川冬子更加合适的人选明显还有许多个。或者说，和谁的关系都不好的她根本不适合拿来作为人质威胁他们，因为……
对于没有学园生活的记忆的大家而言，她的重量再轻微不过。
半晌，苗木才苦笑着摇头：“……我也想不通。”
“神座君应该不会想不到这一点才对。”雾切望着苗木，语气中虽然没有太大的感情起伏，但苗木觉得她应该是在安慰自己：“所以，想得乐观一点，也有可能是她真的接受了什么任务……”雾切的语气也稍微有些犹疑：应该也并没有什么任务是非她不可的吧……
——在危及性命的情况下才会为某个人所焦急的你们，其实，完全没有信任过自己的同伴吧？
某个人的话在此刻显得格外尖锐，刺得苗木胸口一痛。
“是啊……”苗木强迫自己朝乐观的方向思考：“之前腐川小姐也有参与一些救援的工作，塔和市也是很安全的地方，这次应该也……”话音未落，雾切的眼神便变得凛然：“塔和市？”她犹疑地看着苗木：“那里可是……”
苗木被她提醒，猛地想起了那张塔和市出产的传单。
未来机关和绝望残党相勾结……塔和市及其周边，似乎确实有着这样的流言——由塔和市中传出的流言。
说起来，塔和市和未来机关合作的意愿一直很淡薄，此外，完全不制止这类流言的传播，莫非……
“总部现在好像正在研究塔和市的电子设备，也就是说，至少那里现在是潜在的……”苗木沉默着望着她，雾切望见他的目光，轻出一口气，自己中止了之前的话题：“算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保证腐川的安全……不管是否会被利用这一点胁迫，现在我们也只有这样做了。”
苗木望着她的眼睛，他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能够现在即时去把腐川接回来的可能性几近为零，先不论她的所谓任务是什么，光是未来机关和塔和市的关系这一点便已经够棘手，现在苗木和雾切能做的，确实只有在这里……
思考良久，苗木终究还是苦笑起来：“希望……她能平安无事呢。”
雾切跟着他长长出了一口气：“是呢。”
被担心着的人，处境的确不佳，但比起最坏的情况，已经好了不少。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我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现在至少不像刚才一样有那么多黑白熊在街上游荡虽然不知道它们去了哪里不过至少视线范围内没有姑且先把这里当做安全地带好了——
虽说如此想，虽说如此安慰自己，但腐川冬子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她紧握着□□，在公寓的大门后探头探脑，即便脊背发寒，她也只能强迫自己迈步走进去。
没办法的，没办法的，必须进去，总不能掉头折返或是一直站在这里，倒不如说如果那样做了反而可能更危险……深呼吸深呼吸，前进吧。
公寓内部极为安静，外界人类的惨叫和随处可见的模糊血肉将天色映成了诡异的猩红颜色，此处却截然不同，全无声息，仿佛在所有人都毫无所觉之时便已沉入深渊底端。她最后用抖得停不下来的手拿出地图确认了一番，的确是这里，所以必须继续前进，走到那边的电梯那里，到楼上去……她同这栋静寂到令人不禁有些悚然的公寓楼一同沉默着，缓缓穿过了空无一人的大堂。
电梯已近在咫尺，电子显示屏上的数字静静停留在“1”上，就像是在进行着无声的欢迎仪式，令她莫名有些发毛。所以她已伸出去、准备按下电梯按钮的手顿在了半空。就在此刻，腐川冬子的耳中仿佛传入了什么声音——她很熟悉的、令人的血液在一瞬间冻结的什么声音——
并非由身后或是左右传来，而是，隔了一层什么，隐隐约约传来的……她沉默地望着面前的电梯门，心中焦躁愤怒得几乎想咆哮出声，但在这种情境之下，她自动放弃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发泄方式——只能前进，无论做什么都必须达成最后的结果，换言之，她没有任何选择可做，所以就算做了无谓的事情也只能徒留后悔。
她再次深呼吸，强迫自己用颤抖的双腿好好支撑身体，再度伸出了手。
电梯门的开关按钮和□□的按钮被同时按下，令头皮发麻、令大脑几乎要被融化的剧烈痛楚之后，她的意识不出所料地脱离身体，沉入不知在何处的混沌之中。挣扎、挣扎、挣扎、她拼命挣扎着，不断在痛苦和煎熬中试图寻得出路。这份痛苦、这份无助、这份不甘和对自己的厌恶也定然是无从逃避、必须承受之物，因为……
这一切，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无力所致。
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也并不是很难，那家伙应该也明白现在并非刻意任性的时候，所以几乎是在那家伙的默许下，她的意识在表层再现。看清面前的景物时，她发现之前应该被自己好好收在裙子的衣袋里的地图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脚边便是躺在地上、已经停止运行的黑白熊，熊红色的那只眼睛上插着她很熟悉的见到。被她紧握在手中的已不是□□，而是冰冷的金属凶器。
看来那家伙解决得不错。她颤抖着松了一口气，慢慢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地图，将它翻到原应是空白的背面，上面有一行小字，那是在餐厅接应自己的人在自己面前写下的——
腐川冬子抬头，看了看面前的房间。
门上有着深深的抓痕，深到甚至穿透了门板，像是被野兽撕扯造成的，大概就是脚边这只黑白熊的利爪导致的吧。房门上的房间号，确实就是这张纸上写着的……腐川冬子犹豫片刻，抓住门把手，试着推开那扇门。
纹丝不动，那么拉呢？
门依旧不动。
腐川冬子有些泄气地看着门，不抱希望地想，莫非还是要用推的？于是她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试着推了一下那扇门。
门动了。
腐川冬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整扇门板就这样在自己的一推之下倒了下去，不禁悚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绝对不是……一定是这扇门的质量有问题！
