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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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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德七年,大旱。时饥荒之余,人庶流迸,家户且尽。井泉多涸,人渴乏,疫死者众。
      ——《史册》

      ***

      残阳如血,原本丰硕的土地因为干旱而龟裂出一条条的裂缝,草木也变得枯黄,无力的残喘在一旁。血色的夕阳给大地笼上了一层金红的霞光。

      热烈而残忍。

      一辆马车在平原上缓缓前进,寥寥弱弱的微光透过车窗口照射进了里面。借着这微弱的光芒,可以看到狭小的车厢里面塞满了七八岁的孩童。有男有女,他们大多十分瘦弱,满脸菜色,眼里充满了惶恐,抱着膝盖缩在车厢的一角。

      叶辰文坐在窗边,沉稳的神色与周围格格不入。他无意识的望窗外看去,心里默默计算着才惊觉,今天已是第七天……对,也是他被父母卖掉的第七天。想到这里,他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一丝迷茫。这七天来,不断的有人被带回来,也不断有人被带出去,当然,被带出去的基本上都没有再回来。

      他伸出手来,微熏的阳光就那么碎落在手心上,有着淡淡的温度。他的思绪却飘向了那个午后,那天的阳光也如同此时一般的温暖而又……冰冷……

      他依然十分清晰的记得,那一天,娘抱着弟弟,年岁略大的姐姐站在旁边,爹略低着头,脸上被打上了一层阴影,看不清楚神色。他被叫到面前,却半天没有言语,爹比平常更为沉默,娘只是坐在一旁一个劲儿的抽抽噎噎的哭,压抑的气氛,让他隐隐的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最后还是爹先开了口,“二娃,俺们这家养不起那么多娃儿了,你……你莫要留下来了。”语气中夹杂着哽咽,还有一丝隐晦的歉疚与无奈。话音刚落,娘就嚎啕大哭起来,断断续续的泣喊道:“二娃,爹和娘……对不住你啊…….”

      对此,他又能说什么呢,又有什么理由去指责生他养他的爹娘呢?爹娘本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没什么见识,就连他的名字都是爹娘恳求乡里的老秀才给取的。遭此大旱,田里连一丝收成都勉强,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在现在,别说三个了,哪怕是一个都要好好考虑考虑。姐姐早先被乡里的一个富绅看中了,可家里没同意,因为那富绅听说是个性格怪癖的,尤其喜欢玩弄幼女。但就在前几天,那富绅又来找人说这回事,谈了半天,最后还是模棱两可,但是姐姐倒有些意动。更何况,弟弟才两岁,又是幼子,爹娘多疼点儿,不舍分离也是正常的吧……

      “嗯,我……我知道了。”他听见自己略显颤抖的声音。他一个劲儿的劝告自己,这样的结果才是最好的,自己留下来,饿死那是肯定的,姐姐也会被糟蹋。只要自己被卖掉,家里就会有一笔钱,姐姐就可以留下来,全家人才能活下来。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只要熬过这段时间…….他紧紧的握拳,就连指尖深入皮肉都似乎没有察觉,胸腔的酸涩慢慢平复,取而代之的则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就这样,他在第二天,被一个男子给带走了,那个男子给了父亲一袋子的钱……

      日子就那么一天天的过去,又过了十多天,他们来到了一个格外繁华的地方。那里仿佛丝毫没有收到饥荒的影响,人声鼎沸,平和至极,让偷偷掀开窗帘的叶辰文有了一丝不真实的感觉。

      七折八拐之后,他们来到了一座府邸前。那府邸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四个大字。究竟写的是什么,叶辰文也不知道。大门旁边是两个狰狞的石狮,威严非常。让他们这些没见过大世面的孩子十分拘谨,一些年龄偏幼,胆子又小的人竟吓得快要哭了出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叶辰文也有些颤抖,但不是吓得,而是激动,对,是激动。他隐隐约约的觉得这或许是能改变他一生的转折。

      这时,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妇人,穿着十分鲜丽,那通身的气派似乎连叶辰文偶然得见的县太爷的妻子也有所不及。不过她神态甚是倨傲,还没走到他们面前,就略带厌恶的皱眉,拿出了一条锦帕放在了鼻子前,那人贩子立刻上前去,谄媚的陪着笑,也不知说了什么,那妇人点了点头,先行走进了府门。

      人贩子走到他们面前,不知是欢喜还是叹息的怪笑了两声道:“小兔崽子们,你们今个儿可走运了,知道这是哪儿吗?这里是京都,而这儿是安庆王府。里面可是泼天的富贵,可比你们那穷乡僻壤的好的多了!”

      安庆王?叶辰文从没听说过,不过京都倒是听乡里那屡考不中的老秀才说过,里面到处都是达官富人,是无数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想到这里,叶辰文忽然有了一丝期待……

      随着那人贩子进了王府,里面假山池沼,亭台楼榭,无一不精,美轮美奂,让不少人看花了眼,这时叶辰文才对那“泼天的富贵”有了模糊的了解。

      曲折迂回之后,叶辰文他们被带进了一个院子里,按照那妇人的吩咐,站成了一排。少许机灵的孩子立刻挺直了胸,挂上了略带羞涩的笑容。那妇人挑挑拣拣了好一阵子,

      才似是挑选完毕,向着那人贩子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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