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殇剑葬》Land

2、一

　　夜幕降临，万籁俱静。整个世界似是被黑布紧紧的裹着，压抑。人们早早的关上了门，整条街道偶有几声窃窃私语，又很快的隐藏起来，生怕打破夜的肃穆。
　　这条街的旁边是一条不着边际的河流，在柳条浮动间，隐隐约约有一条商船向岸边驶来，船头的红色大灯笼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穿踏着月色而来，暗黑色的波光中映照着一张略显病容的女性脸庞。这名女子独自站在船头，鹅黄色的纱衣在她身上显得空灵飘逸，女子紧皱的眉头显示着她此刻的烦恼。忽然她低下头，轻咳起来。
　　这时，船舱的珠链被撩起，走出一位白衣女子，她手臂中搁着一件斗篷，左手持着一盏明亮的灯笼。她在原地望着站在船头的女子，很快便向她走去。
　　“小姐，天凉了，您的病还没好，我们进去吧。”清透干净的声音叮咛着，一边帮她披上斗篷。
　　“采凝，我没关系，睡不着。只是出来透透气。”她拍了拍采凝的手背，继而又转回原来的那个方向。
　　采凝知道采吟此刻望着的并不是缓缓流淌的河水，她所看的是自己的心，只是不知道能看到些什么。
　　“小姐，明天我们就要上岸了，老爷到时候会来接我们，小姐，难道你真的不再。。。。。。”采吟挥手阻止了采凝的话。
　　她不是不知道采凝要说什么，只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已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是傲龙山庄的一员，没有理由拒绝整个山庄的重托，父亲的声泪俱下，兄长的沉重嘱咐让她更加无法推辞。
　　自小被众星拱月般被抚养成长，采吟知道自己在每个人心中都有重要的分量，他们不会轻易的让她完成如此危险的工作，这次真的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了，她再也不想看到身边的人再一次离她而去，这代价实在太大了。
　　采凝站在采吟的身边，右手紧握着采吟冰冷的手，五年来从不分开的她们，也许从这一刻开始就要完全朝着反方向离开彼此了。

　　第二天一早，采凝推开舱门，罗曜夫已然站在岸边，他的身边同样站着一行人，着装十分整齐。
　　上岸之后，罗曜夫爽朗的笑着，抚着胡须，拍着采凝的肩头，“辛苦了，我已经帮你们安排好了一切，今天就好好休息。”
　　采凝点头，他和采吟两人陆续坐上了罗曜夫准备的轿子，帷布放下的那一瞬，忽然有一个人冲向他们，被罗曜夫挥手拦下。
　　“采吟，罗采吟，你给我出来。”
　　男子挣扎着从两个人手中逃脱，在接近轿子的那一刻，他忽然停下来，“采吟，你出来，出来。”他的声音颤抖着，没有勇气拉开眼前的那一道帷布。
　　“宜北，你走吧，我是绝对不会改变主意的。”采吟的声音自轿中传出，异常的冷静。
　　“不，我不相信，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宜北疯狂的叫着。
　　他抽出腰间的剑指向罗曜夫，绝望的说着：“是你，一定是你，为什么要逼她？她是你的女儿啊，为什么？”
　　剑锋随着他混乱的气息不断的挥向罗曜夫，可是每每在快接近他的时候，剑却被神气的推开。
　　采吟捂着嘴，抑制不住的咳着。她觉得前所未有的疼痛，像是要把整个心都咳出来，泪水悄悄沿着脸颊流下，只是她快速擦去泪水，拒绝在宜北的面前显露出一丁点的留恋。
　　宜北拿着剑大口的喘着气，他分不清哪个才是采吟。
　　他多么希望回到十年前的那个大雪天，多么想念那个穿着大红棉袄用被冻得发紫的小手递给他手帕的采吟。那个叫着他北哥哥的天真采吟。
　　是的，他的小采吟已不再是那个爱快哭爱撒娇的女孩，那个寒冷的冬天早已被她亲手埋葬，现在在他面前的是罗曜夫的女儿，身负仇恨的冷漠女子，她不会再缠着他买好吃的糖葫芦，不会再让他背着自己在漫天大雪中飞旋。
　　“宜北，你还在执着着些什么，”采吟从轿子中走出来，来到宜北的面前，伸出自己的右手，她撩起自己的衣袖，一条条长短不一，浅粉色的疤很不规律的布满整只手臂。
　　“这三年来，我学会了用剑，你知道吗？剑真的是一个好东西，可以伤人，可以杀人，手一挥，一条生命就结束在你的面前，一切的仇恨，无奈，痛心全部随之结束，是多么的干脆。”采吟端视着自己的右手，口气始终淡然。
　　采吟放下衣袖，柔美的脸颊朝着宜北，宜北一步步向后退去，他不敢相信这个手臂满是剑伤的女子就是那个温柔如水的采吟。这个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女竟然拿起了杀人工具，冷眼看着生命的流逝。
　　宜北逐渐失去了理智，冲向采吟摇晃着她的双肩：“采吟，跟我走，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你的师哥的话，就跟我走，这个方法是行不通的，只会白白牺牲了你一生的幸福。司徒家决不会轻易就被欺骗的，跟师哥走。”
　　宜北向采吟咆哮着，而采吟却任由宜北疯狂的摇晃，身体像是空的一般失去了灵魂，她的视线落在地上，面无表情。
　　这时，一柄剑架在了宜北的颈边，锋利的划过宜北的肌肤。微微渗出了血。
　　一身白衣的采凝右手紧握着剑柄，清澈的直视宜北深刻而粗犷的脸庞，“宜师兄，你是在与整个傲龙山庄为敌。”
　　采凝虽然从来不会把自己与罗家的人放在同等地位，但是此刻她却异乎寻常的冷静，采凝腰间的一条彩色琉璃珠链被风吹得“叮叮”作响，宜北刹时仿佛觉得自己与采凝处在一个无人的环境中，耳边只有琉璃的清脆，就连狂风都被抵挡在外面。
　　宜北没有想到用自己的剑。
　　“宜北，你的师妹都知道这其中的道理，你该知道怎么做了吧？”久未出声的罗曜夫沉声道。他走向采凝，拉下她手中的剑，看向宜北。
　　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喧闹，队伍整装待发。
　　罗曜夫按住宜北的肩，唇边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宜北颓然的低下自己的头。

