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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结婚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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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夏北醒来,拖沓着拖鞋去卫生间洗脸刷牙,路经厨房,一眼带过却发现陆子潇在帮着她妈妈做早饭。两个人一左一右,说说笑笑,这时候更像是母子。
夏北捏了捏沉沉的脑袋,恍惚想起了一点昨天晚上的事情。
其实她现在脑袋有点发胀。头疼的厉害,她扶着头,靠着厨房的墙壁站了一会儿。
陆子潇转身正好看到夏北,走过来关切道,“夏北,你没事吧!”说完又伸出手去碰夏北的额头,手背靠在夏北的脑门上熨了熨,半晌,陆子潇说,“你发烧了。”
也还没有虚弱到要人扶着,陆子潇却半点不敢懈怠。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托住夏北。“你先回房休息一会儿,等下我带你去医院。”
夏北扶着他站了一会儿说,“我没事,我先去卫生间洗脸刷牙。”
陆子潇有点不放心,一直扶着她到卫生间门口。
陆子潇对夏北的关心,就像是四月份的春风,温暖和煦,面面俱到。一辈子和这样的人呆在一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他对你的好和包容,远远要比你对他要多的多。可就是这样才会有更多的亏欠。相比较这样,夏北觉得契约式的婚姻也许会好一点。
竟然一辈子不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那就和不爱自己的人在一起吧!谁也不亏欠谁,谁也别心疼谁!
这样对陆子潇难免残忍,可是她嫁给陆子潇了,就不是对他的残忍吗?与其这样,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切断这个折磨他的源头。
所以当夏北在卫生间里咳出带血液的浓痰的时候,她就决定,要推开陆子潇的怀抱了。她已经耽误他很多了,这一次,不能再自私地把他留下来。
从卫生间出来,夏北若无其事的吃着早饭。粥流经咽喉,就像是一个漫长而又浩大的过程。其实想到以后,也许要靠接在脖子里的冰冷的器械管子去维持这一切,她也会忍不住难过。这些美好的感受,以后真的都要和她隔着一层冰冷的仪器了吗?
有一些东西,你没有失去过,所以你不懂它的珍贵。唯独面对失去,你才会发现,这其实早就已经是上天对你的额外开恩。
早饭过后,夏北一个人埋在卧室里。她越是表现的平静,就越是引起陆子潇的起疑。
水池里没有一点痕迹,牙刷也是洗的干干净净的摆放在那里。卫生间的纸筒陆子潇翻了两遍,带血迹的纸巾被压在底下。
他在看到这一切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在心里难过起来。他在难过的时候,又忍不住去心疼她。他陪伴她的时光并不短,只是想不到最后,她还是不愿意把他看做最亲近的人。
如果早知道,三年之前,他或许真的不该离开了。
三年之前,他在国内已经声誉大振。只是国内在摄影这一方面,仍旧还有欠缺。所以他应国际上相关人员的邀请,去了相应的地方进行拍摄学习。
三年,这是他等她的三年,也是她等他的三年。
临行之前,陆子潇问夏北,“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其实他要的只是一个答复。
夏北犹豫了一下,还没有说话,陆子潇苦笑道,“算了。三年之后,若你未嫁,我来娶你。”
相比较于夏北的拒绝,陆子潇更愿意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其实,那个时候,如果真正要他为了夏北,放弃手里的相机,他也还做不到。因为那个年龄段的他,始终还有一颗有关外围世界的梦想。
爱情不至于是生活的所有,可是没有爱情的生活也注定了不完整。
陆子潇于是离开了,但却还不至于退出夏北的生活。只是两个人都给彼此留有较大的空间。
爱情就像风筝,陆子潇这一放绳,就放了三年。
三年,有足够的时间去物是人非。
早饭后收拾好一切,夏北就稳妥妥地收拾进被窝里。这个冬天格外寒冷,她埋在被窝里给身在公司的张欣雅打电话,请她代为请假。其实早就该不那么拼命的,腾不出时间休息,现在倒好,腾出时间生病了吧!
