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朵桃花一树生

7、第 7 章

　　Chapter 7

　　或许是因为那段并不愉快的谈话，博士把我一个人留在了那间卧室里，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垒成一摞螺的半透明的控制块仍旧保持着最初的形状。只不过在灯光熄灭时，发出了微弱的荧光，每一个控制块的颜色都有所不同，我花了一个小时太区分并熟悉他们的控制模块。
　　其中有1/3控制块上的插着光端子都和客厅里的数据机配套。
　　而奇怪的是，这些光端子都是老式的。

　　露台上的风吹了进来，我走过去，拉上了滑动拉门，然后按照博士的要求在他的卧室里休息。

　　凌晨六点的时候，我在厨房里进食时，听到了敲门声。
　　在我进食结束之后仍旧没有停止的敲门声一直持续着，而且越来越大，我怀疑博士的耳朵是不是有芯片控制的，而且处于关闭状态。

　　在我考虑去应门时，博士终于一脸怒气的从楼上冲了下来，他身上仍旧穿着睡袍，头发也乱糟糟的，暴躁的拉开了门。
　　站在门前的是一个红头发的自然人。
　　一个女人。
　　看到博士时，她好像终于松了口气似的，露出了那种“幸好你在“的笑容，急忙的开口道，“Alex，我就知道你肯定在……“
　　“我休假了。“他打断了对方的话，毫不客气的说道，“有什么话等我销假时再说。“
　　他一手扶着墙，一手拉着门，并没有丝毫要将对方让入房内的意思。

　　那个女人笑了一下，然后问道，“是因为那个复制人吗?Alex?你休假是因为那个复制人吧。“
　　他的背影僵在那儿，阴沉沉的反问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Era，你管得未免太多。“
　　Era微微得摇了摇头，迫不及待的开口道，“我明白你想照顾好他的心情，Alex，可是中心……“
　　博士立刻打断了她，态度强硬的说道，“他是属于我的，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中心管得着吗?“
　　真是没有礼貌。

　　Era蹙起了眉，一副劝说的口吻，温和的说道，“中心批准你的申请是只是为了同时启动复制人的研究项目，你难道不明白?他们的本意是希望你做好城市应急系统项目……“
　　“既然你也知道这是批准了的，还有什么好罗嗦的?“他的语调朝上扬着，有种恶作剧得逞般的口气。
　　“……Alex，只是……我们当初都没想到你能成功，这么快就……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亲自照顾他，中心有很多研究员可以来做这件事情，你没有必要把精力花费在……“
　　“Era，你是在后悔以前花费在我身上的那几年时光吗?“他针锋相对的反问道。
　　太不礼貌了，尤其是……听他的话，这个叫做Era的女人曾经照顾过他。

　　“不，Alex，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我一直很庆幸照顾你的那个人是我，所以我一直把你当作自己的儿子一样……“
　　他冷笑了起来，仰起了头，打断了她，“Era，你的确是在我小的时候照顾过我几年，不过那只是因为你研究员的身份，难道你真的以为你是我的母亲吗?“
　　Era怔怔的看着他，好像觉得不可思议似的。
　　我怀疑博士以前从来没有拿这种态度对待过她。
　　这样的话，这场对话就显得很奇怪。就好象博士很着急的要把她赶走似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毫不客气的问道，“说完了吗?“
　　那种熟悉的，恶劣的口吻又冒了出来。

　　Era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了一阵儿，然后说：“Alex，你也知道，你现在休假，那个项目得进度就会被拖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你怎么能让大家这么失望呢?你知道现在的情形有多糟吗？“
　　他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的声音不太自然。
　　他声音听起来那么的僵硬，他说，“Era，我有满足所有人的期望的义务吗?“
　　Era抿着嘴唇，咽了口气，但并没有回答博士的问提。

　　“那么请走吧，我还没睡醒呢。“他想要关上门了。
　　“Alex！“Era用手抵住了门，她的声音里仍旧带着些期待和恳求。
　　“怎么?“他故意做出一种不耐烦的样子看着她。
　　“他简直相当于一个新生儿，你一个人怎么照顾得了他?“Era质问他道。
　　“这你不必管。“他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恼火的推着门。

　　但Era这下似乎是真的发火了，抓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关门，说话时连脸都涨得通红了。
　　“别跟我说你在他身体里装了芯片，这是违法的！Alex，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别做傻事！“Era的嘴唇都在颤抖了，她一定非常的着急和担心。
　　她似乎相当的了解博士，连他在复制人身体里植入芯片的事都猜得出来。

　　他侧过了身，嘴角露出了嘲讽的笑意，冷冷的看着Era说道，“啊，亲爱的Era妈妈，我的身体里不是也有芯片吗，还是您亲自替我植入的呢。不过幸好，我到底还是人类。“
　　Era的嘴唇都发青了，好像都要喘不上来气了似的，但仍旧不死心的说道，“Alex！最初芯片可能有助于他表现得象个自然人，可他未曾发育成长的意识部分就会完全萎缩，那么你可能会毁了这项研究的。他将不再属于人类，而变成了芯片的附属品，这违背了复制人研究的初衷。“
　　错了。他植入的不是一般的芯片。不过，的确，这具载体成为了我的附属品。