　　罗家所住的客栈并不是理所当然的华丽，而那些脚夫也突然失去了踪影。
　　采吟和采凝同时环顾这间客栈，每个支柱上都有大小不一的刮痕。木桌的边缘早已剥落，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松香味。大厅里只坐着几个人，各个都已醉得不醒人事。
　　她们分别被安排住进了二楼的两间同一方向的厢房，而罗曜夫则是没有任何随从，悠然的踱进了三楼的一间较为宽敞的房间。
　　夜凉如水。
　　采凝躺在窗边的席榻上，侧头看窗外的树影，双手安静地放在腰前。依旧是一身白衣，素净而恬淡。她的气息很弱，如果不仔细发觉，就丝毫不会在意她的存在。她的脸干净而不加修饰，长长的黑发简单地挽成一个髻，以一根碧色的玉簪斜插着，是种不加修饰的美丽。她不象采吟那样有着让人怜爱的柔弱外表，而是健康自然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夜风轻轻吹起了采凝眼前的刘海，她有些冷，稍微拢了一下衣襟。这时，门被轻轻扣响。
　　“采凝，你睡了吗？”
　　采凝起身开了门。
　　“采吟小姐，你还不睡吗？”
　　采吟手中拿着一叠枕被，笑盈盈地看着采凝：“凝儿，我们今天一起睡，好不好？”
　　采凝点点头，她接过采吟手里的被子，为她铺好。然后在她身边躺下。黑暗中，采吟悄悄拉住采凝的手。
　　“我今天是不是很可怕？”采吟低声语。
　　“……采吟小姐，你喜欢谊师兄吗？”采凝只是回问了一句。
　　“喜欢……不喜欢……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意义吗？”采吟的眉中有淡淡的无奈。
　　“小姐，我只觉得这样子……并不适合你。”采凝转向采吟，认真地说。而采吟只是伸出手调皮地刮了一下采凝的鼻子，轻笑出声。
　　“直到现在，你还是不能舍去‘小姐’二字吗？”
　　采凝并未开口。采吟曾经无数次告诉采凝不要再用敬语，可回答她的只有多年不变地固执，不肯改口。
　　“也对，等我嫁给司徒殷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听到你这么叫了……”
　　采凝的左手紧紧拉着采吟，她好像听到泪珠掉在枕头上的声响。
　　“小姐，你真的愿意嫁给他吗？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男人，值得让你就这么付出一辈子吗？”采凝的一字一句清晰地回荡在整个房间里。
　　“天底下哪个女人会愿意呢？”采吟叹气，“只是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房间笼罩在一片静默中。
　　采吟沉沉睡去。
　　采凝的挣扎结束。

