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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1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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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车载着他们回到了左大臣府邸。
下车以后,行走时,贵霜和绒昙没有感觉到落下了结界的府邸有什么不同,在穿过玄关大门的刹那,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穿过了一道结界。
穿过廊道走了一会儿,贵霜远远的看到左大臣之女独身一人站在那里,便快步走上前,绒昙也看见了,尾随而上。
花藤回头,见他们姐弟俩回来了,轻轻微笑,温柔的说道:“风尘仆仆的样子,是刚从外面回来么?”
贵霜坦白回答:“和绒昙在外面逛了一圈。”
花藤不由羡慕,说道:“真好啊,我要是也能这样该有多好。身为朝野重臣家的千金,很多时候只能在家里走走,能出门也是极少的机会。”
贵霜安慰:“其实我在家里,也几乎是这样,每天都在花园里逛。”
绒昙站在贵霜的旁边,有些鲁莽的插嘴:“成婚了以后当家里的女主人,应该会比较自由吧?不过我觉得千金小姐不会用佩刀也不会射箭,还是呆在深闺里好。”
贵霜回头,不满的看着自己的弟弟:“说什么呢!明明知道她还只是千金小姐,离成婚还早着呢,你就在她面前提这事……”
绒昙不认为自己说错了话,依然直率:“这也是迟早的事。”
花藤望着庭院里,说道:“实际上,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已经为此事着想过了。父亲大人想让我嫁进宫里,为了权势也没有办法,而母亲大人,不想权贵纷争的事情落到我头上,所以考虑近卫府中将或是少将,以及大商人。”
这也是事实。
如果不是因为家里发生纷争,贵霜觉得自己也会是这样的命运,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四处奔波。
庭院里很热闹,几个侍女正在拼命地抓蝴蝶。
贵霜的注意力随着花藤的目光,望出去,才看到那么拼命的侍女,好奇了起来:“她们这是……?”
花藤温柔一笑:“因为我很喜欢蝴蝶,就让她们帮我抓了。”
贵霜怔了怔:“哎?抓蝴蝶?可是,弄坏了它们的翅膀就再也飞不起来了啊!”皱起了眉心,心里面觉得这事是不太好的。
花藤大方道:“已经叫她们小心一点。”
贵霜劝道:“蝴蝶虽然很美,但寿命很短,受到伤害以后也会死得很快。”
绒昙听她们谈到了蝴蝶,想了一想,从前襟里摸出了一张折叠得十分整齐的纸张,小心翼翼的展开,看着上面的诗句。
贵霜正好回头,目光也落在了纸张之上,奇道:“你拿着什么?”
绒昙赶紧把纸张折起来,紧张着回答:“没……没什么。”
贵霜严肃道:“说谎可不是好孩子!”
绒昙无奈地反驳:“我又不是小孩……”
贵霜不依不挠,说:“那你诚实一点,赶快交代!”
绒昙依然不愿意,把纸张藏在身后,推三推四道:“什么啊,又不是大事情……”
花藤看着他们,插嘴猜道:“一张纸的话,是不是写着一首诗?”
贵霜愣了愣:“诗?”
花藤补充:“看纸质,好像是用结香制的纸。因为这种纸有着淡淡的香气,所以贵族之间,喜欢用这种纸写诗互赠。”
贵霜不由回头看着自己的弟弟:“也就是说,有千金小姐偷偷写了诗给你?”
绒昙完全否认:“哪有的事,并不是什么千金小姐……”
贵霜把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执意道:“那你就不要心虚,赶快拿出来。”
绒昙无可奈何,只好把纸张放在姐姐的手心。
贵霜赶紧把纸张展开,脱口:“花藤小姐好厉害!果然是一首诗!”
花藤抿唇浅笑,也凑过去,和贵霜一起看纸张的内容。
贵霜轻声念了出来:“将入仲夏夜不眠,寒露点滴谁曾听,若有蝴蝶流连花,何故花落蝶不知……”
绒昙有些不高兴,在胸前交叉了手臂。
贵霜念完后,寻思了片刻,可仍然不是很明白,只好求助于花藤:“这首诗,说的是什么意思?”
花藤答道:“大概是……借蝴蝶与花的关系,陈述彼此心意不相通吧,或者很遗憾某个人误会了什么。”
贵霜又把目光投在绒昙身上,严肃道:“仅此一张而已么?没有别的了?”
绒昙应了声‘嗯’。
贵霜纳闷:“怎么会有人写这么不明不白的诗给你呢?”
庭院里,突然一个声音大叫起来:“小姐!小姐!抓到了!终于抓到了一只!”同时,几个侍女欣喜的带着薄纱兜子快步奔了过来。
花藤因此而露出了最喜悦的笑容。
又是一个沉静的夜晚来临了,没有仍然要继续卖力干活的精力,也没有心思玩耍或是写作或是读书批阅,每一个人都在这个时候享用着悠闲。
左大臣府邸之外,也静悄悄得犹如一个混沌。
一只巨大的野兽从空中降临,安全着落地上。它通体像夜一样漆黑,从头顶、腮部到背上,长着长长的鬃毛,头顶上长着一对像龙一样的犄角,有像马一样的四只蹄子,也周身长着鳞片,眼睛像星星一样发亮,却闪烁着犀利。
它实际上是龙的亲戚,准确地说,是黑龙的亲戚,和黑龙一样代表着邪恶、会给世间带来灾难的——黑麒麟。
基于主人的命令,它落地后,便马上往前奔,可是却一头撞在了结界上,结界荡起了一阵涟漪,将它震出去了两步。
它不服输,再次集中立起,一头撞了上去,仍是撞不破这一道坚固的结界。
“够了!黑麒麟!听我命令,不要鲁莽!”
