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遮》伊旖筱丫

20、往事如烟（下）

　　林默默彻底激起了桑榆不服输的性子，自从和林默默定下赌约，桑榆更加努力学习了，每天放学回到家，她总是草草吃完饭就回房间温习功课了。柳如轩看着几近“废寝忘食”的女儿，终于忍不住好奇问秦东隅，秦东隅只说不知，柳如轩更加担忧起来。
　　夜里，秦东隅打完游戏上厕所，看到桑榆房里的灯还亮着，他悄悄走过去，只见桑榆还在伏案学习，她把台灯压得很低，晦暗的灯光映衬着她小小的身子，她时而奋笔疾书，时而托腮冥思，时而黛眉轻蹙。这样的桑榆，让秦东隅感到生动而美好，他没想到，这个他从骨子里瞧不起的小女孩，有着如此的韧性和执着，他不由自主地走近桑榆。
　　专心致志的桑榆被突然出现的秦东隅吓了一跳，她没好气地说：“你干嘛不声不响的进我房间？”
　　秦东隅没有回答，他看着桑榆的练习册，指着上面的题自顾自地说：“‘风车’的‘风’是后鼻音，‘锄禾’的‘锄’是翘舌音，你说你怎么这么笨呀，这么简单的题都做不对。”
　　桑榆忙把练习册护在怀里，“要你管，赶紧给我出去。”
　　“不识好人心。”秦东隅见桑榆把桑榆惹急了，不想自讨没趣，说完就悠悠地离开了。
　　桑榆觉得秦东隅就是来嘲笑她的，她一定要证明给他看，她一定可以超过林默默，一定可以！这一晚，桑榆满怀决心进入梦乡。
　　两周之后，语文小测验的分数下来了，桑榆最终以两分的优势险胜林默默，这让所有人都对桑榆刮目相看，特别是许老师，她更加坚信这个低调内敛的小女孩，具有惊人的潜能和爆发力。几家欢乐几家愁，当桑榆在接受大家祝贺的时候，林默默哭着跑出了教室，见状桑榆追上去。
　　林默默坐在操场边的梧桐树下抹眼泪，见桑榆走近，她连忙起身准备离开，却被桑榆拉住。
　　“秦桑榆，我知道我输了，下午我就去向徐老师辞职，让你当学委，这下你满意了吧？”林默默恨恨地说。
　　“林默默，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但我不想当学委，所以我们之前约定的都不算数，好吗？”桑榆当初答应林默默的赌约，一半是因为想证明自己，另一半却是赌气，她从没想过伤害林默默。
　　“你说真的？可是全班同学都知道这件事呀？”林默默将信将疑。
　　“那我就跟他们说我太懒了，不想当学委。”桑榆俏皮一笑。
　　“对不起，秦桑榆，以前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吗？”
　　“嗯，好，我们以后做朋友。”桑榆伸出右手。
　　“嗯，最好的朋友。”林默默握住桑榆的手，两个小女孩在这一刻冰释前嫌，握手言和。
　　在桑榆以后的小学生涯中，林默默成了她最要好的朋友，共同度过了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这段岁月中，桑榆和秦东隅的关系总是不好不坏，两个单纯的孩子就这样别扭着，年岁渐长，他们从最初的相互挑衅过渡到了相敬如“冰”。
　　桑榆以优异的成绩从小学毕业，顺利进入了C市一中。一中以优异的教学水平而闻名，但同样出名的是它每年招收的学生人数极少，所以考上一中是每个小学生和家长的梦想，然而真正进入一中却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因此，当许老师告诉秦景天和柳如轩桑榆考上一中时，他俩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们为这样优秀的女儿感到无比骄傲。
　　那个时候，秦景天的事业已经发展得很好了，为了庆祝桑榆考入一中，秦景天大摆筵席，向所有宾客介绍他优秀的女儿。桑榆其实不喜欢这种张扬的做法，这让她产生一种卖弄的感觉，可是又不忍扫了秦景天的兴，只得全程作陪。
　　又是金秋九月，一个开学的季节，桑榆背着书包踏进一中，踏进一个全新的世界。