　　第二天一早，罗曜天走到大厅中，正在用膳的两个女儿旁边。爽朗地说着今天他要去司徒家和他们商讨结婚的事宜。采凝沉默。
　　“如果一切顺利，下个月，也就是十月初九，就是你的大喜的日子。”罗曜天抚摩着采吟的头，眼里却多了一丝奇异的光芒。
　　采凝为采吟倒了一杯茶。她腰间的琉璃擦过桌角清脆作响。采凝用手抚摸着那颗血红色的琉璃珠，珠子像是活了起来，回旋着红色的液体，散发出惊人的热量。
　　采吟双唇靠着杯沿，缓缓将茶饮下。

　　没有人知道那个势力占据了整个晋都的司徒家族是如何开始所向披靡的。他们只知道那个偶有几枝梧桐探出的高墙的主屋里曾出过一位被喻为“天下第一剑客”的司徒无家。
　　二十年来，司徒家都是平静的。那门口倒插着一把石剑的司徒主屋都是与整个晋都的繁华格格不入的。它似乎在表明这是道分明的屏障，司徒家已经不是一个属于剑的世界，所以无人挑战。
　　十月初七，整个天空似乎都映衬着艳红，锣鼓声响彻云霄。
　　满眼的红色使得石剑都散发出了烫人的炽热，又是蔓延的红色使得司徒主屋大门上的匾额都少了平日的锋凌，多了红色的妖媚。
　　锣鼓声一路响来，主屋沉重的大门被推开，一双绣满龙凤的缎带鞋跃进了黑色的门槛，盖着同样殷红的纱巾。她走在最前面，庄重地前进。
　　锣鼓声渐渐平息，她听见周围的私语，接受众人的打量。
　　平静地站在前厅中央，她双手交叠。没有亲戚，没有红娘，没有侍女，孜然一人穿着繁复浓重的嫁衣，等待新郎。
　　她很累，她就这么轻易地交付了一生的大事。
　　“罗小姐，你要不要到偏厅休息一下？”终于，有一个侍女前来询问。
　　她摇摇头：“我站在这里等就好。”侍女走远。
　　她的四周格外清静，仿佛这并不是一场喜宴，只是最最平常的一天。或许是因为她现在脑中一片空白。任何的想法在踏入司徒家之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自己无法解释。

　　时间不断流逝，一支香过后，中庭似乎开始热闹起来，有桌椅碰撞的声音，酒杯清脆的撞击。平息的锣鼓又重新响起。仿佛之前的清冷只是一场虚幻的梦。雾开云散。
　　她悄悄移动了一下发麻的双脚。
　　隐隐约约听到远处传来的高昂的男声，宣布婚礼开始。
　　一双侍女的双手搀扶着她的右手向前移动。她点了点头，睁开眼看到满眼的红。
　　她缓缓走到大厅的左侧，看见一片红色的下摆停在她的身边。她第一次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紧张，紧紧地绞着衣摆。
　　两人就这样站着，开始频繁的礼节。三拜之后，她手中的红花球被人轻轻地拉起。众人的道贺声，纷涌而至。

　　深夜，新房的门被推开，一阵冷意。这个陌生的男子从容地走到新娘的面前，拉着红纱巾的一角向上缓缓掀开。
　　彼此望着对方的双眸，男子似是低喃似地询问：“你就是罗采吟？”
　　“是，就是我。”罗采凝如水般清透的声音回响在新房内。

　　司徒殷在采凝的面前坐下，微笑的看着化了浓妆的她。
　　“你不太适合化妆。”
　　采凝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清瘦的男子，他有着特别的中音，笑起来嘴角有细细的皱纹。橘红色的烛火在他清澈的眼中浮动。
　　他直视前方礼台上的礼花，背对着罗采凝站起来。
　　采凝这才发现，原来他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腰际，只用一根红色的皮绳简单的束起。

