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大师》暖啡

18、愚者们的盛宴

　　深夜。
　　冬木市。
　　乌云密布的上空。
　　一道闪电划过，随之而来的轰鸣震彻天地，仿佛主神奥丁振臂掷出了那无敌的永恒之枪‘昆古尼尔’。
　　而摩西与小罗宾就是随着闪电一起降临在这个世界。
　　新的世界。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摩西有点没精打采的样子，而小女孩则目光炯炯，神采奕奕的四处眺望。
　　“那么，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吧。”
　　摩西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夜色漆黑，一片寂静，唯有旁边的喷泉涌出汩汩水流，循环往复，却更显寂寥。摩西牵起女孩的手，不等抗议，呼啸而去。
　　随便找了一家料理店，里面只有各种高级寿司，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可是两人都吃不惯，之后又在路边摊上吃了一顿实实在在的烧烤，和啤酒饮料一起下肚。两人算起来也在一起有些时候，女孩对饮食住宿并不挑剔，毕竟还是小孩子，摩西在胡闹，她也只是跟着默默看着，不久前的那番话，让她多少解开了一点心结，人自然了许多，全当是游玩了，笑容里少了僵硬，还有那挥之不去的阴霾。
　　虽然还是会看到，偶尔一闪即逝。
　　摩西觉得这样就很好了，他无意去改变她，妮可罗宾是一个意外，但这个意外他并不讨厌，欣然接受。
　　挑了一个高级大酒店，两个人光明正大潜入一间客房，躺在舒服的大床上，小罗宾很快睡去，摩西给她盖好丝绒薄被，掖好被角，免得她乱动着凉了，拿了一瓶水放在床头，打开卫生间的灯。做完这些，摩西来到窗前，看着窗户外面的夜晚。
　　冬木市的夜晚。
　　而第四次圣杯战争即将展开。
　　千年历史中的英雄王者，最杰出的人物将被选为英灵，为雇佣他们的人而战斗。
　　战斗的理由并不高尚，一点都不高尚，无论历代的那些世家和教廷如何去粉饰，也无法掩饰那些赤|裸裸血淋淋的欲望，而圣杯也在没有实现任何一个愿望的情况下早早的被玷污了。
　　神圣早已不存在，那么这些人又在争些什么呢？
　　而所谓的英雄，所谓的王者，不过是一些被扭曲出来的灵魂。
　　亚瑟王，亚历山大大帝，半神半人的吉尔伽美什，圆桌武士，圣女贞德、追随者、迫害者、背叛者、狂热者，有欲罢不能的，有安之若素、坚定不移的，有冥顽不化的，还有永无悔意、一往无前的。
　　说实话，原本在历史上威名赫赫光耀千古的彪炳人物，到了成为圣杯战争中的英灵以后，怎么都成了一群有些中二喜欢打嘴炮的二流角色了？
　　甚至有些都变成了小丑。
　　也只能说这是日本动漫的老毛病了，你很难看到有哪部动漫不废话不浮夸认认真真讲故事的。
　　不过既然是虚构的，认真你就输了。
　　其实摩西还是想要见一见金闪闪的，还有一点都不可爱的阿尔托莉雅，因为一颗痣倒霉了一辈子的迪卢木多，应该是美男子却成了个肌肉男的征服王亚历山大帝伊斯坎达尔，圣女贞德的忠实粉丝暴凸金鱼眼变态黑魔术师，和上司女友不清不楚的兰斯洛特。
　　当然，也有不想见到的人，摩西划破虚空，跃入其中。
　　逆转空间与时间。
　　来到一望无际的大海。
　　一艘简陋的小艇在波浪中起起伏伏，一个眼神漠然的男子拿起电话说了几句，之后又独自嘟囔了几句，然后举起疑似火箭筒的武器指向天空，一架飞机此时正在他的头顶挣扎掠过，男子就要毫不犹豫的摧毁飞机。
　　摩西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一股电流瞬间放出，游走对方全身，男子全身麻痹，武器从手中脱落。
　　“卫宫切嗣，先别忙着大义灭亲，我想和你讨论讨论一件事。”
　　叫做卫宫切嗣的男人眼中惊诧一闪，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一把精亮的短匕跃入手心，陡然丢掷向他。
　　对于这么快就挣脱了电流麻痹，摩西不意外的拍手。
　　“这就是控制体内时间流动的魔术喽。”
　　卫宫切嗣已经拾起火箭筒来回答他，弹头才在闷响中钻出来，摩西神色如常的一掌按了回去，刺眼的蓝光一瞬将武器化为一堆灰烬。
　　“切死切死君，你要不想被真的切死，还是老老实实不要乱动，就实力来说，在我面前，你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你就是刀俎上的肉，简单点说，你就是蚂蚁，蚂蚁懂吗？”
　　摩西望着对方，知道还是不会善罢甘休，他挠挠头，叹口气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担心飞机落下来的话就遭了，现在要争分夺秒的把你唯一的亲人干掉，哪怕其实还没有到这种地步，但因为你童年的阴影，为了稳妥起见，你还是迫不及待的想把对你养育之恩的，叫声来着，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忘了，快告诉我。”
　　摩西微笑着拍打卫宫切嗣的脸蛋，声音响亮，又重复了一遍，“快告诉我。”
　　卫宫切嗣的脸色苍白，面容却依然淡漠，他轻声道：“娜塔莉亚·卡明斯基。”
　　那声音分明是温柔的，还有隐隐的痛楚，和让人窒息的沉重。
　　“对，娜塔莉亚，要是没有这位女士的话。”摩西直视他的双眼，一字一顿：