　　桑榆被分配到了初一二班，经过几天的相处，桑榆发现班级的同学性格各异，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优秀，这一点桑榆在开学第一天的自我介绍时就领教了，班上的同学在小学时不是班长就是学委的，还获得过一大堆荣誉证书。在这样人才济济的一年级二班，桑榆瞬间觉得自己渺小极了。
　　桑榆的初中班主任是一个三十开外、身量不高的男老师，姓林、教科学。安排座位时，林老师让大家自由选择座位和同桌，可是那个时候桑榆正在帮同学们领课本，等她回来大家基本上已经定下了自己的座位。而且不幸的是，班级人数正好为单数，所以桑榆只好一个人坐最后一排了。
　　两天后，桑榆在学校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她和秦东隅竟又是校友！难怪得知自己考入一中的时候他丝毫不惊讶，原来对他来讲进入一中并不是难事。此时的桑榆还不知道，其实秦东隅远比她想象中的厉害，他不仅是学校的学生会主席，而且还是大多数一中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当然，在后来桑榆从宿雨口中得知秦东隅的受欢迎程度时，她一度怀疑一中的女生只会学习，审美能力却不咋地。
　　开学一个月后，桑榆已经适应了全新的生活。一天早自习，林老师打断大家早读，向大家介绍一个新同学，那是一个刚从农村出来的孩子，扎着两根粗粗的麻花辫，两只手不停地搓着，拘谨而自卑，浑身透着朴实的气息。同学们在下面交头接耳，只听林老师说：“同学们，她叫宿雨，以后也是我们班的一员了，她又什么问题大家要积极主动地帮助她，知道吗？”大家好奇地打量女孩儿，她更紧张了，林老师指了指桑榆，对女孩儿说：“宿雨，你就坐秦桑榆同学旁边吧。”
　　宿雨在桑榆边上坐下，连书包都没从背上拿下来，坐在那儿不动。这样的宿雨让桑榆想到了多年之前刚进入小学的自己，面对陌生而未知的环境，迷惘而好奇。
　　“你好，我叫秦桑榆，很高兴认识你。”桑榆悄悄和宿雨打招呼。
　　“我叫宿雨。”女孩儿怯生生的回答。
　　有时候，第一感真的是个奇妙的东西，有些人只是看一眼就会让你喜欢或欣赏，而这种感觉通常都是相互的。彼时的桑榆和宿雨还不懂，最好的朋友往往不是来得最早的，而是那个陪你走得最久的人，她们注定成为彼此生命里重要的人。
　　桑榆和宿雨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宿雨把什么事都告诉桑榆，原来宿雨的家在离C市五十多公里的一个偏僻小镇，父亲是一位小学数学老师，母亲在家务农，家里还有个四岁的弟弟，家庭条件并不好。但宿雨考上一中后，父亲咬咬牙还是决定好好栽培她，终于宿雨顺利进入了一中，寄住在C市的舅舅家。舅舅家自己就有两个女儿，而且舅妈又是个苛刻厉害的人物，宿雨母亲给了她十分优厚的报酬，好话说尽，她才勉强答应宿雨寄住在家里。可想而知，宿雨住在舅舅家一定很不愉快。所以桑榆常常邀宿雨来自己家玩，有时晚了就直接在她家睡了，秦景天和柳如轩也很喜欢宿雨，渐渐地宿雨成了秦家的常客。宿雨来秦家次数多了自然见到秦东隅，她好奇地问桑榆：“阿桑，学生会主席也住你家呀？你们什么关系？”
　　“他是我哥。”桑榆正看电视，随口回答。
　　“这也太劲爆了，你居然瞒得这么好，连我都不告诉。”
　　“我和他关系不太好，你也别惹他，知道吗？”
　　见桑榆神色认真，宿雨只得压制住好奇：“哦，知道了。”
　　转眼到了十一月底，一中一年一度的运动会。
　　桑榆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会上了体育委员的贼船，稀里糊涂地报了女子一千五百米。据后来宿雨描述，一周前，当其他女生纷纷以撒娇、耍横等方式拒绝体委的长跑邀约时，只有桑榆被体委的花言巧语所迷惑，心甘情愿地答应了他。
　　可怜的桑榆只得每天下午留下来练习，她不奢望能够拿名次，只求不要落在最后，坚持着这个小小的愿望，她一圈圈在操场上绕。
　　“秦妹妹，你也参加运动会呀？”有个男生追上桑榆。
　　桑榆累得正喘，吃力地望向旁边，是阴魂不散的秦东隅多年的好友，何举。
　　“是啊，一千五。”
　　“有魄力，你和东子果然是兄妹，他也报了三千哦。”何举调侃。
　　“......”