　　他随意抽起花瓶中的一朵百合转身递到眼前
　　“送给我美丽的新娘”。
　　采凝接过司徒殷手中的花，无意地板触碰到他的手指，干爽而修长，四指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而那朵百合似有生命般地绽放在他的手中。
　　也许是新房的安静和晃忽的烛光，采凝竟呆呆地看着手中那朵百合，脑中苍白的空洞，司徒殷这些奇怪的言行让她对于突如其来的温情毫无招架之力。她难以想象司徒家最小的孩子意与他的父亲的个性大相径庭。
　　“这就是司徒家”，司徒殷似是看穿了采凝所想，“一直平静地如同消失一般，你丝毫察觉不出的气息”。
　　“当你被冠上司徒这个姓之后，你世界的主宰就不在是自己”。司徒殷依旧是微笑着的，只是笑意始终没有达到眼底。他像是在叙述着一件与无关的事缓和，没有激越。
　　淡淡的男中音，挺直的背脊，红色的长袍在他身上失去了热烈的情感，如同十二月的梅色带着霜雪的味道。在烛光晃动间，司徒殷已经注意到了门边。
　　“现在就只是能让你好好休息了，明天或许会有些有趣的事发生哦！”他的声音淹灭在夜色中，轻轻地合上门。
　　待司徒殷走后,习惯地抚摸那颗彩色的琉璃，而琉璃似乎也感受到了的疑问，散发着淡淡的蓝色。
　　“你也觉得这里很奇怪吧，” 采凝对着琉璃自言自语。
　　“不知道采吟现在怎么样了？”
　　原本嫁给这朵百合花主人的并不是自己，或许采凝做了一件不经思考的事，又或许是她潜意识里早就希望做的事，代替采吟的不甘和无奈嫁到司徒家。
　　采凝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如此善良，让采吟和谊北再有见面的机会，只是她告诉自己，采吟背负不了如此残忍无情的责任。
　　当她把还在沉睡的采吟交给谊北的时候，真的没有人再会为她这个身世成谜的人而想伤哭泣了。
　　采凝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采凝被一阵小心翼翼的敲门声惊醒，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她有片刻的滞停，努力时刻着身在何处，身上早已不堪的嫁衣提醒它，自己真的已经为人妇，从此不在是漂泊不安的一个人了。
　　敲门声持续着，“少夫人，您醒了吗？”门外传来怯怯的询问声。
　　采凝速下床来到门边为这个听上去对自己十分恐惧的女孩开门。
　　这是个大概十六岁左右的小侍女，脸上稚气未脱，鼻子上有些许可爱的雀斑，约莫到采凝的颈部。她一身粉色俐落的工作服，双眼重视地站在采凝面前。
　　采凝微笑着看着她，只一眼她便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因为她拥有采凝最为羡慕的纯真。
　　“少夫人早，我叫玉儿，从今以后我就是您的侍女，您有任何需要直接让我去做就可以了。”玉儿把洗梳的东西放在床边的架子上，在得到采凝的默许后，开始为她收拾床榻。
　　采凝赞赏地看着动作熟练的玉儿帮她把床收拾的如此整齐，拍拍玉儿的脸：“玉儿，谢谢，你不用那么紧张，饿不是那么可怕吧？”采凝向玉儿俏皮地眨眨眼睛，试图缓和一下小女孩的紧张。
　　玉儿的脸忽地红了起来，“不，您不可怕。”
　　“少夫人，三少爷说让您穿上这件衣服，等会儿他会过来和您一起去见老爷。”玉儿向采凝递出一件玫红色的长袍，准备帮她换上。
　　“不，我不喜欢这个颜色”采凝厌恶地摇头。
　　“可是，三少爷他说……”玉儿为难地说，双手拿着长袍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好啦，看在我们玉儿的面子上，我勉强勉强。”快点帮我穿上，否则一会你的三少爷瞧见了，说不定又会…“采凝故意威胁着玉儿，她就是会忍不住捉弄可爱的玉儿，这是她是快乐的。
　　接着，玉儿又帮采凝打理好了头发，淡淡地帮她化了妆，采凝看着镜中长发被起来的自己，眼中流露出了自己不清楚的改变。
　　“采吟，我就知道这个颜色最合适你了。”司徒殷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的身后，相较于采凝的浓重，他换上了一件白色的罩衫，白色的流苏围在他的腰间，安静，顺服。
　　“谢谢，白色也很适合你。”采凝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喜好，而是很刻意地看着他的衣饰。
　　“走吧，大家都在前厅等我们用午膳。”司徒殷向采凝伸出手，在阳光中犹如昨夜百合般单纯而美好。
