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物语》撒拉法

17、第17章

　　今日，绒昙一个人出门，对贵霜说要去土御门探望狐女的情况。
　　贵霜没有打算跟着他一起去，因为早已和花藤说好了，要陪花藤去祗园，今日正好是祗园祭。
　　绒昙表明自己去了土御门以后，再去祗园逛一逛。
　　于是，他穿着蓝色狩衣，以及浅黄色的指贯裤子，由于在平安京里，不是贵族公子，也不是朝野里的当权者，更不是有一官半职，所以没有戴上任何一顶乌帽子。
　　一个人出行，他靠自己的两只脚走路，这一路上没有闹市，所以少了那一份喧哗，对他而言这倒也好，不会在半路被人堵着路求买东西。
　　离土御门府大概还差一条街，绒昙没有停下来休息，打算坚持到目的地。
　　身后有一辆牛车奔了上来，在他的前方停住了，他完全没有在意，一直走着自己脚下的路，自然也从这辆牛车旁边经过。
　　牛车车窗的帘子被掀起一角，露出了阿克拉姆的半张戴着面具的脸，直直看着少年的身影从眼前缓缓掠过。
　　“一个人走在这大街上，是否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失魂落魄的孤独者？”
　　声音落下的刹那，绒昙愣了一愣，脚步也由此停了下来。
　　他立刻回头，看到旁边那一辆牛车里探出的半张脸孔，微微吃惊。
　　阿克拉姆的唇角微扬，又温柔道：“难得你没有逃跑，上车来吧，我很想和你叙叙旧。”
　　绒昙没有犹豫便马上答应了对方的要求，进到了牛车里。
　　阿克拉姆伸出手，拉住绒昙的手，但绒昙似乎不太愿意和他太亲近，有些抗拒。
　　阿克拉姆看着绒昙的脸，奇道：“既已上车，何故不愿意坐下？”
　　绒昙直率地脱口：“离鬼太近，会有危险……”
　　即便这句话听起来是那么尴尬，阿克拉姆却一点介意也没有，处惊不乱，还微笑着幽默的回答：“鬼，是指我么？还是指我的面具？”
　　绒昙紧紧盯着阿克拉姆的脸，不说话。
　　阿克拉姆迎着绒昙这样严肃的目光，猜到原因大概是后者了，抬起右手，干脆大方地摘下了戴在脸上的半面具，以英俊温柔的真容示人。
　　绒昙终于肯在他的面前坐下。
　　阿克拉姆问道：“你一个人，要去哪里？祗园么？这里好像不是去那个地方的路。”
　　绒昙坦白：“不，不是去祗园，是去土御门。”
　　阿克拉姆微笑：“怎么，又是去请阴阳师么？”
　　绒昙解释道：“只是去拜访，探望狐女的伤情而已。”
　　阿克拉姆好奇：“她是你的心上人么？你为了探望他，特意走那么远的路。”
　　绒昙很困扰，这时候便拼命的解释：“怎么可能呢，狐女虽然能以人形出现，但她是白狐啊！人怎么能和狐狸相爱……”
　　话落，绒昙忽然变得十分严肃，嚷道：“她会突然受那么重的伤，是不是你们鬼族干的！？”
　　阿克拉姆愣了愣，奇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是我命令部下干的？”
　　绒昙肯定道：“安倍大人说她是被邪气击伤的！妖怪和鬼族都有可能！”
　　阿克拉姆沉默了片刻，才微笑着给出答复：“这件事，我一点也不知情，今天还是第一次知道那位阴阳师家里养了一只雌的白狐。”
　　绒昙担心他说谎，有些不太相信：“真的不是你们鬼族干的？”
　　阿克拉姆镇定自若：“鬼族可是人，不是妖怪，可不是什么人都会伤害。”
　　绒昙勉强松了一口气，暂时选择信任。
　　阿克拉姆抓紧时间，道出本次目的：“我今日出行，是来找一个人。她叫席琳，你有没有见过她？”
　　绒昙微愣：“席琳是谁？”
　　阿克拉姆坦白：“是我的部下，也是一个女人，已经失踪了一整天了。”
　　绒昙回答：“我没有见过她。”
　　阿克拉姆低头，微笑着遗憾道：“是么……”本以为能问出部下的下落的，没想到竟然是一场空。
　　绒昙估算着已经和这个男人聊了很久了，便打算下车，抓紧时间去土御门，也好早点儿去祗园找姐姐和花藤。
　　“我该走了。”直率的说出这句话，绒昙随之站了起来，这就要下车了。
　　阿克拉姆突然伸出手，抓住他，想要再多挽留，拉扯间，有什么东西从这个少年的衣服缝里掉落下来。
　　是一张纸。
　　阿克拉姆马上就注意到了，并在绒昙半蹲下准备要捡起来的刹那，抢先一步捡起。
　　绒昙十分紧张，叫道：“还给我！”
　　阿克拉姆平静的展开纸张，扫了一眼，再微笑着看着绒昙：“你写的诗？是写给我的么？那我就收下了。”
　　绒昙打算阻止，脱口：“喂！你……”可是已经晚了，阿克拉姆已经在他的眼前把那张纸收了起来。
　　眼下，他剩下的只有悔恨。
　　阿克拉姆温柔道：“今日出行遇上你，虽然你也不知道席琳的下落，但我还是会给你回报。”
　　绒昙愣了愣，心里打算是拒绝的，毕竟对方是鬼族的首领，回报绝非是好东西。
