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战国的日子——千年一爱》孤独猎手

4、在赵国的日子（2）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真是无论古今，百试不爽。反正燕王给太子丹这个独子在赵国准备了不少金银财物，供他使用。没两天工夫，我们的狗肉摊子就在西街最繁华的一处支了起来。
　　为了不像上次那样再碰上公子迁这样的公子哥，我特别在出去练摊前，扮成男子，还特地从灶台下弄了点柴灰擦在脸上和头发上。我这身装束一出现在太子丹面前，他和赵政两个人齐齐地发出了一声惊叹。

　　我冲着他们两个灿烂一笑：嘿嘿，没看见过乔装打扮么。

　　太子丹、赵政和我还有侍从清伊，开始了我们在西街叫卖狗肉的练摊生涯。
　　我们的狗肉是我让清儿一大早从城外十里外的一个名叫伯夷村的张婆婆那买的。
　　这位张婆婆，虽然年纪很大，却养了许多只狗，狗儿们个个膘肥体壮，平日里除了能看家外，张婆婆也把养的狗让儿子宰杀后卖给远近行脚的路人和村中人家。
　　我因之前跟太子丹、赵政偶在该村游玩，听得村里人闲聊中说起这位张婆婆，当时也只是好奇，却没想到此时却可派上用场。
　　之前她也卖一些狗肉给南市吕不韦的铺子，但每次都被吕不韦借故克扣钱款。此次我让清伊开口就给了她高于吕不韦三倍的无任何折扣的价格，她自是乐呵呵地愿意卖给我们了。因为赵政和我们在一起，吕不韦虽然心里不满，但是也没有挑我们的摊子。不过，他倒是说了好多回赵政，不让他老跟我们在一起。但赵政在若大的邯郸城，只有太子丹和我愿意跟他这样亲近。其他人因为他的父亲是秦国在邯郸的质子，都是对他要么敬而远之，要么一副鄙薄的样子。

　　我们虽然以高价买来邯郸城首屈一指的鲜嫩可口狗肉，但却以极其低的价格销售，加上我们又经常在狗肉外又附带赠送狗骨头。狗骨头熬汤，不但味极佳，而且大补啊。很快我们的狗肉摊子已在整个邯郸城远近皆知了。不过，这样的代价是，我们成倍地在赔钱。好在太子丹是志在寻人，并不在乎赚钱赔钱，有多少人来买，他就卖给多少人。肉不够了，他就让清伊立即到张婆那杀狗取肉。

　　这样过去了半月有余。这天我正坐在摊子旁边的长櫈上，翘着左腿，斜伸着右腿，嘴里嚼着赵国人最爱吃的点心，心里在盘算着这段时间让太子丹赔了多少钱。在古代生在帝王之家就是好啊，花钱如流水，根本不必有什么后顾之忧，反正没钱了再去搜刮民脂民膏就可以了。

　　“阿丹”，赵政忽然一把拉住太子丹，“你看，是荆轲！”太子丹顺着他指的方向，果然看到荆轲懒洋洋地扛着一把剑，向我们的摊子走来。我们三个人简直兴奋地差一点把摊子揪掉，立即冲向他。但是我们却屏住呼吸，紧张地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动一下就会把他从我们的眼前吓跑。

　　荆轲走到我们的摊子前，大声冲我们说：“来，给我来块新鲜的狗肉。”
　　太子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激动心情，一下子窜到他的面前，大声说：“荆卿，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荆轲奇怪地看了太子丹一眼，立即恍然大悟。
　　“原来是你们几个！我说在邯郸这么久也沒发现，怎么会忽然钻出一家狗肉又好吃又便宜的摊子。”
　　太子丹和赵政只顾着拉着荆轲左看右看，我则嫣然一笑，“当然我们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了，而是在于荆轲你耶。”
　　“嗯？你说的这句话还挺特别的，不过倒很有道理。”荆轲拍了拍太子丹和赵政的肩头，笑着对我说。

　　“好了，现在我们的狗肉摊子总算功德圆满了。是时候该撤了。”我拍了拍手，侧头对他们三个说道。
　　“不成，不成！我荆轲可是一向最爱狗肉，如此好的狗肉哪能今天只吃一遭，怎么也要吃上十天。”荆轲立即摇头道。