一个男子严肃的声音划过了夜空。
黑麒麟停下了第三次的尝试,往后退步。
阿克拉姆走了上来,看了看前方,下了断言:“是阴阳师的结界。”随之嘲笑:“真是用心良苦啊,特意请了阴阳师布下结界,就是为了防止我在夜里的行动么?”
席琳自从于白日离开鬼族的地盘,便杳无音讯,到了夜晚也没有回去,阿克拉姆基于这个原因,才亲自出马,寻找席琳的下落。
既然席琳是按照命令在白日离开了鬼族,去监视了那姐弟俩人,那么他们势必会知道席琳是出了什么状况而未能及时回到鬼族的地盘了。
阿克拉姆计算着这一点。
可是啊,眼下这道碍眼的结界该如何是好?
他遥望着左大臣府邸稀数的灯火,抿唇浅笑,唇角上跃跃着狡猾的意味,启唇道:“黑麒麟,我们回去,等明日再行事。”
黑麒麟看着他转身迈步,也跟着掉头,尾随在他身后。
它和他,很快就消失在了静悄悄的这条街上。
在左大臣的府邸里,绒昙还没有入睡,寝房里的灯火仍然在静静的燃烧着。
此刻,绒昙跪坐在桌子前,慢慢打开在白日从姐姐手中抢回来的那一张写着诗句的纸张,再度看上一眼。
“绒昙……”
竹帘外面站着一个身影,贵霜的声音也从外面缓缓传来。
绒昙匆忙把纸张折叠起来,收进一个小布袋里,才回应道:“什么事?这么晚了,姐姐怎么还不睡?”
贵霜说道:“因为看到你房里还亮着,所以想问你在忙什么。”
绒昙佯装若无其事的回道:“没什么,在收拾东西。”立刻又催着:“姐姐快点去睡吧。”
贵霜点了点头,轻声应了‘嗯’,跟着也催了催:“你也别收拾东西太晚了。”
绒昙注视着帘子,看着贵霜的身影慢慢移动,直至消失才收回目光,转而开始发呆。
过了一会儿,他转身,面对着桌子,抽出了一张空白的纸,放在面前的桌案上,提笔蘸墨,用左手捏住右手下方的袖口,书写起来。
他在纸上写了几句诗句,搁笔,端起纸张来看,只看了一眼,觉得不好,立刻又揉成纸团扔掉了,再抽出另外一张纸,继续书写。
连续扔了五次以后,他回头,看了一眼脚边散乱的纸团,不禁苦恼起来。
“写了这么多,却都没有写得好的,这是在暗示我没有写诗的才华么……”自言自语着,他更加苦恼了。
“到底才华是什么?难道就像他说的,鬼族都是天生具有才华?”他抓了抓头,心里很不甘心,抓起笔,蘸墨,继续写起来。
清早,带着清淡的露水,到来了。
侍女准时的来到绒昙的寝房,跪坐在帘子前,柔声对着寝房里面说道:“奴婢来请绒昙殿下早起,请殿下起来更衣。”
话落下以后,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侍女只好再重复一次:“绒昙殿下,请早起更衣!”
里面,如是没有回应。
侍女不禁担忧起来,伸手撩起帘子,探视房中,看到房内的情况却愣住了——绒昙没有躺在榻榻米上,而是伏趴在桌子上呼呼的睡,周围是一些散乱的纸团。
“绒昙殿下!”侍女随之大叫了一声。
早饭的时间也很快地过去了。
绒昙虽然已经起来了,也陪着贵霜和花藤一起用了早饭,但脸上还是摆着睡眠不足这个事实,而他也大方的承认了这一点。
“……所以,为了证明自己也有写诗的才华,就写了一晚上?”花藤说完话,忍不住抬起手,用袖口轻轻遮住嘴巴,轻轻笑了。
“我是很认真的写啊……”绒昙十分苦恼。
“绒昙,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突然这么拼命写诗,还骗我说在收拾东西。”贵霜忍不住,抱怨了这一句。
绒昙坦白:“因为心里不太服气。”可是仍然说不明白。
……不服气什么?
贵霜与花藤互相对望一眼,四只眼睛都充满了困惑。
贵霜随即问绒昙:“那你写出了诗句没有?”
确实是写出来了让自己稍微满意的诗句,绒昙本应该回答‘是的’,不过却是犹豫了一下子,犹豫过后才回答:“暂时……没有……”
说着谎话,他心里很紧张,心在砰砰砰地跳。
贵霜劝道:“别写了,我弟弟的才华不在于此,还不如射箭和吹笛子。”
绒昙低着头,并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