　　“我去找东子了，秦妹妹，加油哈！”见桑榆不答话，何举识趣地离开。
　　运动会当天，天气晴朗。早上八点整，校长隆重宣布运动会正式开始。
　　桑榆的比赛在接近中午的时候，因此整个早上当宿雨穿梭于人群到处看比赛的时候，桑榆一直都在休息区养精蓄锐。桑榆第一次参加这种正规的比赛，她真怕自己听到裁判的枪声就腿软了。
　　“阿桑阿桑，初三段男子三千米快开始了，有秦东隅哦，要不要看。”宿雨自从得知秦东隅是桑榆的哥哥之后，格外关注他。
　　“在哪儿？”桑榆很想看看秦东隅跑得精疲力竭的狼狈样。
　　“就那儿。”宿雨手一指，桑榆很快在一群纤瘦的男生中找到了秦东隅，只见他穿一身白色的运动服，正在起跑处热身。
　　“各就各位——，预备——，跑——！”伴随着枪声，初三年级的大男孩们一个个冲了出去。操场上加油声此起彼伏，有的班级甚至有人举着旗子轮流陪跑，一时间场面异常热闹。三圈、五圈、七圈，十几个运动员的距离逐渐拉开，他们的体力也渐渐不支，可是没有人停下来，也没有人选择退出，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不仅是体能的较量，更是尊严和荣誉之争。
　　桑榆的目光始终锁定在秦东隅身上，她没想到，秦东隅的耐力那么好，一开始他只是紧紧跟随“大部队”，四圈之后，当其他人渐渐慢下来的时候，他还是保持匀速，一个、两个的往前追赶，跑过终点线后，他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桑榆从他苍白的脸色和湿透的头发判断他已经达到了极限。
　　桑榆第一次亲眼见证了秦东隅的拼搏和坚韧，她为有这样一个哥哥而感到骄傲。
　　“秦东隅是第二名唉，好可惜，和第一名只差几秒。”宿雨为秦东隅的惜败而惋惜。
　　“第二名已经很不错了，小雨啊，我快比赛了，好紧张啊，怎么办？”桑榆紧紧握住宿雨的手。
　　“没事没事，最后两圈我陪你跑。”宿雨安慰桑榆。
　　桑榆站在起跑线的那一刻，脑子一片空白，环顾四周，宿雨在人群的最里面给她加油打气，而人群之外的看台上，秦东隅正迎风独立地看着她，桑榆竟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支持和鼓励，这难道是错觉？
　　“砰——！”
　　“秦桑榆，快跑啊！！！”桑榆正在出神的时候，比赛开始了，同学们赶紧提醒她。
　　桑榆赶紧追出去，三圈之后，她开始体力不支，她想加快速度，可是两条腿却像灌了铅似的再也迈不开了。身后的女生追上来，不小心撞到桑榆，她向前栽倒，膝盖着地，疼得直冒冷汗。
　　“二班的秦桑榆摔倒了！”人群围拢过来。
　　桑榆没想到，秦东隅竟然是第一个来到她身边的人。
　　“我送你去医务室。”秦东隅抱起桑榆，穿过人群。
　　“不要，至少让我跑完全程吧。”桑榆反对。
　　“不行，你的膝盖磕伤了，得赶紧消毒。”秦东隅很强势。
　　“你们看，抱着秦桑榆的是秦东隅吧？他俩是什么关系呀？”人群之中有人好奇地问。
　　“不知道，没听说秦东隅有女朋友呀。”
　　“可能是兄妹吧。”
　　“我怎么没想到呢，他们都姓秦。”
　　“是兄妹就好。”
　　“......”
　　“别管他们，疼得厉害吗？”见桑榆脸色不太好，秦东隅担心地问。
　　“我没事。”桑榆被抱在秦东隅的怀里，她第一次发现原来秦东隅可以这么温暖，原来被他呵护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她的心情像棉花糖，甜蜜而充盈。
　　医生帮桑榆清理完伤口，秦东隅还在一旁等候。
　　“谢谢你。”桑榆认真地说。
　　“应该的。”对于桑榆的道谢，秦东隅有些不好意思。
　　这一刻，他们都明白，有些东西已经渐渐改变了......