　　“荆轲大侠，我们都很仰慕您的剑术和侠义之名，特别是阿丹，他为了找到你拜师学剑，花费了不少钱来弄这个狗肉摊子，就是希望能让大侠光顾，而有机会拜师学艺。”我赶紧把前因后果解释出来。
　　“好吧，看你们也不像坏人，而且这狗肉摊子的肉也确实勾起了我的胃口。我且在这里住上几日，边吃你们的狗肉，边教你们剑术。每天早上鸡鸣声为令，开始传授。教到晌午，下午我就要睡大觉了。”
　　太子丹一听，兴奋地跳起来。他和赵政两个孩子紧紧地抱在一起，又是跳，又是笑，又是叫，惹得周围的人都看看他们两个。

　　第二天，天空还是一片黑。太子丹已经在使劲地敲我的房门。我伸着懒腰，打着哈欠，“阿丹，我实在是太困了。还是你和阿政去学剑术吧。我一个女孩子，学会剑术也没太大用途。再说要拜师的人可是你们两个，非我也。”说罢，我又倒头欲睡。
　　“不行，快起来，雨姬！你答应过我和阿政要陪着我们一起去。”
　　“喔喔，我可不记得我说过这样的话了。快让我再睡一会吧。”我昏昏沉沉地回道。
　　“你要不起来，我就一直这样敲你的门，直到你醒了为止。”太子丹说罢真的开始使劲地砸门。
　　“慢着！我起来还不行。真是不明白你们古代人怎么这么喜欢学剑啊。”
　　“雨姬，你在说什么古代人呢？”太子丹站在门外有些困惑地问道。
　　“我在自言自语呢”。我急急忙忙又穿上那身男装，把头发胡乱地拢了拢，把门打开。
　　“走——吧，我的太子大人。”我无可奈何地对他俯身一揖。
　　太子丹高兴地抓住我的手，我们很快来到质子馆的后花园。
　　没想到赵政比我们要来得更早。他正站在荆轲的旁边，很专注地在听荆轲讲授用剑的理论知识。
　　我和太子丹相视一笑，然后跑到赵政的旁边也跟着认真听起来。

　　别看荆轲平时看起来像个只会喝酒吃狗肉使家伙打架的粗人，但真的传授起剑术来，却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如何使剑和掌握剑术的每个动作，通过他的理论叙述，仿佛就活灵活现在眼前。太子丹和赵政，一边听一边很认真地拿着树枝比划着。两个少年对学剑充满了热情。我在现代的时候，小学在武术学校里学过几年武术，有一些基础，所以虽然较太子丹和赵政来说学剑要晚，但好在我有根基，因此反而倒比他们两个快一些掌握每招剑式。哈，原来现代的剑术与古代的剑术之间还是大同小异的。我学会大半后，就帮助太子丹和赵政。他们两个对此惊叹不已。

　　我正在用树枝比划着荆轲刚教的几招剑式，一侧头正好看到太子丹，一道滚烫的目光自他双眼中撒落在我身上，我忽然有种莫名的烦躁。
　　“阿丹！你在认真揣摩我做的动作了么？”
　　太子丹猛地一震，看我的目光立即转移到我的手上。
　　我又侧视站在另一边的赵政，他倒是很认真地随着我挥动手中的树枝。

　　荆轲教授剑术，不仅仅讲的是如何用剑自卫和伤人，更多的时候讲的是剑术中的天理。比如，他常对两个孩子说，使剑必正，如果心术不正的人，即使剑艺再高明，也只是一种卖弄，并不能达到剑术的高层境界。
　　荆轲没在战国七雄时代的政坛留下美名，我还真为他感到可惜。如果他能够有机会从政，不知历史又将怎样写上一笔。

　　转眼冬天就到了，早晨外面更加寒冷。战国时候冬天的衣服，可没有我们现在什么羽绒服、太空棉服之类的，只是地里种出来的棉花夹在两片布之间做成的袄来御寒。何况他们那时候还没出现厄尔尼诺效应，没有因为大气严重污染而造成的暖冬，这里的冬天对我来说苦不堪言，实在是太太冷了。我是半步也不敢离开屋中的暖盆，想尽一切办法呆在屋子里围着暖盆转。即使是这样，我仍觉得冷。
　　太子丹和赵政也许是早已适应了这样寒冷的冬天，他们两个仍旧在屋外跑跑跳跳。对于我这样怕冷，他们两个也觉得很奇怪。
　　但是他们现在正一心想着的就是学剑，根本不会有时间多想我为什么如此怕冷。我也乐得自在的呆在屋子里。