只是想不到,七年前留在身子里的病,竟会蛰伏了七年之后,又爆发了出来。
化疗?手术?切除?夏北想到冰冷的器械挑着她皮肤里面那些红白的肉质,就忍不住发抖。
电话里面,张欣雅关切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夏北在电话里用面纸塞紧了流鼻涕的两个鼻孔,用嘴巴喘着气笑道,“能有什么事啊?就是感冒发烧呗!”
张欣雅的那边,电话里突然一下子没了声音。良久,电话那头却出现了个熟悉的男声,是陈默的声音,“昨天的事情,难道,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多么可笑的事情,七年之前,陈默可以仅凭眼睛看到的,就可以判了对夏北的死罪。如今,他却愿意回过头来,向这个姑娘要一个解释。
电话里,夏北淡淡道,“哦,我祝你们幸福!”
哦!我祝你们幸福!这是陈默听过的最讽刺的话。没有夏北,他的幸福只是一张空有其表的糖衣。
陈默把电话还给张欣雅,等张欣雅接过电话的时候,里面就只剩下“嘟嘟”的盲音。
陈默转身进入自己的办公室,原来他注定了,还是要独身一人,回到那个地方。
她是他的东隅已逝,却做不成他的非晚桑榆。原来有些东西错过了,就真的再也没有珍惜二字可言。
陈默的脸上,有一瞬间的颓废。八点钟的阳光,折射进来。他没有拉窗帘。他站在靠窗的地方,看着这个城市的全景全都匍匐在他脚下。
这是全市最高的建筑,可他站在这里,却觉得说不出的孤独。
夏北埋在被窝里,手里拿着挂断的电话,默不作声。
陆子潇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进了夏北的房间。“北北。”
夏北挂完电话,抱着被子从被窝里抬了个头,“啊?”
陆子潇靠过来,半跪在床边,温柔地说,“下午我陪你去医院做个检查,好不好?”
夏北低下头,垂下眼脸,说,“我没事的。只是有点低烧。”
我只是有点低烧。
陆子潇没说话,老半天才沉着声音说,“我翻到了卫生间里带血的纸巾。”
夏北微微怔了一下。
陆子潇叹了口气,接着说,“北北,你要把这个秘密藏着掖着到什么时候?你的病复发了,对不对?”
你的病复发了,对不对?
夏北把鼻子上塞的两个面纸球拔下来,放进床边上的垃圾桶里,“呃,其实······”
其实,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其实什么。其实,没有这样的其实。其实,她的病可能就是复发了。
“北北,这一次,你是想要一个人背负这些东西吗?”陆子潇问。可他没有等夏北的回答,就继续说,“北北,你有没有想过,叔叔阿姨会怎么样?”
夏北低喃,“我存了点钱,应该可以够他们养老用。”
陆子潇终于摸清了她的想法,上一次她生病,夏妈妈与夏爸爸花光手上的所有积蓄。他忍不住责备她,可是,忍不住责备的同时,更多的还是心疼,“北北,你以为自己这么做,很伟大吗?可你一个姑娘家,你要这些伟大干什么?你只要遇到这些事情的时候,柔弱一点,把心里的恐惧都释放出来。就可以了。”
夏北埋在被窝里,良久也不说话。其实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什么。面对眼前的陆子潇,又能说些什么。她就像个乌龟,软趴趴地缩在自己的壳里。别人戳一下,就动一下。“其实学长,你不用担心我的。我······”
可她还没有说完,就被陆子潇把话截断,“北北,你是要推开我吗?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比我更懂你。我说过,永远不要觉得欠我什么,这是我自愿的,是我一个人的付出。你以为这样推开我就是对我好吗,不,不是,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把我放在平等的地方。所以这样就要拒绝我走进你的生活吗?就是因为我对你好,就要这样拒绝我走进你的生活吗?”
说完这一切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这沉寂来的可怕,他们中间的一切,又都这样坦然地暴露在眼前了。
就是因为我对你好,就要拒绝我走进你的生活吗?
就是因为你对我好,我却还不上。
这种如死灰般的沉寂之后,是陆子潇轻的可让人飘渺入梦的声音,“北北,我们结婚吧!”
北北,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