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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小小的失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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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失落
一天晚上,在图书馆自修时,我看到坐在我对面的苏珂儿竟然史无前例地没有去做当天的作业,却和我一样手里翻开了一本厚厚的“砖头书”。
咦?难道苏珂儿也开始如我般贪图享乐地堕落了吗?阿弥陀佛,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可是罪孽深重啊。我一边想着一边微微站起身弓着腰靠过去,想抓到一丝她悖经离道的证据。“看什么呢?还这么神秘,也不跟我提前透露点花絮。”
“没什么,借了一本《资本论》,算是弥补专业理论上的浅薄和无知。”苏珂儿的话谦虚得几近酸腐,两只手却下意识地捂紧了桌子上的书本,并没有想展示给我看的意思。
“搞什么鬼,拿过来我看看。”我一把将书从苏珂儿的手中抽了出来,信手翻了起来。
天啊,那是一本经过批阅过的《资本论》,书页的空隙处到处有整齐的蝇头小字记录着读书人的心得体会。看得出来,能写出如此密集的评论和心得,读书的人一定是用了很长的时间、费了很大的心思才精读完这本著作的。一本厚厚的理论经典被如此批阅一番,更是显得晦涩而厚重。
“天啊,这是谁这么变态啊,他以为他是脂砚斋啊?就是脂批也需懂得点到即止才是真知音啊。这么卖弄地自吹自画,让九泉之下的老马情何以堪!”我一边拿着书忍不住惊叹,一边从前到后又从后至前地胡乱翻着,突然翻到目录第一页时,看到右下角一枚端庄的水月藏书章,分明是篆书体的四个字:飞宇读书。
“嗬!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们俩还真是一对奇葩啊,你要是以后变得和他一样有知而无德,那我可要深刻地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交友不慎了。”我一边指着那枚印章,一边带着一点酸溜溜的味道打趣苏珂儿。
虽然公众场合我极力压抑着声音,但是我刚才的分贝仍然刺激到了苏珂儿的神经,只见她立即紧张地瞪我一眼,然后又煞有介事地糗着鼻子嘟着嘴“嘘”了一声,眼神却向她身后示意了一下,脸色无奈中透着些微的嗔怒。
我顺着苏珂儿的示意张望开去,在她的左后排两尺之遥的地方,我看到了一双正在迎视着我的眼睛,原来何飞宇正坐在那里。和之前的他有所不同的是,这次他和我四目相对时,脸上不再冷峻、不再傲慢,而是略带着一丝腼腆地微微一笑。我的心被那样一个平和的微笑轻触了一下,心中有莫明的微澜缓缓扩散开来,想必也牵动起了脸上的红晕。
我回过神,尴尬地看了一眼苏珂儿,悻悻地把书递给她。“你们约好一起来这里的吗?”我好奇地悄悄问她。
“是,是我让他来这里自习的,这里不是那么沉闷,想说话讨论的时候也很随便。”苏珂儿大方地承认,脸色并无暧昧娇羞之态。
“那你干脆约他去后面操场或是后山的情人谷好了,那里说话更方便。”
听了我的话,苏珂儿竟然没有再辩解,只是回头轻快地瞟了一眼,然后又带着轻松的笑意低下头开始看书。
我的心里突然空洞了起来,感觉到的竟然是一丝被朋友背叛的酸楚和失落。坐在对面的那个可恶的男生,不仅抢了我的座位,竟然还要抢走我的至交。都说女性之间没有天长地久亘古不变的友谊,相对于女人和男人之间的友谊来说,女人之间的友谊,更经不起考验。看来我和苏珂儿也不能免俗了,因为从苏珂儿刚才坦然而镇定的眼神中我分明感受到了来自于第三方的挑战。可笑,连友情也排斥第三者。这样想着,难免意兴阑珊,再也无法集中精力去围观清朝王庭的那些事儿了。于是我整理了书本,对苏珂儿说:“今天累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别走啊,我还想再看一会儿,就算是你留下来陪陪我。你看个小说还嫌累,真是不可救药。”苏珂儿笑着嗔怪我。
“那你快一点啊,差不多就行了,别太作势了,我可看不惯。”我悻悻地瞥了一眼她手中的书,不知道是对书不满还是对什么人不满,反正心里就像是塞了大团的棉花,闷得透不过气来。
再也不能平静地坐到原处了,索性起身去找本杂志看看。站在杂志阅览架前,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封面,一时间不知道选哪一本好。
“看到你的小说了,写得非常感人。如果不是苏珂儿揭秘,一直不知道小幺是你的笔名。”身后一个熟悉的依然满富磁性的男中音传过来。回头看去,何飞宇正拿着一本新鲜出炉的《最时代》站在我的身后。那本《最时代》里有我的一个短篇《漠然人生》,那是一个关于现实中人与人之间相互漠视、人情疏离的故事。
“这不是很正常吗,你同样也不知道我的性别。”我漫不经心地挑选着杂志,眼睛看也不看他一眼。
“那次……对不起,我一时心情不好,口不择言。”
“呵呵,好奇怪啊,我主动跑去对你说感谢,你却跑来对我说对不起,好像逻辑很混乱啊,你应该说多谢夸奖才合常理啊。”我无畏而大胆地将眼神直视到他的面孔上,竟然发现那张脸原来也是有着俊逸清朗的面容,在头顶射灯倾泻下来的柔和的暖光里,清晰地漾出两片微红。
我并没有兴趣听他再说什么,拿着一本《音画时尚》径直地走回我的座位。
那晚,我陪着苏珂儿一直在图书馆里呆到熄灯铃响,并没有再发现何飞宇的踪迹。