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尼罗河女儿的传说（上）》怎么舍得

98、伤离（上）

　　伊兹密王子眯起浅茶色的眼睛，有些薄怒的望着走在前面的那个紫衣女子，即使是披着一袭宽大的披风，也能看得出她瘦削的身形。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倔强，明明是一个该卧床休息的病人，她还偏偏要日夜兼程的赶回来救人。好像别人离了她都活不了似的……嗯！虽然，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好像又一次证明了她那该死的决定是正确的，可是她怎么就不知道爱护一下自己的身体。

　　即便你是来自神界，即便你拥有和尼罗河女儿一样的预知能力，可是你毕竟还是个弱女子，刚刚从爱西丝那魔女手下逃出来，连口气都来不及喘，就日夜兼程的赶来救主，真是不知道该赞扬你的忠心耿耿好，还是该责备你喜欢逞强好。幸好总算你还有点脑子，没有愚蠢到像尼罗河女儿一样不自量力的亲自下场去跟狮子较量。伊兹密王子在来到围场后不久，就从一些仆役婢女的嘴巴里听说，导致刚才那种大批士兵投鼠忌器的原因就是尼罗河女儿看到曼菲士王遇险，于是奋不顾身的亲自前去救援。刚开始伊兹密还对尼罗河女儿那种为了爱人奋不顾身的精神所感动；甚至还联想到若是他遇到了此种情况，那个性格别扭的瓦伦女城主会怎么做？

　　可以肯定的是一向理智冷静的她绝不会像尼罗河女儿那样冒失冲动，八成会像刚才一样，想办法指挥别人去救援，而自己呆在安全的地方看着。如果自己有命撑到援兵到来最好，如果撑不到……那就只好自求多福了。本质上那女人的性格或多或少有些冷漠无情。

　　想到这里伊兹密王子的心情有些郁闷，为什么自己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强势的棱角分明的尼罗河天使，按道理温柔善良多情果敢的凯罗尔才是理想的婚姻对象，凯罗尔不但是尼罗河女神哈比的女儿，而且现在还拥有了埃及的一半继承权，若是能得到她为王妃，那么对比泰多称霸天下，其帮助是不可想象的。更何况由常理来看，瓦伦女城主是尼罗河女神哈比派来人间保护尼罗河女儿的使者，只要得到了尼罗河女儿，那么也就等于得到了那个既衷心又能干，既有智慧又有手段的天使城主。

　　从表面上看，这个逻辑好像是正确的。可是伊兹密却敏感的发现，事实并非如此。且不说他已经尝试过且失败了一次，单就感情而言，他的心在诚实的警告他，千万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那位拥有神秘的黑色智慧的尼罗河天使绝不是一个轻易受人摆布的人。对于这个似乎在各方面都要压男子一头的女人，伊兹密觉得喜欢上她的男人简直是自讨苦吃。而他就是那个甘愿自讨苦吃的家伙。

　　真是莫名其妙，伊兹密轻轻的按了按额角，不行不能把心思都花在这个女人身上，还有更多的大事等着我去做呢。

　　“哎呦！”一声轻吟，拉回了伊兹密王子千回百转的心思，一看到前面那个跌坐在地上的紫色身影，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赶过去想要扶起她。没想到人家居然不领情，无视他伸出的援手，咬牙撑地自己站起来了。这下子一向被授女人们追捧的伊兹密王子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他咬着牙恨恨的对那个紫衣女子道：“你就不能像普通的女子那样软弱一次？”

　　瓦伦女城主只是专注的拍去粘在紫色披风上的灰土和草根，头也不抬道：“我只是习惯了凡是力所能及的事情绝不麻烦别人。”

　　伊兹密王子无语，他不知道此时低着头的紫衣女子的眼睛里已经满是泪花：

　　不是不想软弱；

　　只怕；

　　一握你的手；

　　以后就再也坚强不起来了！

　　……

　　我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曼菲士将重伤的凯罗尔拥在怀中，正深情款款的吻着凯罗尔被狮子爪的血肉模糊的伤口，鲜血依旧不断的从伤口中涌出，不但染红了她那华丽的新婚礼服，也染红了曼菲士的心。那些胭脂般艳丽的液体仿佛拥有神奇的魔力似的，让桀骜不驯的埃及年轻对它立下了庄重的誓言：

　　“我的爱将永远属于你！凯罗尔，我的妻！”