　　阿克拉姆立直上半身，没有拿出礼物，只是搂住绒昙，贴着他的嘴唇，温柔的吮吸他的上唇。
　　绒昙后来下车了，红着脸下车，一直往前走，没有回头。
　　阿克拉姆坐在车里，再度拿出那一张写着诗句的纸张，看着诗句——
　　‘夜空朦胧月，如有水精灵，照见美英姿，属我梦中人’……
　　他的唇角不由带起了温柔的微笑，喃喃：“写得挺有chun1意，你是喜欢上我了么？”
　　收好这张纸，他拿起了那半面具，重新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没有见到席琳，而阴阳师家里的白狐却刚好受伤，莫非，白狐受伤是席琳干的？白狐一定知道席琳的下落了。
　　……席琳究竟去了哪里，兴许问问白狐就能知道。
　　心里这么想着，阿克拉姆打算回去了。
　　牛车开始动了，掉头并且飞奔起来，朝着来时的方向奔去。
　　绒昙在路上走了一会儿，终于走完这条街，来到了土御门府。
　　站在刻着大五芒星图案的大门前，绒昙举起右手敲了敲门。
　　门没有打开，只是传出了晴明的声音：“这次前来，是为了什么事？”
　　绒昙答道：“只是来关心狐女的情况。”
　　晴明的声音再度响起：“多谢关心，她已经可以走路了，不过，仍然需要以原形休养几日，不方便见客。”
　　绒昙明白了，既已明白，便不要求进入府邸，回应道：“那么，请告诉她‘我今天已经来看望她’这一事，希望她早点康复。”
　　晴明道：“你还挺关心我这个养女，看来对她有点感情。”
　　绒昙微笑，说出了实话：“大概是因为她是小动物，而我又几次遇到她，所以有了好感吧？希望下次见到她时，是健健康康的样子。”
　　晴明答道：“原来你喜欢小动物啊，明白了。”
　　绒昙最后说道：“姐姐和花藤小姐去祗园了，我也得要早点赶过去，在此告辞了。”
　　晴明回道：“对，今日是祗园祭，我的继承人已经过去了。不过，我会在晚一点的时候，带内人过去。”
　　绒昙微笑道：“希望能在祭典上遇上您。”话落，转身便离开了。
　　在这之后，过去了七日。
　　一辆牛车沿着曲曲折折的山路往前走，旁边跟着一位高大的鬼族男子。
　　前方，一座大山若隐若现，在弥漫的薄雾之中，笼罩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神秘感。
　　牛车忽然停了下来，鬼族男子也跟着停下，随之，车窗的帘子被掀起了一角，探出了席琳的容貌。
　　鬼族男子说道：“家就在前面了，你可以自己回去，我就不再送了。”
　　席琳道：“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回去？那也是你的家啊！”
　　鬼族男子遗憾道：“我已经成婚了，再也不能回到鬼族，况且，主人要是知道我和愚民成婚了还生了孩子，一定会很生气。”
　　席琳满目同情的看着这个男子：“伊库泰达尔……如果你肯放下一切，放弃那个女人和孩子，重新回到主人身边，主人一定还会重用你的！”
　　鬼族男子仍是满口遗憾：“那是不可能的，我背叛过主人，主人绝对不会原谅我。”
　　席琳不知道应该再说点什么，觉得再说什么也没法劝昔日的同伴回心转意。
　　鬼族男子没有说告别的话，径直转身走了，一个人走回去。席琳朝他的身影大喊了一声‘伊库泰达尔’，但终是无用，只能放弃挽回，垂下帘子。
　　牛车动了，拉车的牛继续向那座充满神秘感的萦绕着薄雾的大山进发。
　　进到流动着灵气的山洞，席琳一直向前奔跑，上了台阶，奔进了议事厅内，高兴着叫喊起来：“主人！我回来了！主人！”
　　议事厅里静悄悄的，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她转了一圈以后，没有找到阿克拉姆。
　　……主人不在这里？难道，在花园里？
　　她心想着，走回到原点，接着，离开了议事厅，径直前往阿克拉姆住处。
　　在穿过狭长的过道时，她听到了自高处一个隐蔽的地方传来的人声。
　　“这不是女官席琳么？消失了几天，居然回来了？”
　　这是一个小毛孩子的声音，而且语气也不是席琳喜欢的，席琳听了，觉得十分不顺耳，立刻毛躁起来。
　　她抬起头，一眼便看到从高处探出的一个小脑袋，果然是那个叫迪鲁亚提的小男孩，她气得火冒三丈，忍不住脱口：“本小姐回来是理所当然！我说你，不正正当当出来迎接本小姐，躲在那里干什么！”
　　迪鲁亚提答道：“我听到脚步声才出来看看，没想到是你，当然没法正式迎接啊。”
　　席琳不想管这个，干脆的问道：“那你可知道主人在哪里？”
　　迪鲁亚提回答：“这个时间，主人应该在浴池里泡着吧。”其实也是猜测的。
　　如果是洗澡的话，自然是不能去打扰的——席琳很清楚这一点，因此没有冲去首领御用的浴池，而只回了自己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