　　自从桑榆和秦东隅的兄妹关系曝光之后，不断有高年级的女生来找桑榆，她们有的希望从桑榆那儿得到更多关于秦东隅的事情，有的直接让桑榆转交情书，这些杂七杂八的人和事让桑榆不胜其烦，可是没办法，她还是得应付，还是得把情书送到秦东隅手里。
　　两个月后的雪天，桑榆放学回到家，秦东隅正在吃水果。
　　“给，今天的。”桑榆把一打五颜六色的信扔到秦东隅面前。
　　“你无不无聊，下次不要收。”秦东隅对桑榆不懂拒绝感到很无奈。
　　“我也想啊，可是拒绝不了。”
　　“那就直接扔掉。”
　　“你自己扔吧，反正我是送到了。”
　　......
　　晚饭后，桑榆在自己房间看书，突然听到楼下盘子摔碎的声音，她连忙跑下去，只见柳如轩倒在地上。
　　“妈，你怎么啦？你别吓我呀。”桑榆跪在柳如轩身边喊。
　　柳如轩没有醒，桑榆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她赶紧去楼上叫秦东隅。
　　“你快去打112，我去冰箱里取些冰块。”秦东隅果断分配任务。
　　“医院说这两天是南方罕见的大雪天，救护车开过来得两小时左右。”
　　“那肯定等不了。”秦东隅一边把冰块敷在柳如轩头上，一边想办法。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秦景天出差了，救护车又一时来不了，桑榆和秦东隅毕竟还是孩子，面对昏迷不醒的柳如轩，一时没了主意。
　　一会儿之后，桑榆对秦东隅说：“我记得储藏室有辆三轮车，要不我们用那个送妈妈去医院吧，一个小时内肯定能到医院。”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思索之后，秦东隅慎重决定。
　　桑榆和秦东隅在三轮车上放了一个郊游用的小帐篷，并在里面铺上了厚厚的棉被。秦东隅把柳如轩抱进去，对桑榆说：“你也进来吧，里面还有空。”
　　“不用了，你在前面骑，我在后面推，路滑，我们得小心点。”桑榆只想快点送柳如轩到医院。
　　“那好吧。”
　　一路上，桑榆不知道摔了多少次，好在衣服厚实，才没有伤着。秦东隅看在眼里，暗暗佩服这个坚强的女孩儿，一种叫做心疼的感觉在他心里慢慢发酵。
　　一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到达医院，柳如轩得到了及时医治。当医生告知他们柳如轩无大碍时，桑榆激动地抱住秦东隅：“你听见了吗？妈妈没事了，谢谢你。”
　　“谁要你谢了，里面的也是我妈好不好。”桑榆的话让他很难受。
　　“哦，对不起。”桑榆自知失言。
　　“丫头，你以后喊我哥吧，我们是一家人。”其实他在心里早就接受了桑榆。
　　“你说什么？”桑榆不敢置信，她没想到，秦东隅居然接受自己了。
　　“我不说第二遍。”有些话秦东隅不好意思说第二遍。
　　“哥！”
　　“哥！”
　　“哥！”
　　“我听到了。”
　　“我只是想把这些年没叫的补上。”
　　“傻样。”
　　柳如轩康复之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桑榆和秦东隅的关系改善了，他们开始相互关心对方，桑榆更是经2常哥哥长哥哥短的提到秦东隅，这让宿雨一度觉得桑榆魔怔了。当然看到这种变化最欣慰的莫过于柳如轩和秦景天，他们觉得两个孩子真正长大了。
　　半年后，秦东隅毫无悬念地考入了Z大附中，巧的是，Z大附中就在一中隔壁，因此，桑榆和秦东隅的距离还是很近。
　　一天晚上，桑榆去给卧室的父母送水果，她走到门口，正准备敲门，听见里面正在谈论自己和秦东隅。
　　“桑榆和东隅相处越来越好了。”
　　“当初收养东隅，就是希望能够尽量弥补我们犯下的过错，现在看到他和桑榆的关系这么好，看样子我们当初的决定没有错。”
　　桑榆没料到会听到这样一段对话，她的思维凝固了，哥哥竟然不是哥哥，这要她如何接受这个现实！
　　那一晚，桑榆失眠了，她思考再三，最终决定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日子一天天过去，高二的时候，秦东隅恋爱了！
　　秦东隅爱上了他们班上一个叫做覃晓的女生，桑榆见过那个女生，高高瘦瘦的，长发及腰，眼睛很大，性格有些泼辣，她心里暗暗想：原来秦东隅喜欢这种类型。
　　自从秦东隅和覃晓在一起后，整个人都开朗起来，桑榆觉得这样的秦东隅是她所没有见过的，他的改变，全都是因为另一个女生，意识到这点，桑榆很失落。