　　这句象征的永恒的爱的誓言立刻打动了在场所有的人。最最开心的当然是一脸幸福的凯罗尔，她原本鲜艳的红唇此时因为失去了血色而变得苍白透明，右肩上的皮肉翻卷着甚至能看到白色的骨头，可她却好像感觉不到一点疼痛似的，只是用暗蓝色的眸子，痴痴的看着曼菲士，含着泪，带着笑，直到阖上眼帘。

　　如此痴心相许生死与共的一幕，令很多人感动的垂泪，路卡半跪在他们身边一脸的自责懊悔；塔莎一边擦着眼睛，一边招呼随行的御医赶快来为王妃治伤；西奴耶神色凝重的和伊姆霍德布对着那头疯狮的尸体指指点点，相交头接耳；而我，几乎是忐忑不安的在不停的用眼角扫视着四周，冷汗一道一道的沿着我的脊背流下。

　　按道理应该还有一头狮子要出来，在哪里？在哪里？我的心在恐惧的嘶喊，周围的敲打声依旧没有停止，吵得我感觉太阳穴的青筋在一跳一跳的抽痛。我不知道现在我的脸色是个什么样子，但是从一双浅茶色的满是担忧的眸子中，我看到了一个苍白瘦弱的影子，这个影子有一张曾经在我梦中出现过的惊惧惶惑的扭曲面容……

　　我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尖叫出声，双手抓着领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心脏像被一直无形的大手使劲的攥着，极度缺氧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身体像破了洞的水桶，阻止不了力气的流失；很快我就感觉眼前的景物逐渐变得模糊，难道是我吃的那种药的副作用开始发作了吗？

　　不行！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狮子！还有一只狮子呢！

　　凯罗尔还没有脱离危险呢！

　　伊兹密！伊兹密那个家伙得赶快让他躲起来，曼菲士、西奴耶都是见过他的；虽然他现在换了装扮，可是要是被发现了可就麻烦了……

　　我还不能倒下！

　　悄悄的拔出随身的匕首将左手的掌心划破，当鲜血一滴滴的顺着我的指缝蜿蜒滑落的时候，我终于又一次掌握了身体的绝对控制权。看来中世纪欧洲流行的放血疗法还是有一定的作用的。我小小的得意了一下自己的灵机一动。唉！都是被这满地的鲜血给刺激的。这时候，曼菲士他们已经发现了我的到来，西奴耶和伊姆霍德布更是急忙招手要我过去，我赶忙装作回应手下的请示，赶伊兹密去找莉莉亚，可是他说什么也不肯，硬是要赖在我身边，说什么我刚才差点晕倒，要是他走后万一我出了什么事，他可怎么向莉莉亚他们交代。就在我气得想一刀捅了这个还想给我惹麻烦的家伙时，穆和卡妙他们赶到了，我连忙交代他们看好伊兹密，就赶快向曼菲士和凯罗尔那边走去。

　　这时随行的御医已经粗略的将凯罗尔的伤口缝合止血，正准备叫人将凯罗尔抬回王宫再好好医治。我由于心里有鬼，不敢靠凯罗尔太近，就加入了曼菲士、西奴耶和伊姆霍德布的讨论小组，分析那头发疯的狮子是人为放入的可能性。

　　“那头狮子的表现实在是太可疑了，普通的狮子若是受了那么重的伤，早就倒下去了，可是它却好像不知道疼似的，一直抓着尼罗河王妃不放，这里面肯定有阴谋……”伊姆霍德布不愧是埃及的第一智者，一语中的。弄得我都不太敢看他的眼睛，生怕被人发现我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为了破坏王和尼罗河女儿的婚礼，使用了狮子……或许还有暗杀！”西奴耶这次倒是反常的激灵，想到这一点，立刻安排手下的士兵封锁围场，然后逐个排查可疑人物，看到那些士兵认真的样子，我不由得担心的向伊兹密的方向看了一眼。唉！这个麻烦！

　　“艾梅！你还好吧！这几天凯罗尔因为见不到你，都快把整个王宫给闹翻了！” 还是大老板知道关心员工，不过关心来关心去最后还是关心到他老婆身上去了。

　　“艾梅，今天多亏你来得及时，不然我们可就惨了……你的那些护卫身手可真是不错，怎么样送我两个可好……”有用挖墙角来感谢救命之恩的吗？西奴耶你可真有种，回头再跟你算这笔帐。

　　“一看见猎场上居然出现了渔网，我就知道肯定是艾梅小姐的手笔，尼罗河天使果真是名不虚传啊！我想从今往后，大绿海诸国的贵族们在打猎的时候恐怕人人都要备张渔网了！对了，回去得赶快加派人手赶制一批，这可又是一笔赚钱的大买卖呀！我们五五分成怎么样？”这只老狐狸，最近是真的掉钱眼里去了，随时随地都能抓住商机啊！真服了你了！