　　“你这个亲手杀了老爸的家伙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垃圾堆里，和臭鱼烂虾一起腐烂，化成一滩脏兮兮的污水，流进下水道里，你最后唯一的价值就是用作冲厕所的水，为清洗人类的排泄物做出一点点微末的贡献，这就是你的未来，你知道吗？切死切死先生。”
　　卫宫切嗣先生依然是那副死样子，对摩西的话不为所动，同样对视回去，面无表情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不知道自己和你有什么仇怨，我也不觉得这些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摩西摆手说道：“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正义嘛，为了你自己心中的正义，多么伟大！多么崇高！但是我看着不顺眼，就是看着不顺眼。”
　　摩西舀起一捧水泼在卫宫切嗣的脸上，笑着说：“所以我一定要让你眼睁睁地看着飞机平安迫降，看着里面的怪物跑出来祸害普通人，但是你的娜塔莉亚却会活下来，不是吗？对此我觉得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摩西等了一会，没有回应，他还是很客气的说了声不用谢。
　　卫宫切嗣的眼角抽搐，想来他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之前已经为此犯过一次错误，不会再犯第二次了，不会再有第二次！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已经扭曲到极点的执念。
　　于是，正义男暴起！
　　摩西哈哈大笑着拍手称好，随后一掌狠狠击打在他的脸上，紧接着五指成钩死死拿捏住他的脸，猛然摔砸在船板上，顿时头破血流。
　　“正义哥，你需要的不是净化世界，你需要的是一名优秀的心理医生，你就是个典型的死小孩，你就是把自己埋在童年阴影里的死变态你知不知道啊。你怪小时候的自己像个蠢货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眼睁睁看着自己憧憬的女孩变成怪物，她求着你杀了她，而你却以懦弱恐惧卑怯来回应她，你根本不是因为喜欢她下不了手，你就是一个胆小鬼，你被吓坏了，这一点你再清楚不过了死小孩。”
　　卫宫切嗣在屈辱的姿势下被挤压变形的脸变得更加扭曲狰狞，他失控的嘶声喊道：“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摩西理所当然道：“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我干嘛要懂？我就是要否定你，否定你的一切，否定你的存在本身、其实是一文不值的，其实只不过是你一厢情愿，你想要净化世界，你想要世界再无战争，你想要和平，你想要……全都是你想要、你想要，你是小孩吗？要不要我给你个棒棒糖吃啊，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替所有人决定什么才是最好的？确实，世界和平，没有杀戮谁不喜欢？但为了这些你都舍弃了什么？像扔抹布一样，你老爸被你为了正义一枪崩了，一直在你身边教导你养你的娜塔莉亚被你为了正义烧成灰烬，你老婆孩子你也可以毫不犹豫一颗眼泪都不掉的捅死，也是为了正义，你有没有问过他们愿不愿为了你的正义被牺牲掉，如果牺牲身边的所有人就是正义的，那我说这个世界上还不如没有正义人士呢。”
　　“看看看看，你又摆出一副没有人能明白你的样子了，一副苦愁深大背负命运的样子，说到底你就是一个一直在闹变扭的死小孩。”
　　“死小孩永远都不会承认自己做错了，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他永远觉得自己是正确的，他是英雄，而英雄就是不被人理解，在布满荆棘的道路蹒跚前进，啊！多么有诗意，充满了浪漫情怀不是吗？”
　　“你不是很喜欢说别人愚蠢吗？”
　　“说真的，我觉得吧。”
　　“你才真是……愚蠢到让我无法理解啊”
　　卫宫切嗣挣扎扑腾的双手死死的抠住船板。
　　摩西望着安全迫降的飞机，甩出一道密集如网的闪电将整个机身和里面的怪物化作炭灰，只留下茫然落在地上的娜塔莉亚，那个女人孤独而伤痕累累的身影，茫然无措的寻找着什么。
　　而这一切，卫宫切嗣没有看到。
　　摩西摇头感叹道：“瞎了眼了，就算是一条狗，养大了都知道感恩戴德，我不杀人，我就是来杀狗的，而你就是个狗崽子，连亲人、连最应该珍惜守护的人都拿来当筹码，都用来牺牲，这样的坚持我绝对不能认同，说实话把你当狗，狗都会感到可耻，让你参加第四次圣杯战争简直就是在折磨我的肠胃，不让我好好吃饭，罪大恶极！”
　　摩西松开按在他脸上的手，取出一个手绢认真擦拭干净，然后丢掉，对着半死不活的卫宫切嗣，用脚将他身体摆正。
　　“迪卢木多一定会为此感谢我的。”
　　摩西飞上半空。
　　“千万不要祈求原谅。”
　　一挂幽蓝瀑布垂天而下，将小艇淹没，电芒中的卫宫切嗣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么。
　　然后化为灰烬，就此化为灰烬。
　　摩西飘在空中，飘在大海之上，阳光洒下，海面波光粼粼，海波起起伏伏，瞬息万变。
　　宛如嘲弄。
　　宛如认同。
　　宛如安慰。
　　宛如宽宥。
　　而娜塔莉亚·卡明斯基，这个女人还在彷徨的寻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