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都遗事》十年一客

3、第二章

　　城主府上一片觥筹之声，卫襄偷偷摸摸回了时晴阁。
　　此时她房中正呆着两位不速之客，一位是她那倒霉的妹妹卫灵枢，卫灵枢一身芙蓉色轻罗衫，端坐在榻上，怀里抱着肥猫七宝，七宝似是被顺毛顺舒服了，眯着眼睛不时咕噜几声。另一个则是她那未婚夫婿昭阳上仙，金冠玄衣，朗朗如日，立在一旁满目柔情地盯着她妹妹看。
　　“咳。”卫襄含蓄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姐姐。”卫灵枢含笑起身，两眼弯弯，怀里的七宝睁眼看到正经主子回来了，懒洋洋地喵了一声算是打招呼了，一旁的昭阳朝她颔首。
　　卫襄气结，连自己养的小畜生都更亲近卫灵枢，这个笑面虎，见谁都慈眉善目的，也不知心中有多少小九九。诚然她是一直都看不惯卫灵枢的，还常常在心里扎小人咒她，但想归想，她还是淡定地问了这二人的来意。
　　原来在卫府之中有卫氏一族守护的一件灵物，千百年来为幽州城提供灵力的便是那件灵物，因近日四时不顺，异象频生，城主决定派人前去查看灵物究竟出了何事。而城主大人因为要主持大局，不便前往，这任务自然就交给了卫氏的晚辈们，卫氏嫡系的晚辈也就卫氏两姐妹了，这个光荣的任务便托付给她们了。
　　卫襄听到灵物眼睛都亮了，有好东西她自然是要前去的，虽然是跟她嫌弃的卫灵枢一道，她也不计较了，愉快地应了下来。
　　“那姐姐你早些歇息吧，明日父亲还要召见我们。”卫灵枢弯腰放下七宝，“我们就先行离去了。”
　　“嗯。”卫襄淡淡回了一声，无视了在她脚边蹭来蹭去的白猫。
　　卫灵枢和昭阳离开后，小丫鬟采莲才风尘仆仆地从院外回来，一进门便叫着小姐你到哪里去了小三都找上门来了啊云云。
　　卫襄抱起七宝塞到她怀中，吩咐道：“回房歇息吧，小姐明天有大事要做。”
　　“哼。”小丫鬟抱过猫气冲冲地回自己房里去了，边走边念叨小姐怎么么这软弱，一副怒其不争的形容。
　　卫襄轻笑一声，关上房门，转身看到房中一道青色人影，又是她那便宜师父昭和上仙。
　　“徒儿听说你明日要去寻宝啊。”
　　“你消息倒是灵通。”
　　“为师这里有几件法宝你带着傍身啊。”
　　“哦？是何法宝？”卫襄挑眉，“你为何突然对我这么好了？”
　　“嘿嘿~嘿嘿~”昭和不知从何处掏出来几件物事，摊在桌上，搓搓手，道：“襄儿是为师唯一的弟子，眼见着你长大了要去做大事了，为师自然是要表示表示。”
　　“那要多谢师父了。”卫襄看着桌上几件灰扑扑所谓法器，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许是看见了卫襄嫌弃的眼神，昭和献宝似地拿起一条软鞭递给卫襄，鞭身斑驳，还有几处裂开的痕迹，鞭首是蜿蜒的一截蛇身，卫襄撇撇嘴，接过鞭子望着他。
　　“徒儿啊，你给这鞭子注入几分灵力看看哇。”昭和做星星眼。
　　“……”卫襄恶寒，但也依言将体内灵力聚起，缓缓注入鞭中，只见鞭身隐隐发光，随着灵力的增加，鞭身上的裂痕渐渐消失，直至如新。
　　“看吧看吧，为师不曾骗你吧，这可是真真的法宝啊。”昭和摇摇扇子，“此鞭唤吟风，乃上古的蛟螭精魄所铸，可削金断玉。”
　　卫襄盯着那银色的长鞭，她似乎能感受到吟风的脉搏，在她手中缓缓跳动，鞭首的蛇身也彷佛活了一般，突然卫襄手腕一痛，那蛇头竟咬了她一口，蛇眼中红光乍现。卫襄正欲甩开那诡异的银鞭，昭和却制止了她，“徒儿莫慌，且看。”
　　只见卫襄的鲜血缓缓流入吟风，所及之处银色的鞭身渐渐变为血红，待到鞭身完全变成红色之后，化作一道红光融入了卫襄的身体。
　　“此鞭已认你为主，日后你要使用之时只需以灵力祭出即可。”卫襄觉得十分有趣，心中默念，竟真的祭出了吟风，而此时的吟风彷佛她身体的一部分，所及之处六识皆开。
　　“师父倒是真送了我件宝贝。”卫襄笑道。
　　“应该的，应该的。”昭和面上带笑心中滴血地将剩余几件法器的用途一一向卫襄说了听。这些可是本座辛辛苦苦去天上各位道友那里搜刮来的宝物啊，心好疼。
　　临走之时昭和还频频叮嘱卫襄要好好努力解救幽州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做一个让他骄傲的好徒弟啊。
　　道过谢送走了昭和，卫襄终于清静下来，于榻上打坐运气了半晌，几番吐纳，待从腹中灵珠中吸纳了足够的灵力之后，方开始思量。幽州的灵力衰竭是因为自己，去查探也是查探不出什么的，昭和的突然出现和送宝，分明是知道此行诸多险阻，那卫燎定然也是知晓的。而既知如此卫燎却不亲自前往，反而派了她跟卫灵枢两个法力浅薄的小辈，是过于相信她们还是别有所谋。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卫襄索性净心修炼，事实如何待到明夜便见分晓。
　　次日夜里，卫府后花园中。
　　朗月当空，却又比昨夜圆了几分，亮了几许。
　　园中有一荷花池，虽因天气严寒，湖面已经结冰，但湖中荷花却尚未凋谢，上面覆了雪水，凝了冰霜，在月色之下一片清辉，反而越发妖娆。池畔立着数人，却不是在赏荷。
　　卫襄刚刚得知灵物在这荷花池下，她望着结了厚厚一层冰的池面，心里暗自打了个哆嗦。卫灵枢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含了笑站在卫燎身侧。
　　“灵枢，襄儿，此去只需查探一番即可，切记不要逞强，万事小心。”卫燎皱眉望着她们说到，眼中不无担忧。“灵枢你道行比襄儿高几分，记得多多护着点姐姐。”
　　“灵枢知道的。”
　　卫襄倒是头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了这里是她的家，有她的父母姊妹，血毕竟浓于水。正色道：“襄儿也会多加小心的。”
　　卫燎拍了拍她跟卫灵枢的肩膀，朝她们一笑。
　　“时辰已到，城主请开始吧。”旁边的昭和看了看天，打断了这边的父女温情。
　　“嗯。”一身黑袍的卫燎站在湖畔不知念了什么口诀，只见那湖面的冰层渐渐化开，池中荷花金光熠熠，映得水面也是一片浮光，水中漾出一圈圈金色的波纹，水波越来越急，越来越密，中央竟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这厢昭和施了术法，化了一道金光托着卫襄与卫灵枢，缓缓送入水中。
　　随着两人身影渐渐消失在水中，水面渐缓，直至平和如镜，彷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池畔数人望着池面，神色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