　　三个人出奇的一致忽略了我这些天消失的原因，从曼菲士那不愿和我对视的心虚表情，以及西奴耶和伊姆霍德布顾左右而言他的插科打诨，都向我展示出一个令人齿冷的事实：他们知道我失踪的真相，并且不准备追究！

　　立刻委屈、愤怒、憎恨堆叠成一座就要喷发的火山，在我的脑海里蠢蠢欲动。这时不管哪里来一个火星，我想我就会变得和那只疯狂的狮子一样，一人咬他们一口。

　　幸好这时塔莎过来找我，说凯罗尔要见我，此时我的心情极度的混乱，连还有一头疯狮的事情给忘了，不知不觉的就跟着塔莎来到凯罗尔的担架旁。一阵浓重的血腥味迎面扑来，令我的胃又开始不停的痉挛，我觉得自己已经快站不住了，除了血腥味外我还从凯罗尔身上闻到一种浓甜的花香，熟悉的感觉一闪即逝，难道狮子就是凭借这个气味钉牢凯罗尔的，我的头皮开始发麻。

　　哪知凯罗尔一见我就泪如雨下，急切的对我道：“艾梅姐姐，幸好你来了！帮我照顾曼菲士……你知道的……他在历史上……很早就……”碍于塔莎她们在场，凯罗尔只能断断续续的提醒我那些已知的历史，“我现在伤的这么重，已经没办法照顾他了……求求你！帮帮我！”她眸中的泪光忧伤中蕴含着喜悦，嘴角边的笑容更是甜蜜的刺眼。

　　还来不急说话，我就觉得脑子里有根弦不知怎么的突然蹦断了，眼前一片白光，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让我的神志恢复了清醒。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此时正沉于河中，上下左右不知道有多少吨水包围着我，透骨冰冷的压力还在不断的带着我往下沉，对于生的渴望让我不断的挥动四肢，企图浮上水面，逃开着幽暗阴森的水底世界。我的泳技很差，以前也就是在游泳池套着游泳圈狗刨过几米，可现在是在激流乱涌，漩涡到处的河底啊！

　　OMG！救生员在哪里啊！我不会游泳啊！救命——！

　　更糟糕的是，我发现自己的左手被一团乱麻水草样的东西给缠住了，怎么挣都挣不脱，反而感觉自己被慢慢的拉向更深的水底，我有些绝望的隔着厚厚的水层，看着头顶那片绚丽的天光云影正渐渐的离我远去，难道我这辈子就结束在这不知道哪儿的河里了。

　　我不甘心，可是我没有办法。就在这时候，身前的不远处，不知怎地突然凭空的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像一个无底洞似的将大量的河水源源不断的向内吸入，我本来以为自己也逃不脱被吸入漩涡的命运，可是不知怎地我和那漩涡之间像隔着一张无形的筛子，无数的水草乱流从我身边被吸了进去，可是我却偏偏的被拦在漩涡的旁边，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忽然一个娇小纤细的金色身影从我的身边滑过，毫无阻碍的被卷入那个巨大漩涡的深处。在她消失的一刹那，我惊奇的发现，那个巨大的漩涡仿佛是一面镜子，倒映着另一个繁华喧闹的世界，那是……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那个漩涡就像它出现时一样，又莫名奇妙的突然的消失在我的面前，随着它的消失，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巨大的暗流将我冲向水面。

　　“水底有人浮上来了，快救她！”

　　“是尼罗河使者，快撒网！”

　　“快去报告法老王！”

　　“我的神啊！连那只狮子也在这儿……那么尼罗河女儿一定就在附近，我们赶快继续找……”

　　……

　　当我浮出水面，吸入第一口空气后，张嘴第一句话就是：“救命啊！我不会游泳！”这时也顾不得什么面子和形象了，哪怕前面只有一根稻草我也会牢牢抓住不松手的。

　　很快我就被人救上了河岸，当然，还带着那只和我扯不断，理还乱的狮子。

　　我像个落汤鸡一样，浑身发抖的被好心的参与捞救的民众送到河岸附近的一个渔家小院。

　　这家的大婶像母亲一样，心疼的用一条又一条的厚厚的毯子把我紧紧的裹起来。还不断的指使她的儿子和丈夫跑前跑后的给我端食物拿衣服。

　　我几乎是贪婪的接过大婶端来的冒着热气的鱼汤。纯厚的香气带着让人感动的温暖，透过碗壁源源不觉驱散着我身上的寒冷。乳白色的汤汁如琼浆玉液般眨眼就将我从地狱带到天堂。一碗鱼汤下肚，身上的寒意已经去除了大半。直到这时我才有力气对周围那一大群关心我的人们，报以感谢的笑脸。

