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第二十一章 ...
-
第二十一章
韓錫嘉的身體每況愈下,高瑤笙卻已經氣若遊絲了,高宛綺每天守著,這種狀況到底還能維持多久她並非心中無數,高宛姍同沈榮一家自從來了上海也沒有再回去過,倪耀珍一方面也開始往美國寄信—給高家唯一的男丁——高子盟,他年齡最小,排在所有姐姐的後邊,高瑤笙卻並沒有特別的重視他,相反在他很小的時候便把他送出國自生自滅,對高宛瑜高宛綺兩個女兒卻分外寵愛不容有半分的閃失。
“hayden,有你的信!”
高子盟接過老師遞過來的信件,瞄了一眼信封,見是從上海來的家信,他又驚又喜又覺得奇怪,這些年自己父親都當自己死了一般,只每月定時寄給他生活的費用,卻從來吝嗇于說任何的親熱的說話,如今並沒到月底卻平白從上海寄來了家書,那真是從沒有過的。
高子盟拆開信封一行一行地仔細閱讀,眉頭漸漸緊鎖。
“hayden,新力都說了些什麼啊?”高子盟抬頭,說話的人是他交往了四年的女友薛梅。高子盟輕笑:
“沒什麼,瑣事而已。”說罷摟過她的腰身,把她抱入懷裏。
“騙我做什麼,我和你那麼多年,從沒見過你家裡有信來過,這一次必定是有什麼事情的。”
高子盟只好無奈地笑著點頭:
“果然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
“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高子盟歎聲道:
“大概是要回去奔喪吧。”
他語氣平靜得令薛梅覺得不可思議,她連忙追問:“奔誰的喪?”
“高瑤笙。”
薛梅又是一驚,高子盟卻笑著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略微戲謔地道:
“怎麼了?要做少奶奶了,怕了嗎?”
薛梅回過神,低下頭,臉儼然是紅了,像被火燒灼一般難受。她瀲灩了雙眼,底下卻快速地盤算著自己的算盤。
她和高子盟交往四年,卻從不知道高子盟就是上海首富高瑤笙的兒子,興華實業的少東家。
“hayden,我們分手吧。”
“你瘋了吧?”高子盟只覺得她在開玩笑。
“子盟——你聽我說。”薛梅臉容有些扭曲,攥緊高子盟的手道:
“如若我早知道的話,我們斷無在一起的可能。”
“梅梅,你是怎麼了?”
薛梅聽著高子盟的話,看著他莫名其妙不知所措的表情,頓時眼噙熱淚。
“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怕的,你懂嗎?”
“…..你何必想那麼長遠。”高子盟安慰道。薛梅聞言轉頭盯住高子盟的眼道:
“你沒想過我們以後嗎?——原來如此!”
“誒……你聽我說…..”
高子盟發誓如果因為這樣一封信而同女友陷入冷戰的狀態,他絕對不願意收到這樣一封信。
可是事情越逼越近,催他的信越來越多,越來越急,薛梅最終抵不過高子盟的軟磨硬泡跟著他一同搭上了回上海的輪船。風吹甲板,高子盟環住薛梅一併靠在欄杆上,海浪翻滾,正如它們共同面對的這個時代。
高子盟三歲便離開了高家,離開了上海,他對中國,所謂的一點記憶都沒有了。
他也不知道未來將會以怎麼樣的面目迎接他。
高宛綺終於等來了高子盟,那時的高瑤笙卻已經進入了彌留的狀態。
“子盟回來了!”
“夫人,四少回來了!”
倪耀珍聽到丫鬟們的呼喊,卻並不敢離開高瑤笙半步,生怕她一鬆開他的手,他便要背著她離去了。
高瑤笙似是被外邊的喧嘩生驚動,努著嘴想要說什麼,卻發不出聲來。
倪耀珍見狀附在他耳邊道:
“老爺,是子盟回來了!”
高瑤笙的眼珠一轉,淚水就從他渾濁的眼睛裏淌了出來。
“子盟啊,快進去同爹地見一面吧!再遲些恐怕就見不到了!”
高宛綺勸著,高子盟卻還在躊躇不前,高宛姍早就注意到跟在高子盟身後的薛梅了。
她穿一身天青的旗袍,上邊繡著粉紅的碎花,一頭烏黑的直發上扎著白色蕾絲緞帶。
高宛姍不知怎麼就看不慣了,她用眼把薛梅掃視了一遍,薛梅經不住她的那種目光的逼視,立即用眼神向高子盟求救。
高子盟倒沒察覺那麼多,只笑著道:
“大姐、三姐,這是我未婚妻。”
“噢——未婚妻啊——”高宛姍故意拖長了聲調。
“你好!我是子盟的三姐,我叫高宛綺。”薛梅有些怯弱地伸出手,高宛綺又催促道:
“子盟,快快進去!”
高子盟正要跨進門檻,他一眼便瞧見床榻上的高瑤笙,也正眼睜睜地用呆滯的眼神看著自己。
一見他進來,卻瞬間斷了氣。
“啊,不好啦!老爺!——”
“老爺歸天了!”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韓家,這個時候的韓錫嘉正批閱這北伐調兵的公文,一聽見這個消息,一口血噴了出來,他顫著手撐著桌面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了高宛瑜的臥室門前敲門。
“誰啊?”
“宛瑜,是我——”
“先生嗎?”
高宛瑜還在榻上纏綿,匆匆走下來給韓錫嘉開門,一開門卻見韓錫嘉滿嘴是血地撲到了自己身上。
“啊!——先生——你!”
高宛瑜又驚又慌,像要叫人,卻被韓錫嘉擺手攔住。
“宛瑜,我能到你這裡坐坐嗎?”
高宛瑜臉色沉了下去,扭過頭心酸地道:
“當然可以!”
他們夫妻已經分房將近半年,高宛瑜只覺得難受至極,原以為他只是氣話,想來他還是會在夜半的時候到她閨里作客的,但他真的說到做到,從來沒有一次踏足過她的房間,白天見人的時候卻偏還一副親親熱熱的樣子。她也曾在夜裏窺探過他,卻見他咳嗽不停,她最終不忍看就回了房。
“宛瑜,這些月你是不是睡眠好了很多?”
“先生,先擦擦嘴——”高宛瑜遞過手絹,並沒有接韓錫嘉的話。
“宛瑜,你知道嘛——瑤笙去了。”
高宛瑜恍如晴天霹靂,怔在了原地。
緊接著,她放聲大哭,沒來由的抱著韓錫嘉,狠狠地搖著他瘦弱的軀體。
“宛瑜——你——”
她不理他疼痛萬分,她只覺得自己的心都掏空了,父親去了,卻竟然不通知自己一聲。
家裡的人,也不曾通知自己——就是因為眼前這個人,而現在這個人,也快要離自己遠去了。
“為什麼!韓錫嘉!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你憑什麼!憑什麼!”
高宛瑜肆意地發洩著,卻觀察不到韓錫嘉的臉色漸漸蒼白,最後合上了眼睛。
淩晨時分
渭南醫院
韓錫嘉幽幽地睜開了眼驚,環視四周,全都是黨內的大員,身邊的人有莊泓銘,有顧渠青,卻並沒有高宛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