　　采凝毫无犹豫地伸手放入司徒殷的掌中，亦如她想像中的温润而干燥。
　　司徒殷的家人员其实很简单，当司徒殷牵着采凝手出现在前厅时，所有人都秩序分明地坐在圆桌的周围。
　　“爹，早啊，大哥.大嫂,二姐,大家都早啊。”司徒殷向众人打招呼，并且轻轻地把采凝推到司徒赋最近的地方，采凝也不得不面对那双充满深思的眼睛。
　　“你就是罗采吟？”几乎是和司徒殷一样的开场，同样像是充满了置疑，但又快速地换上了一副慈祥的面孔，示意司徒殷和采凝坐在他的身边。
　　采凝毕竟学过武功，她觉得司徒斌毫不掩饰自己的内力，不断地逼向采凝着地饮着手中的茶，悄悄地估计着司徒斌的内力。
　　“采吟，你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一个打扮成熟的女人，亲切地叫着采凝，“我只子燕，小殷的二姐，以后我们家小殷，似是故意说给她听。
　　采凝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有资格真的去管司徒殷，只是报以一笑。
　　这时门外有一个仆人跌跌撞撞地冲进来。
　　“老爷，他又来了。”无奈多于恐惧。
　　“让他进来吧。”仆人像是不习惯听到这样的回答，怀疑地看着司徒赋，“老爷，您……。”
　　“还罗嗦什么，快去啊。”司徒子燕催促着仆人让那个人进来。
　　前厅的门向南敞开着，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点点斑斑地散落地面，无数根金色的细线交织在一起。
　　那是一个白色的身影沉在阳光下，他的脸隐没在刺眼的光线中，长及地面的下摆由于前进的脚步而的波痕，那张脸在阳光中逐渐清晰。
　　也许是看着阳光太久，采凝的双眼有些许的模糊，那走进室内的男子只让她觉得是在一直微笑着的，采凝闭眼低下头。那样的微笑让她仿佛置身于冬日的阳光下，是陌生的温暖。
　　“司徒大人，打扰了，您考虑得怎样了？”
　　男子右手持剑嘴角微微扬起，有好看的细纹。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询问着。
　　长发被他高高地束起，只有几缕发丝散落在他脸庞，显得素净而恬淡。
　　他环视着坐在圆桌周围的人，司徒坚自始至终没有移开视线，司徒殷手指滑着杯缘，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如果不去感觉，也许不会有人会察觉到他的存在。
　　“像你这样的使剑好手，不应该在我这里埋没。”司徒赋研判地上下打量着男子，似是想要把看透。
　　如同海洋般湿润。
　　他一步步走到司徒赋的面前，“司徒大人，我一定要加入您的门下。”
　　“任何一个门我们下的剑客都必须有异乎常人的意志。既然你一定坚持，如果你能接住我这一掌，就是通过了考验的第一步。”司徒赋从座位上站起，但却是用着半开玩笑的语气。
　　男子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到前厅的中央，把宽大的袖口甩向衣后，没有放下手中的剑。
　　司徒赋将真气凝聚在掌中，用力地向男子左胸击出一掌。大厅回荡着沉闷的撞击声。
　　男子白色的绸缎上衣瞬间映出暗红色的掌印，他扶着右胸微微地弯下腰，但在原地仍就维持着先前的站立。
　　一滴一滴鲜血从男子的嘴角流下，染红了雪白的衣襟，也染红了男子的薄唇。男子没有开口，隐忍着胸口巨大的疼痛。
　　采凝看着鲜血不断滴在青灰的地面，刺目。
　　她霍地站起，离开了圆桌，司徒殷了然地将杯中的茶喝下，并没有阻止。
　　采凝别过眼，她对于血腥一向厌恶，她疾步地穿过众人走向大门。
　　走过男子身边的时候，她隐约地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擅木的味道断断续续。采凝回头望着那个承受痛苦的男子，同时那男子也回头看着她，微微一笑。鲜血把他脸衬的更加苍白。
　　采凝抽出腰间一块印有梅花的手帕，走到男子身边，无声地递给他，深深地看他一眼后，转身离开。
　　男子左手紧握着方帕，努力地平复贯穿全身的疼痛。
　　他眼中有着释怀的快乐，他知道司徒赋同意让他留下来了。
　　司徒赋回到原先的位置，所有人都如同置身事外一般持续着原本的动作，只有司徒殷抚弄着腰间的流苏，一言不发地望着采凝消失的门口。
　　“对了，忘记告诉各位，我的名字叫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