　　我所在的渔家小院和尼罗河畔大多数的渔民家一样，低矮、简陋。泥墙上到处是裸露的草根和雨水浸渍的痕迹，屋子里没有几件像样的家具，卧室和灶间是连在一起的，中间用一面布帘隔开。碎石搭建的灶台上除了简单的锅碗瓢盆外，还挂着几串风干的小鱼。鱼的下面放着几个黑色陶瓮，此时这家的男主人正小心翼翼的从其中一只陶瓮中取出一些白色的粉末，把它们揉进灰白色的面团中，看样子是要给我现做饭食。

　　大婶正翻箱倒柜说是要找件衣服给我替换，而她翻出来的每一件衣服上都有大小不一的补丁，她的儿子才八九岁，正是顽皮的时候。或许早就被父母叮嘱过了，他不敢过来打搅我；但这不妨碍他每过一会儿就从门外那挤了满满一院子的邻居手里，接过他们拿来的各种各样的点心和水果，送到我前面的桌子上。然后飞快的用他那乌溜溜的大眼睛瞄我一眼，又飞快的跑出去叽叽喳喳的跟那些淳朴善良的人们分享有关我的一切。

　　换上大婶给我找来的一件几乎是全新的亚麻努格白长裙，才让我彻底的摆脱了那濡湿的寒意。那是屋子里唯一一件没有补丁的衣服，衣服很干净，连折痕都看不出来，闻起来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可见主人对这件衣服是多么的爱惜。

　　大婶帮我把换下来的湿衣服拿到院子里晾晒后，又拿来一柄木梳给我通头发。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头发只是及肩，现在都已经长到背部了，这些天忙着赶路没时间梳洗，早就开始打结起毛了，刚才又和我在水里一起翻滚缠绞，比团乱麻好不了多少。

　　埃及地处热带，普通的民众们为了凉爽和方便，大多都把头发剪的短短的，只有贵族才留长发。像大婶的头发才不过，她的丈夫是个板寸，她儿子干脆就是个小光头。所以大婶梳起我的长发来特别的细致和温柔。她一边帮我梳头，一边还不忘给我介绍桌上的那些水果和点心是谁谁谁送来的，怎么的好吃，怎么的和别人不一样，中间时不时的还责骂某个偷吃点心的小鬼两句……

　　好久没有感受到这种久违了的温暖幸福的家的感觉了，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下来了。

　　可惜好景不长，很快搅局的人就来了。先是一大帮士兵粗鲁的将院子里的人都赶出去了，要不是我出言阻止，连大婶他们一家都无法留在自己的家里。就这样当西奴耶和莉莉亚来后，他们一家还是不得不被请出门去，因为尊贵的‘神之子’，上下埃及的法老曼菲士王即将驾到，低贱的老百姓是不能出现在他‘老人家’的面前的。

　　又是一次劫后余生，我在和莉莉亚他们在拥抱感慨过后，就问起我掉入河中的缘由，因为此时我才发现自己的记忆出现了一段可怕的空白。

　　“‘城主大人’当时可勇敢了！那么大，那么凶猛的狮子从你的身边窜过，你居然一点都不害怕，立刻就抓着匕首反击……”愕然，这是我吗？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好的运动神经。

　　“……您不记得了，当时曼菲士王拿着投枪赶过来救尼罗河女儿，您居然一下子把他给撞开了，自己奋不顾身的冲了上去……”瞠目，居然把曼菲士晾一边，自己跑去舍己救人？这可能吗？倒过来还差不多。自问来自二十一世纪自私冷漠的我，怎么也不可能会跑三千年前的古埃及来学雷锋，这中间一定有蹊跷……

　　“……您不知道您当时那个样子，像是和那狮子有深仇大恨似的，别人怎么喊都不听，一直死追着狮子追到了悬崖边。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你居然一点都不害怕，拿着一柄匕首就去捅狮子的眼睛，知道你是想救尼罗河女儿，可是那也太冒险了，我当时都快死了，幸好那个伊兹密王子还有那么两下子，离那么远，他射出的箭居然和曼菲士王的投枪同时扎进狮子的身体……后来——”听莉莉亚竹筒倒豆子的这么一说，我登时傻那儿了，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如果按照‘物反常即为妖’的逻辑，我当时都妖的成精，反常到极点了。

