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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移动的圣诞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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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圣诞树走出车门的下一刻,四个保安就一起围上去打招呼。
“哟,桐哥今儿来得早呀。”
“桐哥是约了人还是自己?”
“桐哥吃饭没有?”
保安们七嘴八舌地围住了被叫做“桐哥”的圣诞树,语气谈不上讥讽也谈不上恭敬,却使圣诞树的心情极好。
“都好都好,我已经吃过饭了,今儿约了人嘛,小刘,还是三楼包房呀!588元的果盘给我来俩!”
被叫做“小刘”的是歌厅经理,刚过完54岁生日,头发谢顶了孩子大学了准备退休了,是足以给圣诞树当爹的年纪。
但此时的刘经理,显然不觉得这个称呼有问题,听见圣诞树和自己说话,连忙说:“没问题没问题,桐哥楼上请。”
圣诞树大方地摸了半天口袋里——他身上的口袋太多了——终于摸出了一摞红票子,递给保安的头头:“都辛苦了,这是给大家的宵夜钱。”
四个保安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谢谢桐哥。”
圣诞树整整衣服就要往里走,却瞥见了鞋摊上的简言。
“哟,来这么多次,可算看见这鞋摊开张一回。”说着,圣诞树走了过来,把脚往鞋架子上一搭:“擦鞋。”
语气极为嚣张,看起来就很欠揍。
被圣诞树的华丽出场猛然一击的简言,再次被圣诞树冲击到了。
但这次不是因为他打扮的猎奇,而是因为圣诞树那一身猎奇的衣服从上到下都没牌子,却是名家手笔。
简言甚至认得出其中两件是谁的剪裁。
失神之间,圣诞树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擦鞋呀,想什么?”
“哦,对不起。”简言连忙回过神道歉,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桐哥。”
叫完之后,简言觉得自己浑身都往下掉鸡皮疙瘩。
圣诞树却高兴地一甩头发:“小伙子不错,很上道嘛。”说着,他还拍了拍简言的肩,“我知道自己很帅,你会走神也是正常的。”
简言在自己就要被逗乐的瞬间,火速低头认真擦鞋。
只是心中却有些不安。
圣诞树看起来是笑话,却不是真正的笑话,这种来头不明的人,他不敢惹也不能惹。
好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平静生活,简言不想因为一时的不慎而再次堕入地狱。
而此时的圣诞树,则居高临下地看着简言。
他的手,真耐看,他在心中品评着。
修长而且白皙,指甲修剪整齐,有些暗的环境虽然看不清楚,但圣诞树觉得他的指缝应该也是干净的。
只是有些瘦。
应该说眼前这个小鞋匠,整个人都是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圣诞树心中正给简言打分的时候,简言抬起了头:“好了,三元钱。”
“这么便宜?”圣诞树说着又开始摸身上的口袋——他身上的口袋确实太多了。
简言并不着急,只是安静地坐等。
终于,圣诞树又从裤子的口袋里摸出一叠百元大钞,抽出一张扔给了简言:“不用找了。”
简言皱了皱眉,叫住了他:“桐哥。”语气有些生硬,他实在是无法习惯这个称呼
圣诞树回过头:“干吗?”
“我没零钱。”简言将钱递给他。
“谁要你找钱了?”圣诞树提高了声音,语气中带着被侮辱的颤抖,“你看我,像是身上会有百元以下零钱的人么?”
简言被他一句话噎得差点儿没喘上气来。
是,您有钱,您有钱也不用把自己打扮成移动的取款机吧?简言腹诽,嘴上却说:“那就算了吧,下次有机会您一起给我就好。”
圣诞树并不接钱,只是看着简言——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睛,但简言还是可以确定他在看自己——突然嘴角一扯,笑了。
“你挺有意思的,叫什么名字?”
“简言。”
“我叫岳韶桐,以后有事儿报我的名字,我罩着你!”圣诞树拍拍胸口,学着香港老电影里古惑仔的样子,充满了二百五的气质。
简言一点儿都不想让他罩着,更不想收下这钱:“多谢桐哥,您要这么说,这钱我更不能收了。”
“拿着吧,小钱儿!”圣诞树有些不耐烦了,为了百元以下的钱数费口舌这种事情,显然不符合他的气质。
“哦对了,”本来已经往歌厅里走的圣诞树,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岳韶桐,笑眯眯地说了一句,“我挺喜欢你的。”
说完,一甩头发,潇洒地一步迈进了歌厅。
留下呆住的简言,和看戏看得乐不可支以至于在岳韶桐消失在电梯那一刻,一起爆发出惊天动笑声的四个保安。
“哈哈哈哈哈!!!你小子今儿好财运呀!”其中一个保安笑得直拍大腿,“简言你快从了吧!这样子后半辈子的饭钱都有了!”
简言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憋坏了吧?刚才怎么不当着桐哥的面笑?”他在“桐哥”两个字上,刻意加重了声音。
保安头边笑边数刚才岳韶桐给的一摞钱——刚好一千二,就四个人一人三百分了——听简言这么说,便说:“不知道哪儿来的孩崽子,年纪不大毛病不少,不过叫一声桐哥呢,他就乐了,他乐了就会发钱给大家,你说都出来打工的,谁和钱过不去呀?没见经理都这么叫他么?”
简言也笑了,把岳韶桐给的一百元往那几个保安手里一塞:“人发你们就敢收,也不怕出事儿,这个给你们,买水喝吧。”
“不要,我们有。”几个保安晃晃刚到手的三百元钱说。
“你们不要就帮我还给桐哥吧。”简言说着,收拾摊子就准备走了。
“哎?今儿这么早?”保安头头问。
简言自然不会说是避免再看见岳韶桐:“胃口笑得太疼了,回去睡觉。”
保安头头过来将那一百元钱硬塞进他的衣袋:“那就拿着这钱买药去,当桐哥给你的精神补偿了。”
说完,几个人又笑了起来。
简言不好再拿出来,只能勉强笑笑,和人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心中的不安却慢慢扩大,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