　　如果爱情被分为“细水长流”和“轰轰烈烈”两类的话，那么秦东隅和覃晓绝对属于后者。覃晓是个直爽而张扬的女孩儿，而秦东隅又是执拗的个性，所以两个人一旦吵架，那阵仗绝对不亚于天雷勾动地火。不过两人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谁也不能真正舍下谁。
　　桑榆紧追秦东隅的步伐，一年之后也考入了Z大附中。大家都夸秦家的儿子和女儿争气，只有桑榆自己知道，她只想里秦东隅更近一些，自从那晚意外得知他的身份后，一种叫做爱慕的情感在桑榆心中像癌细胞一样扩散开来，等到发现时，早已病入膏肓。
　　周末，秦东隅在学校为一周之后的校际篮球赛做准备，桑榆带着柳如轩做的点心去看他。篮球场上，他是桑榆惟一追逐的焦点。
　　“东子，你妹。”一个队友看到桑榆。
　　“你才妹呢。”秦东隅不明所以。
　　“我是说你妹来看你了。”队友解释。
　　秦东隅看向观众席，桑榆果然坐在那里，他连忙跑过去，边擦汗边说：“你怎么来啦？”
　　“妈让我给你送些吃的。”桑榆指指身边的盒子。
　　“唉，你们快过来吃些东西。”秦东隅把一起打球的伙伴都招呼过来了。
　　“那我先回去了。”桑榆告辞。
　　“东子，我现在才发现，你妹其实挺不错的。”一男生边吃边说。
　　“你几个意思？”秦东隅本能地讨厌其他男生在他面前表现对桑榆的欣赏。
　　“他不就是看上你妹了，想追她呗！”另一人起哄。
　　“我不准！”秦东隅一口否决。
　　“东子，这就是你不对了，你虽然是她哥，可是也不能什么都管吧。”
　　“我就是不准。”秦东隅也不知道自己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只是听到同伴们谈论桑榆，他就失去了胃口。
　　“轰轰烈烈”终究敌不过“细水长流”，高三下学期的时候，秦东隅还是和覃晓分手了。当覃晓说出“分手”的那一刻，秦东隅竟没有太多不舍的感觉，他反而松了一口气，也许在这段青涩的交往中，最初的爱恋早已消失殆尽，只有惯性和惰性将他们绑在一起，所以到分手时也不见得难舍难分。
　　桑榆得知秦东隅分手后，表现得不喜不悲，因为她知道，自己永远只能是他的妹妹，他以后还会认识其他女人，会结婚生子，会有自己的家庭，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名义上的妹妹，是那样的喜欢他。
　　苦难的高三终于结束了，遭受高考摧残的孩子就像从动物园放到原始森林地野兽，本性全被激发出来了。秦东隅参加完班级的毕业酒会，被同学送回家时已经喝得烂醉。秦景天和柳如轩都不在家，桑榆只得照顾他。
　　桑榆把秦东隅扶到沙发上，拿来干净的毛巾替他擦脸。秦东隅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脸微微发红，桑榆轻轻地擦拭，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过他。桑榆的手指划过秦东隅英挺的眉，脸不由自主地凑上去，轻轻地，轻轻地，终于吻上了他的唇。
　　浓重的酒味刺激了桑榆的神经，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她赶紧退开。还好，秦东隅还在昏睡，桑榆想：如果这辈子我们注定只能兄妹相称，那么这个吻就当是我最后一次放纵自己吧，以后，不会再有困扰了。
　　接下来的几天，桑榆有意无意地躲着秦东隅。
　　秦东隅和同学约定在高考成绩还没出来前去痛痛快快地玩几天，秦景天和柳如轩自然没意见。
　　“桑榆，妈把我们的身份证放哪儿了？”秦东隅为了买机票而特地回家拿身份证。
　　“可能在他们卧室的床头柜吧。”桑榆随口答。
　　桑榆没有想到，这次简短的对话竟成了告别。
　　第二天一早，桑榆起来后发现房门上贴了一张字条：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好好照顾爸妈，我走了。
　　桑榆一眼就认出了东隅的字迹，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她心里升起，她打开秦东隅的房间，果然已经“人去楼空”。
　　桑榆急得给远在欧洲出差的秦景天夫妇打电话，一听桑榆描述，他们立刻断定秦东隅知道自己身世了，他们订了最近的航班赶了回来，可是却在从机场到家的高速公路上由于汽车故障，连人带车掉进了湖里，双双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