　　这一日，正是寒冬中最冷的腊八，外面一直飘飘扬扬地下着大雪。我正靠在榻上无聊地翻看着一本竹简，好像是诗经之类的流行诗集。我是大部分都不懂，字也认识得不多，只好像猜谜一样去猜不认识的字，倒也有助于打发时光。屋中正放着两个燃得正旺的暖盆，一旁的侍女不时把木炭放进盆中。

　　“雨姬”我微一侧头看到了太子丹掀开门帘正兴冲冲地走进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大包袱。我懒洋洋地侧头看着他，“阿丹，今天可是腊八，冬天最冷的日子，你再说什么我也不会和你们出去玩。”不等太子丹先跟我说下去，我先立即表示我不出门的决心。

　　太子丹抱着大包袱快步走到我的榻前，“如果我送给你一件意想不到的东西，我看你还在屋子里呆不呆得住？”太子丹一脸神秘地冲着我大笑。

　　“是什么？还不快打开让我看看。否则，哼哼……”我故意咳嗽了几声，斜睨了一眼太子丹，又转头看手中的竹简，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

　　太子丹早已迫不及待地在榻上打开那个大包袱。

　　一袭洁白轻柔如天上云朵般的毛裘披风呈现在我的眼前，窗外的白雪又怎能与它相比？每一根毛都细细软软，但是却根根挺立。我忍不住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它，那手感真的是无法形容。相信在现代的世界里，绝对不可能有这样没有一根杂毛的天然毛裘披风，即使真的可以找到这样一件，估计也一定价值连城。

　　“雨姬，你还在发什么呆啊？还不快快穿上试试。里面还有一件毛皮夹袄，一顶帽子。”太子丹望着被惊呆地我，脸上含笑地对我说。

　　一旁的侍女小莹已走上前来，我站起来任她摆布。一会儿功夫，包袱里面的毛披风、毛夹袄和帽子都穿戴在我身上。我做梦一样轻轻地将头侧向一边，脸颊上立即感受到无限轻柔的爱抚，柔荑一般。我缓缓走到梳妆台前，铜镜中立即映出一个全身洁白的窈窕身影。我忽然噗嗤一下笑了。

　　正坐在榻旁欣赏着我试装的太子丹，仍不住奇怪地问我，“怎么了？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么？”
　　我一边笑着摇头，一边回他道：“我怎么看镜子中的我不像是个人，倒像是只白狐。”说罢，我笑着将着上戴的毛皮帽子摘下来，低头细细地察看。

　　“雨姬，就是雨姬，你真是太聪明了！这三件确实都是用我燕国最好的雪山白狐的毛皮所制。因想着你特别怕冷，上个月父王问我还需要什么过冬的物品，我便请他将燕国最好的白狐毛皮送来，在邯郸城找了一个最好的裁缝，请他按照你的身量来缝制，可不今天刚好在一年里最冷的腊八给你用来御寒了。”太子丹边说边笑，眼神中满是开心。
　　一旁的侍女小莹，也掩着嘴满脸笑意地看着我。

　　我把手里的毛皮帽子又戴在头上，在镜子面前顾盼生辉，旋转一圈。
　　镜子里的这个女孩子真的是我么？一张柔嫩细滑的脸，被白狐毛衬映得妩媚无比。

　　太子丹早已等得急了，一下子从榻旁站了起，快步走上前拉住我的手，“好了，雨姬，你不用再照镜子看来看去，也是美的。宝剑送名士。我这白裘也送得恰得其所。这回子你也不用怕外面冷了！在屋子里闷了这么久的日子，你也不想赶紧出去逛逛么？”

　　我含笑点头，被太子丹拉着的手竟觉得有些莫名的热起来。我抽出手，急他几步掀开门帘迈出屋子。太子丹略有些奇怪，但很快跟着我后边来到屋外。

　　这是立冬以来，我第一次来到屋子外面。
　　我深深地呼吸了一下雪地上清冷的空气，感觉五脏六腑都清澈得如山泉。我将两手在胸前拢在毛披风里，兴致勃勃地后花园的皑皑白雪中踱步。太子丹在我身后不远处也慢慢地走着，渐渐地不知是我走得快了，还是他故意慢了下来，我们之间竟隔得越来越远。我停在后花园的芙蓉树下，转身看着后面远远的雪地上的小小身影，正缓缓地移向我，随着距离的缩短，那身影也渐渐地变大，慢慢地太子丹俊朗含着笑的脸已近在咫尺。风忽然刮起细雪，弥漫在我们周遭我们的眼前，我转过身又快步向前跑去，太子丹在我的身后大声地唤着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