她咬咬牙，很快踏着门板的残骸走入屋内，很容易就看到有一个穿着水手服的少女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却又掩饰不住眼中的欣喜与好奇。
腐川冬子被她盯着，觉得很不自在，却又不得不开口说话：“你是……苗木困对吧？我是……来救你的人……”这种台词实在是太过于不符合她的角色定位，甚至让她有了自己好像在一瞬间变身主角的错觉。不不不，这种台词在现实中说出来无论如何都显得十分可疑吧……
而且我也不觉得我能做白马王子。
面前的少女是在一片混乱中被抓走，然后被囚禁在这里的。此刻的她，理所应该怀疑在她面前出现的每一个人……
也就是说……
说了这种话只能让她怀疑自己。
我又搞砸了。
腐川冬子沉默着与少女对视，她看到少女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随即越来越亮——
“呜哇——”
“咿——？！”
少女的哭喊声和腐川冬子的惊叫声同时响起，腐川冬子眼睁睁地看着少女突然扑过来，没能闪开，直接被她紧紧抱住了。
“太好了——”埋在胸前的那颗头哭着说：“谢谢你！”
……居然相信了吗？话说回来就算是苗木的妹妹我也是第一天和你见面吧快点放开啊？啊啊啊啊啊衣服湿掉了好脏——
她伸出手，试图推开那颗脑袋，但不知为何，手突然顿在了半空中。
苗木困哭了，大概是因自己劫后余生而流下了欣喜的泪水吧。
既然向往着生存，那么也就是说，向往着希望吗？
……不不不，希望……她想起自己见过的其他支部的人提起希望时的样子，又想起了向往“希望”的白发青年，恶心得打了个寒颤：我才不要变成那么恶心的家伙。
尽管心中思绪万千，腐川冬子最终还是没有推开少女。
顿在半空中的手落到了少女头上，腐川冬子有些别扭地道：“好了，快点走。”
苗木困抬起头来，眼含泪花，脸上却露出了笑容：“嗯！”她重重地点头，用力抓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好奇怪啊……”白发的青年呢喃着。
他站在一片废墟之前，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感叹。
事情很简单，狛枝凪斗前来寻找被丢在这座建筑物中不闻不问的搬运工们，试图把他们带走，毕竟还有一些事情想从他们那里知道，让他们就这样死在黑白熊的袭击之下未免太可惜，然而……
为什么，人会不见了呢？几分钟前，他面对空空荡荡的房间，脑中只有这样的疑问。
不，他们不在实在不能算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是人类，是有手有脚、能够自己思考和行动的生物。虽然他们之前一直听从命令乖乖待在这里，但因为收到新的命令或者为避难而离开此处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避难的可能性实在太小，如果说他们是因为黑白熊来袭而离开的话，手无寸铁的他们在高性能的机器人面前没可能全身而退，狛枝在这附近没有见到血迹或是尸体，所以暂时断定他们应该不是临时逃亡。
那么，是最中给他们下命令了吗？不可能，最近几天狛枝加倍关注她，对她的行踪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她应该没有机会避开他传达什么命令。而且，如果是今天的话，她应该正在和她的玩伴们一同计划着什么。
不，看来不是最中，而是……想通之后，狛枝几乎是心平气和地笑了起来。
啊，我真是健忘呢，明明“搬运工”们也透露给我了不是吗？他们并不完全受控于最中，他们之上还有另一个发号施令的人，恐怕就是船上的那个少女了。少女之上的那个上司，理所应当是神座出流才对，但如果他们确实是神座的手下的话，为什么他们对自己会是那种奇怪的态度呢……
一边这样想着，他一边试着推开这间看上去很不妙的老式公寓的另一扇门，试图找到什么线索。
然后他看到了房间中央有着什么，出于好奇心，他走了过去，发现奇怪的装置上有一个正在倒数的计时器。
3:00
2:59
2:58
2:57
狛枝凪斗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啊，我还不至于，会如此不幸吧？
在心底“抱怨”着的同时，他脸上竟浮现出了奇异的微笑。
2:50
看这剩下的时间，简直就像是算准了他会到来的时间一样。
他不再犹豫，转身跑出房间。
心脏跳得很快，在意识到会发生什么的短暂的一瞬间，青年的精神陷入了高扬的亢奋之中。
那是有什么慢慢聚集在身体之中的奇异感觉，血液在嘶吼、怒奔，白发青年带着可称得上是诡异的笑容自最后几阶台阶上一跃而下，接下来他没有浪费哪怕一分一秒的时间，在脱身老旧公寓之后丝毫不加停顿地尽可能地向远方逃离。
终于，他在听到身后的巨响声时停住了脚步。
回过头的时候，他毫不意外地看见了烟尘四散的景象。
建筑物已经坍塌，但令人困惑的是，这场有所预谋的爆破并未波及到四周——没错，那些搬运工在离开之前设置了炸弹，但这场爆破像是经过了精准的计算一样，仅是令这栋仅有三层的老式公寓坍塌了。
周围的一切，甚至是仅仅隔了不到二十米的住宅都毫发无损。
他等了几分钟才再度接近不久前还是危楼的废墟。
这真是非常完美的爆破拆除。
设置炸弹的目的并非是想要夺走谁的性命，而是将这座建筑拆除，消除一切可能留下的痕迹。
所以他们并没有使用尽可能多的炸药，尽可能多地破坏这座城市或是伤害他人。
也对，我和他们无冤无仇，按道理来说他们没有理由会想要杀死我。
——按道理来说。
狛枝凪斗望着面前的废墟默然。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能够以正常人思维中的“道理”衡量的，真的还是绝望残党吗？
他将无法动弹的左手插在衣袋中，无声地露出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作辍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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