　　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来自己做过这些事情呢？我的记忆……我的记忆……到凯罗尔求我保护曼菲士那一刻就中断了，我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漫不经心的接口道：“后来我还是坚持追杀狮子，从岸上追到河底……”

　　“可不是么？如今大绿海诸国包括亚述和巴比伦都在盛传你忠心护主、奋不顾身的英雄事迹呢！”莉莉亚笑的极为讽刺，嘴上满是夸奖，脸上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我知道她是为我担心，可是我自己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本以为是爱西丝在我身上做的手脚，可现在看起来却又不像，她是那么恨凯罗尔，害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派人去保护她。

　　不过穆和米罗、卡妙他们对我却是清一色的赞扬，简直快要把我当成偶像来崇拜了。或许在他们心里认为凯罗尔是我的主人，我对她尽忠是应该的，就像他们对我一样。

　　我这里还没理出个头绪，那边就有人通报说曼菲士来了，我知道他肯定是因为找不到凯罗尔，来问我她的下落。现在想起来到有些遗憾，早知道无法阻止凯罗尔穿回现代，就拜托她下次来的时候给我捎个本子，当然要是能顺便拖根网线过来就更完美了。

　　“艾梅！凯罗尔呢？她是和你一起掉下河去的，你现在好好的在这里，她呢？她在哪里？你是怎么保护她的！你不知道她的伤很重吗？”曼菲士进来二话不说，抓着我的肩膀就是一通猛摇，语气之粗暴、态度之蛮横，好像我真是他家的奴隶，主子出了事，做下人的首先就应罪该万死，不然也得痛哭流涕以示忏悔，最不济也至少表现出一脸惶恐就像外面的那帮埃及官员一样……

　　莉莉亚看不过去，抢出来为我鸣不平，“我告诉你法老王！今天在这里，你谁都可以怪，唯独不能怪我们城主。身为埃及的王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你还好意思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再怎么说艾梅小姐也是尼罗河女神哈比的侍女，是她派来人间的使者，你以为她是你脚下的奴隶，居然这样对她……”

　　莉莉亚越说越气，她似乎一瞬间又变回了瓦伦玫瑰香酒馆里那个风骚泼辣的老板娘，忘了她正在斥责的不是那些耍酒疯撒泼的无赖醉汉，而是埃及至高无上的法老，掐着小蛮腰，瞪着一双快喷出火的亮眼睛，就那么浑不怕的昂首站在浑身血迹的曼菲士面前：“你知不知道，她两天前才在下埃及脱险，预知到你们有危险，不顾身体虚弱，日夜兼程的赶回德贝城，为得就是救你和尼罗河女儿。刚才在猎场大家也都看到了，她为了从狮子嘴里救下尼罗河女儿，连自己的命都拼上了，这才刚刚死里逃生的喘口气，你就气势汹汹的过来逼问她……”

　　面对莉莉亚的咄咄逼人，曼菲士先是呆了一呆，显然他从没有遇到过有人敢这么大胆的指着他的鼻子说话，俊朗无双的脸上少见的闪过一丝羞愧的神色，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神之子尊严正在被一个女人无情的践踏，浓眉下的一双涂着绿色眼影的眸子中射出了灼人的杀意，双手握的骨节‘咔吧咔吧’作响。

　　见此情况，我连忙把莉莉亚拉到身后，以曼菲士的暴躁易怒的性格，一时兴起杀了莉莉亚都有可能。我可不能让一个和我如此相得的姐妹成为他泄怒的牺牲品。

　　“凯罗尔回家了！”我很累，也很头疼，没力气和他争辩，更没把握在他暴怒的情绪下，制止他杀人。所以只能转移他的注意力，“……嗯！叫他们不用再找了，尼罗河女神将凯罗尔接回家去疗伤了，毕竟我们那里的医术和药物要比你们这里好很多……”

　　曼菲士一听到凯罗尔平安的消息，激动的眼睛都湿润了，脸上全是狂喜的表情，他丢下我冲到院子里，拉着西奴耶、伊姆霍得布等一众贵族官员们挨个的说：“你们听见了吗？凯罗尔回尼罗河了，回她的母亲身边去了！尼罗河女神接凯罗尔回家，为她治伤……”

　　消息如风一样迅速的被传开了去，很多人包括曼菲士和那些官员在内，纷纷奔到尼罗河边，虔诚的对河祈祷：

　　“伟大的尼罗河啊！

　　你从地底涌出，

　　你是全埃及的生命源泉；

　　是我们的母亲；

　　请您保佑您的孩子吧！

　　用您那宽阔的胸怀，温柔的目光，抚平一切伤痛，

　　让她能够早日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