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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禳星延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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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墓道中的火把是为了起棺迁葬之用,曾祖父是1950年下葬,那么如果按照遗愿,应当在2014年,也就是明年.........”我道。
“不!1950年1月1日-1950年2月16日是农历己丑年 ,而1950年2月17日-1950年12月31日是农历庚寅年 ,父亲是在己丑年下葬,按照农历,现在已经满了八八六十四年了。”外公道。
“那么,就算没有盗墓贼炸墓,今年曾祖父的墓也是非动不可的了?”我道。
“不错,只是不知道让那可耻的盗墓贼一炸,父亲的尸身有什么损坏就十分不妙了。”外公道。
“可是为什么偏偏要在八八六十四年后再起棺迁葬呢?”我道。
“这八八六十四大概是一个定数,父亲的日志里曾经写道:‘民国二十一年,曾孙遵照曾祖张词之遗志,于下葬八八六十四年后迁葬,承接保管《张氏族谱》之重任,未料贼盗惊扰曾祖天灵,虽即修复,未获奔驰,哀毒益深,奈何奈何!临纸感哽,不知何言!顿首顿首。’”外公道。
“难道民国二十一年的那一次迁葬之前竟也遭到贼盗妄为?”我道。
“如果父亲日记所言,慨当如此。”外公道。
“难道那些贼盗也知道张氏每八八六十四年一迁葬的习惯?”我道。
“恐怕不仅仅是贼盗那样简单。”外公太息道。
“原来这迁葬是要向后辈转交《张氏族谱》,贼盗也觊觎得心痒难搔,那么爷传父,父传子,子传孙即可,何必曾祖传曾孙,而且非要等上那六十四年呢?这样不是明摆着告诉贼盗,那《张氏族谱》就在墓中吗?”我疑道。
“不错,就是要让那些觊觎我《张氏族谱》的贼盗知道其所在。”外公笑道。
“哦?”我道。
“唉,小曼,以前我总认为你母亲嫁入欧阳家,你已经不是我张家的人。是以,家里的很多事情都隐着匿着不愿意告诉你。你不会怪我吧?”外公道。
“我........我虽然姓欧阳,可是奶奶何尝把我当做过亲孙子呢?我是在这张氏祖屋里长大的,外公外婆辛苦抚养,我又怎么会怪您.........”我道。
“如今你不知不觉中已经卷入了一场浩劫中,如果我告诉你现在脱身还来的及,你愿意脱身吗?”外公道。
“脱身?如何脱法?”我道。
“眼下的线索虽然复杂,却也简单,不就是一本《张氏族谱》吗?只要在我手中保管,所有的恩怨都归结于我罢。小曼,我在美国有个老朋友,签证的事情他会在几天内帮你打理好,不必你劳心。你到了西雅图,拿着我的亲笔信件按照我给你的地址去寻他,他自会妥善安排。等国内风头一过,你自可安然归来。”外公的话让我措手不及。
“你让我去美国?”我道。
“不错。”外公道。
“那么李坤呢?那么豆丝呢?那么阿姚呢?您是要我放弃他们,自己一个人在美国逍遥吗?那么我算什么人?一个连爱情,友情都可以背叛的人不配做张家的子孙。对不起,外公,我想我不会那么做。”我道。
“你又何必执迷不悟呢?这其中的水太深太浑,陷进去就一辈子出不来啦。我张家为了《张氏族谱》死的人那还少吗?”外公道。
“我.......我不能。”我咬牙道。
“唉,罢了罢了。楚轩还小,按规矩这《张氏族谱》该由他保管。你又不肯避避风头。老朽便违背父亲遗愿,代为保管那祸水吧。”外公道。
“楚轩还在念小学,这些事情跟他说了想必也是不懂。外公,我有个不情之请,欧阳曼虽然已经不是张氏族人。但顾念爱人,朋友都为此罹难,不知所踪,想来跟《张氏族谱》有莫大关系,所以........”我道。
“所以,嘿嘿,你小子想拿去看看是不是?”外公道。
“是。”我道。
“不行,你的朋友外公可以帮你寻,但族谱你却万万看不得。不是我把你不当做张氏族人,而是看过《张氏族谱》的人,最后都不得善终!外公说什么也不愿意拖累你啊。”外公道。
“不得善终?!外公,也就是说如果你成了保管者,不也..........”我道。
“不也难免一死,对不对?可是人或有一死,你看这西龙岗上张家的列祖列宗不也长眠地下么。但他们都保住了《张氏族谱》,我不能让先祖们失望。担子在你肩上,明知道要把你压垮,你还是得扛!”外公道。
“外公........”我道。
“小曼,吾意已决,你不用再劝啦。你不愿意抛弃爱情,友情。我也不愿意坏了张家的规矩和百年来的声誉。”外公转过头,继续向前走。
每隔五步便有左右两支火把架在墙壁上,墓道越来越亮,外公的背影在光亮中变得虚无高大。
他是一个让我尊敬的人。
十二岁那年失去父亲,只和母亲哥哥唇齿相依。他和大外公的功课都不赖,只可惜家里真的没钱供养两人读书,只能有一个人。艰难的选择,对于曾祖母来说,她想不出更加简单却残忍的方法——两根树枝放在手中,谁抽到长的,谁就继续学业。
外公抽到短的,大外公抽到了长的,所以大外公后来继续学业,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而外公则辍学,补锅打铁,匆匆几十年,一晃而过。
但故事远没有这般简单,曾祖母后来给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眼中似有泪水,她缓缓道:“我去摘的树枝,怎么会不知道哪根长哪根短呢?你外公明明选到长的,却把树枝在身后悄悄折断了,他的那一根便比哥哥的短了。他知道哥哥爱读书,这一辈子可苦了他了..........”
我兀自出神,外公却突然蹲了下来,道:
“小曼,快过来看看。”
我疾步上前,外公拇指和食指捻搓着什么,一种金色的粘稠液体,散发着浓浓的松香味。
“哪里的东西?”我道。
外公用手指了指地下,不再言语。
我拿出马爷爷在墓道外递给我的小手电筒往地上一照,正是星星点点的金色液体,似乎是从墓室向墓道外的方向留下的。
“小曼,快随我进墓室看看。”外公突然起身道。
我跟在外公身后,不多时,墓道尽,墓室现。
但见,香花祭物一应俱全。地上分布七盏大灯,外布四十九盏小灯,内安金盏华灯一盏,共计五十七盏,皆按太极八卦方位摆放。除却那金盏华灯,余者皆亮。内外青色丝帐悬垂,灯光隐隐,寂然无声。
我见神台上贡物果品尽皆整齐有序,尘泥渗漉自不必言,料想无事。外公却细细查看地上的灯盏笑道:
“嘿嘿,小曼,你可知道禳星延寿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