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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情谊隔,君子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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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有你在,她怎么会伤成这样?”远远地在城楼上看到抱着娓娓策马回来的辽略时,月影就吩咐了准备疗伤的东西,但当他真看清了娓娓的伤势后才真的担了忧。
辽略没有回答,只将娓娓平放于床上。
月影抓过了娓娓的手腕号着脉,“箭穿透了身子,虽没伤到要出,但血流的太多了,这射箭的人不是极有天赋就是臂力惊人,只是差些火候,没有伤到致命处,若箭头换成了钢,距离再远些,都能隔着盔甲射穿身体。”月影撕开了娓娓的衣服,没有丝毫避讳。
“别救了,”辽略拉住月影,“就让她这么死了吧。”
月影恍若雷击,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辽略口中说出的,“这个人,是聂娓娓啊。”
“她的心根本就不在我这儿,她死了,我又怎会独活。”辽略整个人就如痴傻般一屁股坐到地上,“陆凛风冒险在春日攻我们不备,他们后方比也少劳力,娓娓竟将毒蜂解药带去,分明是给他们务农的机会。在陆凛风帐中,她从未完完整整看过我一眼,不仅不许我伤唐惠斋,居然还用身子为陆凛风挡了一箭。她根本就没在意过我。”
月影不再管辽略,而是专心为娓娓疗伤,他虽不知娓娓这样做用意何在,但毕竟只有她醒了才能解释一切。
为娓娓醒来已是半月后,络绎余军已退了兵,辽略和侯岳已回了玟城,只有月影还在附水城照顾她。
“我见你病中一直蹙着眉,还生了几根白发,想来不是我手艺不好,而是你在昏迷时仍有劳心。”月影把一碗药递给坐起的娓娓。
“略如何了?”娓娓一口饮进了药。
“他不想见你,甚至,他不想救你。”月影俯下身子,狐狸般盯着娓娓,“但他想随你一起死呢。”
“其实,你在为我疗伤时,我还醒着。”娓娓放下碗,将青丝从脑后拢到左肩,右手寻觅着白发,“我知道略的想法,他在带我回来的路上就多番犹豫,我认为,他一直在矛盾着。”床尾的被褥微动,游弋出一条饭匙倩,将头搭在娓娓腹部,“你看,连小匙都知道,雄性饭匙倩在发觉自己追求的雌性饭匙倩心有所属时,就会杀了雌性饭匙倩。”
月影依旧这般盯着娓娓,似要把她看穿一般,“你这个年纪,不该生华发的。思其力之所不及,忧其智之所不能,纵你聂娓娓聪明无双,也拗不过天的。”月影本想再继续挖出娓娓心中所想,但在看到娓娓眉心挥之不去的悲恸后,竟说出了这番话。
“以前尽是我拿些大道理折磨你,今日竟也有让你开导的时候。”娓娓拔下一根白发,笑道。
“略的生辰快到了,后宫无人替他办,你身为百官之首,我帮你把封赏的事办妥了,你也得把庆贺的事打点好啊。”月影拿起娓娓放在一边的药碗。
“略这个皇帝当得还真轻松。”娓娓躺了下去,语中带着笑意,双目却如寒星,她知道月影是想借生辰之机让她与辽略修复关系,可凛风的回答,已将她最后的被希望打破,她下一个要对付的,只有她自己。
月影端着药碗走了出去,关上门,倚在门上,沐浴在带着微寒的阳光里,他本想籍着自己狡黠的面孔撕破娓娓假笑的伪装,但当目光落到娓娓耳畔的半截白发和半月未曾舒展的眉头,终是没能说出口,他实在不想用让娓娓抑郁到早生华发的事再伤娓娓一遍。也许娓娓早已看透,毕竟她比菱歌聪明得多,连菱歌都能选择放下月影,随侯岳回了玟城,更何况娓娓。月影从来就对娓娓与凛风的感情抱有怀疑的态度,所以更希望,娓娓所有的打算都不要太偏执。
辽略的生辰是三月二十八,今日是二月十九。娓娓翻着黄历,白发都消失了,可是她着白色的睡袍坐在那里,总散发着一股惆怅的气息。还有四十一日,虽不是整寿,虽早在之前就有了盘算,虽已劝慰过自己,但忙碌之前,就有了一份身心疲惫。
不顾月影的劝阻,娓娓下午拖着病体抱着暖炉裹着貂裘乘马车赶回玟城,日夜兼程,到达已是五日后。马车刚停在右相府门前,娓娓也不管那些朝堂上的人情世故,就闭门谢客呼呼大睡了。
翌日,娓娓着一身简单的浅蓝撒花裙,乘轿到了杨成理府上。再回玟城前,娓娓就派人向杨府送了厚礼,希望与杨苡瑶结金兰之交,请求何时可以与杨苡瑶逛一逛玟城。
杨成理自然是诚惶诚恐,这位右相果然是名不虚传,看似温顺伶俐,实则城府颇深,但与左相不同的是,右相熟谙文韬武略应当张弛有度。自那日杨苡瑶回家说被人救了,又描述了那三人的样貌后,杨成理就知道那是皇帝微服,自己是坦坦荡荡,女儿又文静乖巧,想来不会有什么差错,在说右相的面孔也无人敢拂。
“右相……”
娓娓扶住了要行礼的杨成理,满脸笑意的将昨日和半月来的愁容冲得一干二净,“尚书大人莫要如此,您都这番,一会儿我想与令爱说说体己话都难了。”
杨成理笑着,从门口将娓娓引入府中,他不知娓娓的想法,自然不敢多言。
“右相大人……”
娓娓又扶住了出来的杨苡瑶,“杨小姐还真是一个性子,这儿又不是朝堂,你又不是朝臣,我性子不拘,不在乎这些礼节。”
寒暄一番,娓娓便与杨苡瑶逛到了街上。
“右相……”
“唤我娓娓。”娓娓笑着翻看街上的布匹没有介意,看看适不适合自己。
“娓娓,”杨苡瑶试探地叫着看娓娓一个劲儿地翻布料没有介意,才敢接着说,“为什么你会叫我出来?”