　　“我不会把他当作研究品的！“他的声音烦躁了起来。
　　“……Alex，啊，天哪，你可别犯傻。“Era哀求道，我看到了她眼中闪动的泪光。
　　他的脸青了一下，立刻推开了她，然后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Era的声音立刻被隔绝在了门外，但敲门声再没有响起过。
　　周围一切恢复了清晨时的宁静。

　　他转过身来时满脸的怒气，但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他的整个人都彻底僵住了。

　　他震惊的定在了那里，有点结巴的问道，“你，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我需要进食。“完全是按照博士本人的要求。
　　没料想见证了博士野蛮加粗暴的一面。

　　我只希望此刻他不要再对我发火了。
　　不过人类并非都是不可预料或不可知，虽然我现在正处于信息积累阶段。

　　他好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似的，只是机械的朝我走了过来。
　　我递给他一块烤面包。
　　“你也吃一块。“
　　说完之后，我又补了一句，“Alex。“
　　我有学习的才能。
　　\"Alex。\"我这样称呼他。
　　他突然使劲儿的拥住了我，一动不动的，沉默着，什么也不说，然后用那个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的脑袋蹭着我的脸颊和下巴。
　　我怀疑这是否曾是他的习惯。

　　然后我觉得我的肩膀湿了。
　　我听到他低声说道：“对不起。“
　　我并没有问他为什么。
　　我觉得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想他此刻的心情也许不太好。我不想惹他发火，或者伤心。

　　只是，Era的话让我知道了，他的确获得了拥有复制人的特权。
　　但他却私自把我的主芯片植入了这具载体。

　　他松开了我，很难看的朝我笑了一下，然后好像在掩饰着什么似的，伸手胡乱的抓了抓头发，从我手里拿走了那片已经变形了的烤面包片。
　　我们坐在了乳白色的圆形餐桌旁，他一边咬着面包片，一边无聊的用手指拨动着圆桌侧摆着的那些仍未使用的端子。但就是不看我。

　　“你不用担心。“他突然闷声这么说道。
　　我看着他，可他却仍旧连头都不抬。

　　他低低的说道，“你不用担心，他们不会发现的。“
　　“我并不会担心。“我认真的纠正他。

　　他终于看向了我，温柔的微笑了起来。
　　“你并不觉得我和人类一样。“我对他说。
　　他转了转眼珠，然后有点警惕的回答说，“没错，怎么?“
　　“可你潜意识里，仍旧想把我当作人类对待。“我补充道。

　　他愣了一下，眼神也黯淡了，扭过脸去，低声的反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说?“
　　“倘若不是，你就不会因为我记忆库被破坏的事情而朝我发火了。“
　　这是人类对人类才会有的态度。他对我有着人类的期待。
　　而我认为这不是什么好事。
　　“我……我没有。“他的辩解既苍白又无力。
　　他甚至无法直视我。
　　我努力宽慰他。“我不介意。“

　　他好像没听到似的。
　　我们俩都沉默着，然后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解释道，“我原本希望人类的载体能在某种程度上对你有所影响，不过没想到你居然完全控制了这具载体。“

　　“你原本以为，我会受到人类载体的影响，而产生人类的情感吗?“我询问道。
　　他自嘲般的苦笑了起来，并未回答。
　　人类为什么会这么的愚蠢呢?
　　不。
　　有机的生命体，所有的一切也不过是由神经末梢化学物质分泌量的多少控制的。
　　从这种角度来看，人类和我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觉得这很愚蠢是吧，“他沉闷的咬着面包片，悻悻的断言道。
　　我为他倒了一杯热茶，继续努力的宽慰他，“人类很多行为都很愚蠢。“
　　他朝我翻了翻眼睛，讽刺道，“亲爱的，或许我曾说你过很完美，但那不过是一种谬赞，请不要单纯的接受。“
　　“不，你说过的原话是，曾参与我主程序设计的那个人，认为我比人类更完美。“我纠正他。
　　他的脸色难看了起来，顿了一会儿，他瞅着我，有点阴沉的说道，“你还真是长记性啊，我这算是没白教么?“

　　我把熏肉碟子摆在了他的面前，为自己的行为做着辩解。
　　“因为你并没说过我很完美这样的话。“我看着他的眼睛，礼貌的解释给他听。
　　他沉着脸，若有所思的敲着桌子，然后似乎终于绷不住了，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温柔的说道，“不，不，我是没说过。还有，亲爱的漂亮先生，我要咖啡。“
　　我已经坐了下来，我问他，“这是命令吗?“
　　他思考了一下，笑容变得更大，他说，“那么，热可可。“
　　我站了起来去冲博士要求的热可可。

　　“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看海底隧道?“
　　他在我的身后突然这么问道，声音里有点期待，又有些不安。
　　我转过脸去看博士。他屏住了呼吸看着我。

　　那不是一个问句。
　　那是一个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