“因为闲着无聊啊,奏折不多,扔给月影也是一样,所以我就出来玩玩啊,我的好友最近和侯岳走得挺近,不想打扰,便想起了你。恐怕你也有话要对我说吧,还有,与我出游,令尊不会担心你的安危吧。”
“你真会说笑,不过,你的好友可是叫菱歌,听说是个娇俏的女子。”杨苡瑶见娓娓只顾找布料没有答话,“我知道有家绸缎庄,那里的料子可能更适合你。”
二人便去了。
“确实好看。”娓娓继续翻着料子,自始至终没有将话题放到菱歌和侯岳身上,却对他们的事情传的这么广心存疑惑。
已近中午,娓娓提议去天福斋。
“如果你介意,我们就换个地方吧。”杨苡瑶放下一匹红绸子,那绸子红得耀眼。
“没事的,把这个包起来。”娓娓指着杨苡瑶放下的红绸子,吩咐伙计,“我想多要几匹。”
于是,娓娓就抱着五匹这样耀眼的绸子去了天福斋,天福斋只有两件雅间,不仅价值不菲,而且保留了天姿国的风格。
“佛手酥是必不可少的,再要一份不放糖的甜栗粉糕,还要一壶水仙酿,必得是千年制的。”娓娓吩咐小二。
“栗粉糕是甜的,不放糖,怕是不可能吧。”杨苡瑶提醒着。
“没事,厨子做不出就去问掌柜,剩下的菜我都不用亲自点了。”娓娓示意小二下去,又向杨苡瑶挑挑眉。
不一会儿,响起了敲门声,娓娓应允后,一个中年男子进来,跪在了案前。
娓娓起身将其扶起,“苏大人何必如此,我们是旧识了,往日我们可没这般客气。”
天福斋的掌柜,原是天姿国的御厨苏九乐,因娓娓儿时有段时间常去御膳房偷吃甜食,所以常会碰到,娓娓还多次求他不要告诉聂翔。在娓娓杜绝甜食之后,他又特意为娓娓制了不放糖的点心。天姿国破时,他逃到了零丁国,打算过安稳日子。
“苏大人明知我在零丁国的身份地位,也知入宫献艺并非难事,可您却选择在市间为生,看来是真想大隐于市了。娓娓本不想叨扰,但确有一事相求,所以厚着脸上门拜访,还带着友人,生怕您拂了我的面子。”娓娓将苏九乐拉到案边坐下,亲自为他斟上茶。
“公主言重了,公主所点的无论是点心还是酒,都是草民以前最拿手的,足以见得公主对草民的信任,当日草民无力护公主,今日定当有求必应。”苏九乐没有应着娓娓所说的“大人”自称为“臣”,而是自称为“草民”。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大势非一人可更改,国破家亡已两年有余,现在我唯一劳心的就是皇上的寿宴了。皇上不想敞开了办,但做菜总得有新意不是?我就想起您做的香梨雪蛤了。”娓娓笑着,慢慢有了撒娇的意味,“就一道菜,别让我失了面子啊。”
苏九乐看着娓娓的样子,答应了,这时菜上来了,都是娓娓以前最爱吃的。
“看您还有话要对这位小姐说,草民就先下去了。”在娓娓灿烂的笑容中,苏九乐退了出去。
“快尝尝,这可是天姿国的口味。”娓娓整理着筷子。
“皇上的寿宴,不打算大办啊。”杨苡瑶有些失落。
“怎么,你对家兄感兴趣?”娓娓假装天真。
“你还开玩笑,那是皇上啊,还有,天下谁不是道你才是他心尖上的人。”杨苡瑶苦笑道。
“可我只当他是家兄,”娓娓放下筷子,“好吧,我同你说实话,今日我来找你,就是想求你代替我在他心中的位置。”
“你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喜欢皇上,所以也想让皇上喜欢你。”娓娓不再是那副天真的样子,而是在微笑后露出了决然,“皇上的寿宴虽不是敞开了办,但出现在他面前的机会还是有的,更何况,我可以让你以一个最令皇上震撼的样子出现,以他最喜欢的样子出现,可以吗?”
杨苡瑶没有说话,只浅浅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